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卿改名張硯卿,做了張啟山的幹妹妹,自然住在張公館。


    “好冷!”卿卿哈了一口氣,看著玻璃外的蒙上了一層薄霧的世界。


    張日山手中打著方向盤,還不忘說道:“那你怎麽不多穿一點?”


    “這不是在外麵待久了,還有點不習慣嘛,多住一段日子適應一下就好了。”卿卿笑了笑,“怎麽樣,啟山哥最近一定很忙吧?”


    “還好,快要過年了,街上亂七八糟,維護秩序比較麻煩。”


    “辛苦啦。”卿卿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笑著說道:“其他人呢?應該也都過得不錯吧。”


    “大家都挺好的。”張日山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道:“三爺的夫人有孕了。”


    卿卿微微一愣,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最後幹巴巴地說了一句:“與我何幹!”


    十年前她阻止不了,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一起,選擇了最軟弱的方式——逃避。如今,她也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隻想報恩,然後過隻屬於自己的生活。


    張日山顯然有些抱歉,卿卿反而安慰道:“放心,我要是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早就被學校開除了,哪裏還有今天。”


    張日山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最終點了點頭。


    車停在張公館內,卿卿和張日山並肩走進張公館,一旁的管家告知,張啟山正在會客,二人隻能在客廳等待。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冬天,那一天,也像現在這樣,下著很大的雪……”卿卿看向窗外。


    張日山也看向窗外。


    那個冬天似乎還記憶猶新。


    她在雪夜裏衝出家門,連多一件的衣服都沒穿,隻有一件裏衣套在身上。


    張啟山城南放糧,來的都是窮人,隻有李立卿一個人穿著裏衣,雖說是裏衣,可布料也是不錯的,別人以為她是來搗亂的,正要趕她走,李立卿道:“穿的不光鮮的便是可憐人?”說罷她披開自己的頭髮,又將衣服的接線處撕開幾個口子,在臉上抹了一把灰,看起來像是個落魄的大家閨秀。


    當時張啟山和張日山就坐在一旁,張啟山看她這樣,來了興趣,仔細打量,這才看出來,她正是三爺半截李的妹妹。


    倘若不是張啟山收留了她,也許她早就死了。


    過一會兒,張啟山和另一個人走了出來,那個人便是齊鐵嘴了。


    “啟山哥,八爺!”


    齊鐵嘴原來還不知道卿卿是誰,可一聽她的稱呼便知道了,眼前的人正是張硯卿,笑著說道:“原來是小冰塊回來了!”


    “想到你恐怕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就讓副官早點去接了。”張啟山難得露出一個笑容。“正好,你回來,過年也熱鬧些。”


    卿卿露出一個笑容。


    “正好,帶禮拜年的事情也交給你和副官了。”


    “……”


    難怪張啟山笑的那麽不懷好意,原來是想讓她跑腿。


    不過卿卿也沒拒絕,畢竟張啟山對她的再造之恩可不是一點兩點。


    二月紅已經不怎麽參與九門提督的活動了,原本應該絡繹不絕的客人,除了幾位至交之外,很少有人登門,格外冷清。


    卿卿和張日山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二月紅的管家就來通知他們進去。卿卿與張日山對視一眼,帶著禮物進去了。


    二月紅的夫人體弱,出來見客的隻有二月紅一人。


    “二爺,這是佛爺托我們帶來的禮物。”


    二月紅露出一個笑容,“替我謝謝佛爺,想必佛爺一定很忙。”


    “好。”


    “這是暖玉,有驅寒的作用,二爺不如給夫人戴上。”卿卿遞過去一個小盒子,裏麵放著一個吊墜。


    二月紅看向她微微一愣,道:“原來是立卿啊……”


    “是硯卿。”卿卿提醒道。


    二月紅眉頭緊鎖,隨後笑了笑,道:“是我糊塗了。沒想到你已經這麽大了。”


    “二爺說笑了。”卿卿露出一個笑容。


    “我記得你在軍校上學,現在在哪裏就職?”


    “就任長沙偵察參謀長。”


    二月紅微微一愣,大概也是沒想到她能做到這個份上。


    “今天還要去幾家,不打擾二爺了,我們先走了。”張日山見氣氛冷下來,主動說道。


    二月紅頷首,又對一旁的管家道:“把我給佛爺的東西裝到副官車上。”繼而又對張日山說道:“我抽不出空去看佛爺,有勞副官將禮帶回去轉交給佛爺了。”


    張日山點點頭:“二爺客氣了。”


    “你進去吧,我在外麵侯著。”卿卿看了看李府的牌匾,對張日山說道。


    “真的不進去?”


    卿卿倚在車上,道:“十年前我跑出這個門,說過‘我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使它現在已經從小破屋變成了大府邸,我也決不食言。”


    張日山無奈,隻能對她說道:“等我。”


    卿卿點點頭。她當然也不會閑著,隔壁便是九爺的府邸,每天上門的人絡繹不絕,恐怕也抽不出時間來見她和張日山,隻要禮到了,該說的說過了就好。


    果然,九爺沒空見她,隻是轉達了對張啟山的謝意。


    張日山把禮放下,半截李才問道:“她回來了?”


    張日山微微一愣,道:“回來了。”


    “安好?”


    “安好。”張日山有些猶豫,最後補充道:“她現在是長沙的偵察參謀長,中校軍銜。”


    半截李的夫人眼眶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她心裏還怨我……”


    半截李脾氣不好,最見不得自己的嫂子哭,何況現在李夫人還懷著孩子,情緒不能太過波動。張日山怕半截李生氣,道:“硯卿心裏不怨夫人的,夫人不必傷懷。進府之前還讓我看看夫人的狀況。”


    半截李的嫂子一隻耳朵是聾的,聽力也因此不太好,半截李便在她耳邊複述了一遍。


    “真的……?那卿卿怎麽沒進來……”


    當然是假的。後麵這句完全是張日山瞎編亂造的。


    “當然是真的。硯卿隻是怕打擾夫人休息。”


    李夫人回去休息了,半截李這才對著張日山說道:“謝謝。”


    他當然知道張日山是胡說的,想要讓曾經的李立卿和現在的張硯卿原諒他,太難了。但能安慰一下嫂子,也是好的。


    “麻煩你照顧她了。”


    張日山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卿卿靠在椅背上,看到張日山出來了,打了一下喇叭,道:“我已經去過九爺的府邸了。”


    張日山坐在副駕駛上,道:“走吧,去四爺府上。”


    卿卿踩下油門,汽車行駛在雪地上,輪胎碾壓積雪,發出吱呀的聲音。她緊緊盯著前方的路,眼神中似有掙紮,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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