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幾個朋友也開始口中念念有詞。算完了之後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甚至再沒有什麽溝通。顯然他們算的結果是一致的,並且結果不理想。太子這邊的氣氛也逐漸壓抑起來。俞漸離站在崇文館眾人身邊, 眼看著陸懷清最開始還雲淡風輕地下套跟他聊天, 後期幹脆沒空理會他了,認真去看比賽。一向笑眯眯的太子此刻也改為了斜靠著椅子, 單手托著腮, 看得仔細。七皇子原本蹺著二郎腿,不久後也開始有了小動作。看到紀硯白他們的隊伍勢如破竹,比分逐漸拉大, 俞漸離也放下心來,還有心情偷偷觀察七皇子。他想知道七皇子的注意力是不是都在明知言身上。觀察了一會兒他又放棄了,七皇子初期的感情太收斂了,根本不敢讓太子發現自己在留意明知言。就連明知言自己都不知道七皇子喜歡自己,還當七皇子挺煩自己的, 靠近他,隻是想要利用他。到了下半場, 弘文館已經喪失了鬥誌。因為他們發現,他們的馬都要被紀硯白嚇退了,甚至發出了哀鳴聲,不敢上前,連連後退,導致他們的發揮更加困難。一邊旁觀的馮光棲忍不住問:“紀硯白騎軍馬比賽?”“好像不是,是陸懷買的馬匹。”馮光棲蹲在小樹林裏半晌,才憋出了下一句話來:“讓將士打馬球,根本就不符合規則!我們這群人哪裏敵得過將士?!”“就是……”雖然紀硯白如今是國子監監生的身份也無法讓人否認。馮光棲抬手抹了一把臉,也不知是在擦汗,還是擦掉馬場上揚起的灰塵。他說了一句:“我得想辦法把陸懷唬住。”接著便起身往回走。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起身,離開了國子監。再看下去除了讓他們更心灰意冷,起不到任何作用。太子那邊也注意到了崇玄學的人,自然也看到他們灰溜溜地離開了。他們也在此刻沒了什麽看比賽的興致,畢竟弘文館都已經因為比分差距過大,馬匹怯戰,而喪失了戰鬥力。現在這些人都是在場上亂晃。紀硯白已經不再認真,明知言也在明顯地收手了。陸懷卻是樂壞了,在這種情況下由他連續進了三個球,笑聲爽朗到旁人聽著都刺耳。比賽結束後,太子已經恢複了平常,還去與紀硯白等人打招呼。紀硯白與他們寒暄了幾句後,便道:“我要去沐浴了,你們請便吧。”陸懷等人可不敢這般模樣,規規矩矩地送太子出門。等這群人都離開了,陸懷才歡呼起來,人都變得輕快了似的,一邊跳著一邊說:“今晚帶你們去吃酒慶祝!都來啊!你們兩個去通知紀硯白。”通知完畢,他便開始熱火朝天地張羅了。俞漸離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便跟著明知言一起又一次去到陸懷的住處沐浴,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出發。在馬車上,俞漸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目光順著側壁的小窗往外看。他被陸懷叫嚷得有些頭疼。陸懷卻不在意,依舊在大嗓門地問:“我最後的那幾球厲不厲害?這場比賽決定性的幾球是不是靠我?”俞漸離隻能機械似的點頭,多少有些敷衍。陸懷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裏:“壓倒性勝利!弘文館的人走的時候的表情你們看到沒,有人都被氣哭了,哈哈哈哈!”“嗯,很厲害。”俞漸離這句話重複了不下十幾次。但是陸懷聽不夠,笑聲逐漸癲狂,甚至如同十餘隻鴨子合並成了一個人。明知言聽得額頭青筋直冒,明明他也剛剛獲得勝利,似乎也沒多高興似的。實在是陸懷太吵了。終於,他們堅持到了酒樓樓下,一向不太積極的明知言倒是第一個下車的。俞漸離緊隨其後。誰知陸懷剛剛鑽出車簾,就大笑著朗聲宣布:“沒錯,我就是今天馬球贏了弘文館的陸懷!”明知言在俞漸離被陸懷舉動嚇得呆愣的時候,伸手拽著俞漸離快速進入酒樓,生怕走得慢了,和陸懷一起丟人。他們走進去後如同秘密會合一般說了雅間的名字,今日倒是順利進去了,沒有出現波折。進入雅間後,明知言依舊板著一張臉,想到之後全程要聽陸懷吹噓就有些頭疼。俞漸離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冷靜下來。”“嗯,我也在思考對策。”明知言在書裏也算是腦力擔當,很多計謀都是他提出來的,幾次重大的劇情反轉,也是因為他的神來一手。能讓明知言都覺得頭疼的,居然是讓陸懷閉嘴。剛巧,陸懷在門口磨蹭了一會兒後,和紀硯白一同走進了雅間。還沒等陸懷開口,明知言首先開口:“人到齊了,地方也安靜,不如我們商量一下下一場的策略。”陸懷張開嘴剛準備說什麽,就被堵了回去,還有些詫異:“下一場還是和弘文館,隻不過是換了一個場地,這一場贏得這麽輕鬆,還用得著商量策略?”俞漸離在一旁幫腔:“不可疏忽大意,我們這一次贏是因為出其不意,打亂了他們的節奏。下一場他們很容易想出策略來,我們卻因為驕傲自滿而輸了,豈不可惜?”陸懷還真被他們兩個人唬住了,跟著思考了起來,接著認真地點頭:“你們說得對,隻贏了一場而已。”俞漸離對陸懷的反應很是滿意:“對,現在最棘手的是崇文館看了我們的陣形,他們又有實力,又有著不會懼怕的馬匹,我們遇到他們的時候,連出其不意都沒有了。”陸懷表情逐漸嚴肅,坐在了椅子上道:“對,我哥最是陰險狡詐,如果針對我們想辦法,還真的有些難以招架。”場麵算是穩住了。於是他們一邊吃飯,一邊商量比賽的事情,同時總結這場比賽的經驗。陸懷沒了剛才的興奮,恢複正常後讓人能接受了些,也讓俞漸離鬆了一口氣。可惜他們這頓飯依舊沒能吃得太平。吃到一半,就聽到了馮光棲的聲音:“聽說陸小少爺在這裏,小道這就來了。”見到馮光棲,陸懷仍舊有些懼怕,似乎還對馮光棲曾經嚇唬他的那些手段心有餘悸。“你、你來幹什麽?”陸懷氣勢不足地質問。“你們贏了球,小道也跟著高興啊,所以過來跟你們蹭蹭喜氣。”馮光棲也不管裏麵的人歡不歡迎他,帶著自己的朋友徑直走了進來。國子監和弘文館對戰如果勝利,下一場遇到的就是崇玄學。馮光棲是特意過來,打算再嚇唬陸懷一番,若是能嚇到國子監的其他人更好了。陸懷嘟囔著回答:“知道我們贏了就行。”馮光棲開始唬人:“下一場你們恐怕就不會這麽順利了。”“怎麽?你們突然實力大增?”陸懷嘲諷地問。馮光棲也不在意陸懷的嘲諷,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神棍一般地捏著手指算著:“按我所算,我們比賽的那日恐怕會下雨,甚至雷雨交加。”“哦,怎麽?”陸懷意識到了什麽,卻還是硬撐著繼續問。“這要是惹了我們,我們掐指念訣,引來一道雷把你頭發劈得炸花了可不好吧?”俞漸離聽著他們的對話,也算是明白了馮光棲的意圖。崇玄學的還真是什麽手段都用得出,還無恥得理直氣壯。若不是他知道劇情,馮光棲是陸家落難唯一出手相助的,此刻他都要厭惡起馮光棲這個人了。偏陸懷信這些,還是個膽小的。之前讓陸懷清代自己去道歉,也是因為被馮光棲唬住了。俞漸離有些護短,而且緩解陸懷對崇玄學的懼怕,也是俞漸離戰略中的其中一步。他忍不住出聲:“道友的道行如今已經可以呼風喚雨,招雷自用了?”馮光棲聽到俞漸離說話突然回神,想到俞漸離似乎也懂些什麽,不由得有些猶豫。不過轉念一想,國子監的監生估計隻通皮毛,半懂不懂的半吊子更容易被唬住,於是笑道:“雙手掐訣,對天一指,道友可想一試?”誰知俞漸離很是從容地笑了:“你的那些微末道行,也敢在我的麵前丟人現眼?”“你!”馮光棲被他的嘲諷氣到了,“之前還當你懂些麵相,想來是同道中人,現在看來也是狂妄至極!”“你說你能引雷自用,我不信,我說我能逆天改命,你可信?”“胡扯!”馬球隊的眾人也算是和俞漸離熟悉了,從未見過俞漸離這般模樣。紀硯白起初還在詫異,想到他跟自己私底下定的計劃,也就跟著穩下來。陸懷從馮光棲來了之後,就有些腦子短路的情況,隻是傻乎乎地看著俞漸離和馮光棲對陣。俞漸離抬手招呼道:“送來筆墨紙硯。”看著小二送來了筆墨紙硯,俞漸離給了明知言一張,又將自己手中的紙鋪平。同時他說道:“我將我的生辰八字寫下來,你可以算算我是否逆天改命了。你來得突然,我沒和我的好友串通,我讓他也寫一份我的生辰,你可以對照我是否有在時間上說謊。”明知言不知道俞漸離的計劃,隻是很少見到俞漸離替人出頭。不過既然俞漸離已經開始,他也不知道俞漸離究竟是什麽打算,隻能默默配合,寫出了俞漸離的生辰。俞漸離寫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遞到了馮光棲的手上。馮光棲又接過了明知言寫的生辰,發現明知言隻知道日子,卻不知道時辰,這也是正常,畢竟詳細的生辰八字也是私密的事情。馮光棲對照了時間,的確是一致的,他和他的朋友一同算了起來,越算越心驚。他思量了片刻後,問:“你今年……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