玉貴妃來到眾人麵前的時候,她顯得非常緊張,目光中透著膽戰心驚的光芒,她似乎很久沒有見識這麽多人的場麵了。


    流光為她搬了一張高背椅,扶她坐下。她緊緊地抓著流光的手,不敢放開。在她的認知裏,似乎覺得一放開就要獨自麵對這麽多人的盤查,但隻要抓住一個人,就可以獲得一點勇氣。


    這幾日龍莫寒在閑宮附近加派的侍衛,都是原康孝榮、現流光的手下。因為職責在身,流光經常出現在玉貴妃的麵前。比起太後宮中這些或陌生或遺忘的臉孔,玉貴妃顯得更加依賴稍微熟知的流光。


    「娘娘,聽說你最近身體好些了?」大將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下來,但他粗厚的嗓音,卻仍嚇得玉貴妃一陣哆嗦。


    見狀,龍莫寒把大將軍擋在身後,自己上前問道:「娘娘,知道我們請你來所為何事麽?」


    比起威儀嚴肅的康慶源,龍莫寒顯得非常文質柔弱,所以玉貴妃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不再可憐兮兮地發抖了。但四周圍繞在她身邊那密不透風的目光,卻仍然讓她感到非常緊張。她緊張得甚至沒有聽清龍莫寒剛才的問題,隻顧著用自己驚慌的眼眸四處環顧。


    當目光落到斜前方十來步遠的太後臉上時,她的神情忽然大變,用充滿恐懼的目光盯著太後。


    太後不動聲色,悄然移開目光,避免與玉貴妃對視。但即便這樣,玉貴妃還是嚇得想要起身而逃。


    看出玉貴妃想逃的意圖,流光急忙在她起身之前,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


    逃不走的玉貴妃在座椅上掙紮起來,就像一個發潑的小孩似的,不停揮手跺腳,嘴裏發出驚慌失措的「啊啊」叫聲。


    「讓她冷靜一點。」大將軍壓低聲音對流光下令。他聽說玉貴妃的病情已有好轉才同意讓玉貴妃來此作證,但現在一見玉貴妃這瘋瘋癲癲的模樣後,立刻就後悔了。什麽有所好轉?玉貴妃現在的情況,不是和三年前一樣麽,除了亂叫亂動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本來聽說要與玉貴妃對峙時,太後心中還隱約有些不安,但現在看到玉貴妃的狀態後,太後便不再害怕了。她輕蔑而又盛氣淩人地對大將軍道:「哼,本宮不是早說了麽,她隻是一個瘋子,你們把她帶過來鬧場究竟有何居心?看在玉貴妃吃齋念佛整整三年的份上,你們就好心放過她吧。」


    這三年裏,玉貴妃一直把自己關在閑宮之中不問世事,與世隔絕,過著平淡安寧的日子。這次特意把她拉出閑宮的龍莫寒大將軍等人,似乎有些殘忍和不近人情了。


    眼看大將軍就要大發雷霆,流光忽然說道:「大將軍息怒,前日屬下確實從玉貴妃口中問出一些有趣的事情,不然也不會貿然帶她出場了。」


    聞言,太後這才發現,原來有意利用玉貴妃來大做文章的人,不是大將軍和龍莫寒,而是這位新上任的皇宮都尉。怪隻怪她削去了康孝榮的職務,本以為可以限製康氏專權,沒想到卻成了引狼入室的蠢舉。如果她知道就連幾日前公主大婚時的混亂都是流光一手策劃的話,她一定會更加悔恨莫及。


    流光剛才的話成功平息了大將軍的怒意,在場所有人都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這時,流光用不被眾人察覺的微小動作,與伏在太後身邊的天寧公主交換了一個眼神。天寧公主體內的豔娘,立刻會意,向流光點了點頭,似乎在說:一切順利,就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吧。


    得到豔娘的答複後,流光才重新把目光落回玉貴妃臉上,問道:「娘娘,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得病的麽?」


    還不等玉貴妃回答,太後就急躁地嚷了起來:「她怎麽會知道!她一不是大夫,二不是……」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太後慶幸自己沒有衝動得吼出後半句話。那被吞下的一半話是「術士」,但一旦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必然會露出馬腳,引起眾人的懷疑。因為如果不是深知隱情,怎麽會想到玉貴妃的瘋傻與術法有關呢?


    正在太後暗自慶幸之時,玉貴妃忽然捂住了頭,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吼,就像是腦內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破殼而出似的。


    「太後,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好好聽玉貴妃說話麽?」大將軍看出太後心中有鬼,手中握在手中的勝券又多了幾分。


    玉貴妃之所以會感到頭痛,陷入思維混亂之中,隻因為豔娘把她三年前加諸玉貴妃的封印減輕了一點。這就讓玉貴妃模模糊糊地回憶出一些當初的所見所聞。但無奈那些記憶的碎片埋藏太深,使她挖掘的時候變得格外痛苦。


    「我,我……我看見了一隻狐狸,在從妃殿……從妃殿水從妃的房間中,一隻狐狸……」玉貴妃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頭部,喃喃低語。她瘋狂的神態和含糊不清的話語,像極了做法中的神婆。在她斷斷續續的話中,「狐狸」這個關鍵詞成為不停重複的重要線索。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細聽著玉貴妃沒有邏輯的隻言片語。


    太後的臉色陣陣發白,玉貴妃能說出「狐狸」二字,就證明玉貴妃真正想起了一點什麽,不像以前那般癡傻了。


    大將軍雙目放光,眨也不眨地盯著玉貴妃,他多麽希望能從玉貴妃口中聽到「太後就是狐狸」這個答案。就算隻是一句瘋言瘋語,他也會想盡辦法,證明這句瘋話就是現實。但結果卻令大將軍失望,由始至終,玉貴妃隻是一口咬定水從妃是被狐狸精害死的,卻沒有提說半句狐狸精的原形是誰。


    「玉貴妃,你好好想清楚,當初你看到的那隻狐狸精到底是誰?你剛才看到太後為什麽會那麽害怕?」大將軍提問。


    他問得如此直白,明顯是在對玉貴妃施加心理暗示,讓玉貴妃把矛頭指向太後。


    見狀,寶尚書急忙維護太後道:「大將軍,玉貴妃現在情緒不穩定,不要再對她施加壓力了。雖然她的病情有所好轉,但話中依然隻有一兩分的可信程度,不能聽什麽就信什麽……」


    他話未說完,就見天寧公主忽然向玉貴妃走去。


    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寧公主吸引,誰也沒有聽寶尚書講話。


    天寧公主裝出非常生氣的樣子,一把抓住玉貴妃的肩膀,蠻橫無理地嚷道:「你這個瘋婆子,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胡說八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在這裏攪亂視聽,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說罷還在玉貴妃的身上推了幾掌,要不是流光及時拉住了天寧公主的手,玉貴妃早就被推到地上去了。


    「公主,請勿無禮,玉貴妃是你的長輩。」流光攔下還想對玉貴妃動粗的天寧。


    天寧推開流光,一把抓住玉貴妃的頭發。


    玉貴妃吃痛,發出一聲哀叫,在天寧手下不停掙紮。就在玉貴妃不經意的抬頭一瞥中,她忽然看見抓住自己的人不是人,而是一隻長著狐狸耳朵,雙眼呈琥珀色的狐狸精。


    就在這一瞬間,三年前的記憶完全被喚醒了。


    現在抓住玉貴妃的那隻狐狸精,正和三年前殺害水從妃的那隻狐狸精一模一樣!


    「啊!!!」


    聲嘶力竭的一聲尖叫劃破空氣,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劍,在現場每個人耳中都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有些人甚至還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其實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豔娘故意讓玉貴妃一人看到自己的原形,就是為了刺激玉貴妃發瘋,讓她在瘋狂中殺死天寧公主。這樣,豔娘就算順利完成了她與流光的約定。事成之後,流光就會幫她處決元融道長,並促成遷都。隻有讓天寧公主消失,才能讓豔娘退出角色。隻有借玉貴妃這個瘋子的手殺死天寧公主,才不會把事情鬧大,也不會牽連其他的人——就讓天寧公主成為一個在意外中無辜喪生的可憐人吧。


    看到天寧公主忽然變成了三年前可怕的狐妖,玉貴妃脆弱的神經已經完全崩潰。她用大得可怕的力氣推開抓住自己的頭發的天寧,連滾帶爬地向門口逃去。天寧險些被她掀倒,以天寧那爭強好勝的性格,肯定是要追上去與玉貴妃決一死戰的。


    兩人扭作一團,向門口撲去,其他人想攔但都沒把她倆攔住。


    最後隻見天寧公主壓著玉貴妃,兩人一起倒在地上,就像兩隻互相撕咬的野狗一樣。


    處於劣勢的玉貴妃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發出陣陣淒厲的哀嚎,她兩手不停地在天寧公主身上推打。


    忽然之間,她看見了天寧公主頭上的發簪!


    她眼疾手快地拔下了天寧頭上的發簪,那銳利的尖頭,就像刀劍般的凶器一樣閃著可怕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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