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你不要嚇我,你把眼睛睜開……」季安妮顧不上什麽掩飾身份了,直接大叫「皇上」。


    看著龍莫寒那輕輕閉上的眼睛,還有嘴角邊那慘淡的笑容,就像馬上就要含笑九泉似的,季安妮都快被他嚇哭了。


    「剩下的……」龍莫寒喘息著,似是馬上就要咽氣般痛苦地說道,「就交給你了……」


    「什麽?」季安妮沒聽懂他到底什麽意思。


    「朕的命,就交給……」龍莫寒終於把眼皮睜開了一條縫隙,蚊呐般的說道,「你了……」


    輕輕淡淡吐出這最後兩個字後,龍莫寒不再動彈。


    那倒在季安妮懷中的身體,忽然狠狠地向下沉了一下。


    「皇上!皇上!」季安妮尖叫起來,雙目淚水決堤,洶湧直下。


    懷中龍莫寒已經耗盡全力,失去意識,任憑季安妮怎麽呼喊,他都不睜眼睛,也不動彈。


    季安妮緊緊抱著他,把耳朵貼在他的胸膛。


    必須時時刻刻地聽著他的心跳,確定他還活著,自己才能繼續呼吸。不然的話,怕自己會比他更先斷氣。


    蒙蒙雨幕之中,季安妮的臉上、衣上,都早已被雨水浸濕,失去溫度。茫茫大雨之中,在痛苦絕望和傷心的包裹之下,她的臉龐突然熱了起來。


    兩行迥然異於雨珠冰冷的熱淚,瞬間溫暖了她的雙頰。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如此害怕失去龍莫寒。不是害怕失去皇帝,失去靠山,而是害怕他不再睜眼,不再說話。即使隻是橫眉冷目,即使隻是不冷不熱的幾句寒暄,甚至是憤怒的低罵,季安妮都願意聽他說,聽他罵。隻要他睜開眼,隻要他睜開眼……


    「姑娘,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正在季安妮急得不知所措之時,珍珠耳環中忽然響起了唐靜蘭的呼喊。


    剛才,唐靜蘭連續不斷地聽見了嘩嘩水聲、打鬥聲、滑倒聲和慘叫聲,他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現在又聽到季安妮哭著大呼皇上,這才驚覺大事不妙,一定出事了。但好在並未聽見叛黨的聲音,心想他們大概是甩開叛黨了,既為他們鬆了口氣,又為他們擔心不已。


    「姑娘,姑娘,你們怎麽樣了?到底怎麽樣了?」看不到現場的唐靜蘭在基地裏麵急得哇哇大叫,隻求季安妮能夠趕快告訴他發生的事。


    但季安妮現在心中亂作一團,除了用雙手下意識抱緊懷中龍莫寒昏迷不醒的身體以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喉嚨像是被刀子割斷了,發不出聲音。眼眶是酸澀的,即使是洶湧的淚光也不足以滋潤那泛著紅絲的血眼。


    頭頂天空陰霾,烏雲密布,大雨毫不留情地從天而降,將她渾身衝刷得寒冷如冰。


    蒼鬼歇在她的腳邊,像鴿子似的咕咕叫著,擔心地偏頭望著她。


    耳邊,唐靜蘭那近乎瘋狂的大喊,吵得季安妮頭暈目眩。


    但正是在這片暈眩之中,她才漸漸清醒過來,重新振作精神,擦去眼中淚光,咬唇暗下決心。


    交給你了……朕的命,交給……你了……


    龍莫寒最後留下的一句話,在季安妮的腦海中不停回響,盤旋不去。


    交給我了,交給我了……不停默念著這四個字,雙臂下意識又收緊了幾分,就像鄭重地接過了龍莫寒交付她的貴重品。


    貴重,前所未有的貴重。


    第一次,有人交給我這麽貴重的東西……


    季安妮的心髒緊緊地縮成一團,那種痛苦的感覺,說不清是難過,抑或是對自己無能的不甘,更或者,是一種使命。


    無法推脫,義不容辭的使命。


    笨蛋,難道你就不怕我承受不起,難道你就不怕……不怕所托非人,不怕我……


    沒有能力救你麽?


    季安妮真的很想揍龍莫寒一拳,把他打醒,讓他看清楚自己就隻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小女人,而他卻這麽不負責任地雙眼一閉,一句「交給你了」就可以放下一切,什麽都不管地安詳昏迷。想來實在可惡,哼,等你醒了以後,我再找你算賬。想到這裏,季安妮就已恢複精神,不理耳邊唐靜蘭的哇哇大叫,隻說了句「唐兄,對不起,我們待會兒再聯係吧」,就果斷地把耳環摘了下來,塞進腰帶裏。


    反正現在唐靜蘭的那台監視器不起作用,能做的事情就隻剩哇哇大吼了。季安妮索性不再理他,決心憑自己的力量把龍莫寒帶到安全的地方。


    「總而言之,龍莫寒,我會向你證明,你沒有選錯人,我就是可以把你平安救回去。」季安妮的自言自語既是對龍莫寒的承諾,也是對自己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她鼓起全身的力氣,把龍莫寒從地上拉起來,扛在肩頭。


    對方沉重的身體就像一座大山,壓得季安妮腳下搖晃,身子偏偏斜斜,根本無法朝前邁步。加之腳下泥濘,泥水橫流,一不小心就要打滑,路便更加難走了。


    「總而言之,龍莫寒……我,我……我就是要把你……救回去……」季安妮扛著龍莫寒,倔強地在泥水中向前走去。


    明明沒有誰和她比賽,但她卻像是受了誰的挑釁似的,絕不願輕易認輸,勢必要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她抬起頭來,對著頭頂飛旋的蒼鬼說道:「附近可以避雨的地方肯定都被叛黨占領了,我們不能在這個山林久留,必須馬上趕回客棧。蒼鬼,拜托你為我帶路,拜托你帶我回去。」


    她目光沉著,語氣穩而不亂,一點也看不出前一刻那茫然無措的樣子。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振作起來,做出正確的判斷,實在難能可貴。


    蒼鬼一聲長鳴,像是為她喝彩一般,振翅衝入雨簾,劃破黑暗,向前方的樹林飛去。


    季安妮扛著龍莫寒,拖著自己受傷的腿,踏著滿地泥濘,在茫茫大雨之中,沿著蒼鬼指給她的方向,艱難地向前走去……


    大雨不但沒有停息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把季安妮臉龐那些鹹澀的淚水全都衝淡了。


    反正,龍莫寒,你就放心吧。既然你看得起我季安妮,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給我,我也絕對不會令你失望。


    季安妮一邊這樣不停地給自己打氣,一邊慢慢消失在雨霧蒙蒙的樹林中……


    #


    第二天,陽光燦爛,早晨明媚的陽光撒入房間。窗外偶有鳥鳴婉轉傳來,好像一首愉快的小曲。


    不過隻是雨過天明,卻好像一切災難都已走到盡頭,光明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似的。


    季安妮用毯子把自己包得好像木乃伊一樣,在床上縮成一個小球。她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無法動彈不是因為她的身體機能出了什麽問題,而是因為床上另一個人把她當成泰迪熊寶寶似的緊緊抱著,用鐵鍬撬都撬不開,季安妮就更無可能自己掙開了。


    明明醒來已經一刻鍾了,但季安妮卻隻能這麽傻愣愣地睜著眼,任由對方緊緊抱著,動也不能動,吵也不能吵,怕驚醒了對方那安熟的美夢。最可惡的是,季安妮竟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熟睡的樣子,有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就好像……就好像……看見自己的兒子正在熟睡似的。


    對,就是兒子!


    季安妮絕不願意承認她以兒子以外的其它目光看著這個男人。


    昨晚在蒼鬼的引導之下,她好不容易才把龍莫寒扛回客棧。回到房間的時候,都已經是黎明時分了。


    季安妮把龍莫寒扶到床上,這才發現龍莫寒渾身濕透,衣服上都可以擰出水來。而房間裏又實在找不到可供換洗的衣服,被迫無奈之下,季安妮隻好幫龍莫寒把衣服脫了下來,把他裹在被子裏。但龍莫寒身上還留有不少外傷,季安妮隻好敲醒小二的房間,要來傷藥,替龍莫寒塗了一遍後才安心。


    這時天都已經亮起來了,季安妮又困又累,身上還穿著那身濕衣服。她沒有時間處理自己,隻把衣服脫了,裹著毯子,趴在床邊小睡。


    閉眼的前一刻,季安妮心裏還想,如果龍莫寒忽然醒了,咳嗽了,一定要馬上醒來照顧他。


    但誰知這一覺睡去之後,居然睡迷糊了。


    當季安妮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不在床邊,而是和龍莫寒一起躺到床上去了。


    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已經躺到龍莫寒的懷裏去了。


    雖然她全身都已脫得精光,但好在還裹了一張毯子。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龍莫寒抱在懷裏,逃也逃不了,跑也跑不掉,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毯子把自己包得更牢,更結實。不要說蚊子飛不進去,就連風都灌不進去。她甚至把頭發也都一起包了起來,要不是鼻子長在臉上需要呼吸,說不定連臉也一起包上了。就這樣,她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時間流逝,等待著龍莫寒醒來,將她放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季安妮的肚子感到有點餓,推想大概是早上十點左右的時候,龍莫寒的眼皮終於輕輕地動了動。


    一直盯著龍莫寒睡臉的季安妮頓時激動起來,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龍莫寒,期待著他能把眼睛睜開,期待著他能對自己說聲「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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