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也病了?」季安妮的心口沉沉壓了一下,忽然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雲真像明皇子一樣,也是因為受到元融道長法術的影響,才突然生病的麽?


    但是雲真他……並非妖怪呀?他和元融道長一樣,明明應該是道士。既是道士,為何會害怕元融道長的法術呢?


    回憶起來,當初在鬼王的山洞中,雲真的確衝破了鬼王設下的第三道封印。但那道封印,連元融道長都不能攻破呀……


    為此,季安妮曾正麵問過雲真,但雲真卻很誠懇地說自己並非妖怪。季安妮不願懷疑他,但結合起這次的事,又不得不覺得他有事隱瞞。


    季安妮默默地站起來,表情嚴肅地離開了房間。


    「娘……」明皇子見季安妮不聲不響地轉身離開,用擔心的目光追隨她的背影。


    陷入沉思的季安妮沒有聽見明皇子的呼聲。她來到門外,輕輕闔上了門,靠在牆上,用明皇子不可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呼喚道:「雲真……你能聽見我的聲音麽?」


    胸前的小黑石漸漸傳來一股溫熱,就像是正在發揮效用的電器一樣。


    季安妮又輕輕地重複低呼了幾遍,終於聽見耳邊傳來了雲真那熟悉的聲音。


    「娘娘,怎麽了,聽說你已經回宮了,沒有受傷吧?」雲真的語速一向很慢,斯斯文文的,但是現在,那緩慢的語速之中卻透出濃濃的病態,就好像每說一個字,都要輕輕地喘上一口氣似的。雖然雲真已經極力掩飾自己的虛弱,但是季安妮卻敏感地識破了他的偽裝。


    季安妮道:「我和皇上都已經平安無事地回宮了,謝謝你派出的蒼鬼,它幫了我們不少忙……」


    雲真之所以這麽快就知道季安妮回宮的消息,正是因為有蒼鬼向他報信。


    雲真道:「娘娘,你和皇上都能平安歸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雲真,聽說你好像病了……」季安妮生硬地打斷雲真的話,想問清對方究竟有何隱瞞。


    但話已說到這裏,季安妮卻怎麽也問不出下麵的話了。她頓了頓,隻道:「……你好好休息吧,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雲真有父有母,父母都是人類,他不可能是什麽妖怪。


    不能懷疑雲真,就算他真的有所隱瞞,也一定有不能對自己講明的原因。如果自己苦苦逼問,反倒會讓他覺得為難。


    出於這樣的考慮,季安妮無法問出心中的懷疑,在腦海中切斷了與雲真的聯係,重新回到明皇子的房中。


    #


    與此同時,仙客樓閣,雲真正半臥在床。他的房間門窗緊閉,似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在房中,更不希望有誰來探望他。


    他披著一件白色的單衣,衣裳上早已浸濕一層冷汗。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昏臥在床,其病狀與明皇子十分相像。但因為他的修行較深,所以意識尚存,不至於像明皇子那樣意識全無地昏睡過去。由於受到元融道長法力的影響,他渾身乏力,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就更不要說是走動了。


    昨晚,在感受到元融道長那強盛道法的壓迫之後,他預感到明皇子定將會有強於自己的不適症狀,所以才急忙趕去文華院裏探望。


    來到文華院後,果然發現明皇子早已意識不清地昏臥在床,四周圍了一群無用的禦醫和宮女。雲真用法力封了明皇子的幾處穴位,不讓明皇子體內的妖氣被激發出來,接著又遣散了那些伺候在旁的宮女們。而這時雲真也已到達極限,他匆匆趕回仙客樓閣,把自己鎖在房間中,一鎖便鎖到現在。


    現在大雨止歇,雲真和明皇子都已漸漸複原,大概再過半個時辰,就能下床走動了。


    雲真本以為無人知曉他的病情,但從剛才季安妮通過石頭傳來的幾句話中,可以聽出季安妮的絲絲疑惑。


    雲真知道季安妮想問什麽,但他卻不能告訴她真相。因為這是隻屬於雲真的秘密,寶兒死後,他就再也不願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了。


    他靜靜地靠在床邊,把腦海清空為一片空白,不讓自己被突然湧上的種種痛苦的回憶淹沒。


    不經意地低下頭,瞥見自己垂在被子上的右手。


    在袖口的遮掩下,這隻右手若隱若現。手上沒有血肉,隻剩下一片黑色的朽骨。


    雖然依舊可以像平常一樣控製這隻手舉起握緊,靈巧移動,但卻不敢承認這隻骸骨般的手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昨晚病情嚴重的時候,不僅是手,就連肩膀和鎖骨也都褪去血肉,變成了可怕的黑色骨骸。伴隨著難以言喻的痛苦,雲真在血肉一點一點消失的煎熬中,終於熬到了雨過天晴。


    這是懲罰,做錯事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雲真不怨誰,要怨也隻怨自己,怨自己有恨,是那恨意害慘了自己,讓自己變得不人不鬼。


    當季安妮問他是不是妖怪的時候,他說他不是。他並未說謊,因為他真的不是妖怪,但他卻有另外一個名字——鬼子。


    即把身心都出賣給鬼王的人類之子。


    #


    另一方麵,反帝會正有條不紊地向南方大本營撤退著。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成員已經成功甩掉援兵追擊,來到安全地帶。另一部分雖還被援兵追著尾巴,但他們東跑西竄,就像老鼠似的,援兵很難逮住他們。


    此時,一支十人組成的反帝會小隊伍,正化裝為藥材商人,沿著郊外的小路向南方前進。


    他們押著兩個箱子,一個箱子裏麵滿滿地裝著藥材,而另外一個箱子裏麵,卻裝了一位美麗的女孩。


    這女孩手腳均被繩索綁住,嘴巴裏麵也塞上了碎布,既無法動彈又無法發聲,筋疲力盡,毫無反抗能力——她就是落難的天寧公主。


    走著走著,隊伍離開正路,向著樹林深處荒僻的地方走去。


    在一棵高大的千年古鬆之下,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已在此等候多時。


    押送公主隊伍中的一個小頭目走上前來,向麵具男簡單匯報了一下情況,說公主就在箱子裏,應該如何處置。


    麵具男讓他們把天寧放了出來,並為天寧鬆綁。


    天寧的手腕和腳踝都被粗糙的繩索勒出血痕了,就算已被鬆綁,但四肢都已麻痹得難以動彈,根本無法逃跑。就算想逃,但前後左右的路都被圍了起來,根本插翅難飛。天寧在黑箱子裏麵被關了大半天,驚嚇過度,以至於重見天日之後,目光都變得呆然了。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們想殺了我麽?」天寧虛弱地半伏在地,勉強抬起上半身,目光迎向古鬆下神秘的麵具男。


    麵具男慢慢向她走來,在她身邊蹲下。


    天寧以為他想毆打自己,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一般,瑟瑟發抖地向後躲去。


    麵具男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回自己身旁,說道:「你不用害怕,如果我們要殺你,早就下手了。」


    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不像是什麽奸邪之徒。雖然麵具令他的聲音顯得非常沉厚,但仍然可以聽出他是一名不滿三十的年輕人。


    他從袖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小袋子,扳開天寧捏緊的右手,把這個小袋子塞進天寧手中。


    根據手中的觸覺,天寧判斷這小袋子裏麵裝的是錢幣、珠寶之類的東西。


    對方不但不殺自己,而且還把這些財物送給自己,究竟有何居心?天寧更加疑惑了。


    這時,麵具男又道:「公主,你拿著這些錢,能走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了。」


    原來對方的目的竟是叫自己遠離皇宮。手中錢袋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團炙熱的火焰,燙得天寧急忙把它扔了出去。


    「為什麽……為什麽叫我走?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我是天朝公主,你們這群逆賊膽敢對我不敬,我……我……」天寧公主再也拿不出以前在皇宮中訓人時的那傲然氣勢了。雖然她口中振振有詞,但身體卻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著。誰都可以看出,她早就怕得魂不附體了。


    「公主,我正是因為尊敬你,才叫你一聲公主,但你現在看看你自己,你還像是一個公主麽?」麵具男對天寧非常客氣,即使被罵作「逆賊」也不動氣,而是心平氣和地指了指天寧公主身上那沾滿泥漿的破爛衣服。


    「母後……母後她不會放過你們的。」天寧公主狠狠地瞪著麵具男,那怨毒的目光就是她此時所能運用的最後武器。


    麵具男把剛才被天寧公主扔開的錢袋撿起來,重新塞回天寧公主手中,鄭重說道:「公主,我既已決定放你一條生路,你就不要逼我殺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取你性命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在你靠近皇宮之前,你早就被我殺死了。所以,我奉勸你根本不要動什麽重返皇宮的念頭,拿著錢遠走高飛吧,忘了你是公主,做一個平凡的女孩活下去。」


    「不,不要……」天寧公主不停搖頭,淚水源源湧出。


    她知道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對方看似給了她一條活路,但卻仿佛隻是想慢慢折磨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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