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見房間裏有任何呼吸或心跳聲但卡約斯明明從他們下午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出過房門了。第054章 毫無聲息的房間讓溫德爾感到十分不安, 他又喊了一聲卡約斯的名字,同時把手放在門把上。在心裏默數三個數仍舊沒有得到應答後,他毫不遲疑地打開房門。明亮的暖色燈光向門外的黑夜傾瀉而出, 照亮了溫德爾的身影,他的心卻猛地沉了沉。木屋的結構不算複雜, 雖然是套間的結構, 但依舊能一眼看到室內所有空間,而全部敞開的房門讓這變得更加容易。自外而內, 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看不出任何入侵或是發生過搏鬥的痕跡。卡約斯的物品隻有一個簡單的旅行包,被隨意地扔在客廳的一處角落中。溫德爾過去稍作查看,發現拉鏈緊緊地閉合著, 並沒有被打開的痕跡。卡約斯到底去哪裏了?這裏又發生了什麽?溫德爾心中的疑慮更甚,令他眉頭緊皺的,還有心中對於卡約斯的一絲擔心。他知道依照卡約斯的武力值,幾乎不會有什麽危險威脅得到這隻雌蟲,但依舊,溫德爾會在這種時刻不自覺的擔心他。直到最近溫德爾才逐漸意識到,這不是因為他對卡約斯本身的戰力抱著懷疑的態度, 而純粹是因為他不希望卡約斯的身上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如果這間木屋中沒有卡約斯的身影,值班的雌蟲又沒有看到卡約斯離開過木屋,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溫德爾思慮重重地轉身, 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觸感還有些熟悉。“卡約斯?”溫德爾拉開了點距離, 看到銀眸雌蟲正帶著他黑發黑眸的“皇子”偽裝, 站在他的身前。卡約斯精壯的身體像是一堵牆一樣堵在溫德爾的麵前, 擋住他的腳步。看到卡約斯完好無損地呆在自己麵前,溫德爾鬆了一口氣,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雌蟲被撞到的地方,又後知後覺這個部位並非能隨意揉捏觸碰的地方,於是不著痕跡地收回手,轉而扶住卡約斯的肩膀。他的目光在卡約斯的全身上下轉了個來回,本想看看卡約斯是不是又把自己弄髒了,卻意外發現雌蟲的肩膀上蹭了些幹燥的泥土碎屑。但溫德爾記得,他們從雪山回來的時候,卡約斯的肩膀上似乎還沒有這道印記。“你剛才也在這間屋子裏嗎,怎麽不應門?”溫德爾問。卡約斯愣住了。他剛才還以為來的是加勒德亞,畢竟這隻蟲族的氣息和聲音更接近於他對於那隻雄蟲的記憶。但隨之而來的溫柔撫摸和關心的話語,卻明顯屬於另一隻雌蟲。也許是因為溫德爾和加勒德亞大人的呼吸節奏很像,卡約斯想,慢慢放鬆了神經。太好了,真的是溫德爾來了。溫德爾很明顯地感受到麵前的雌蟲氣息一變,微微遲疑,但更多的是帶著期待的語氣:“溫德爾,是你嗎?”“……是我。”溫德爾不明白卡約斯是怎麽把自己認出來的,明明他已經把各種生理特征調整到了加勒德亞裏昂在卡約斯麵前的一貫水平,甚至放出了些雄蟲信息素來強調自己的身份,卡約斯卻還是認為來的人是溫德爾。難道是自己偽裝的技術變差了?溫德爾不禁產生了一些自我懷疑。但看到卡約斯放鬆後露出的小小的、但是無比真心的笑容,溫德爾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你完了。】一隻麵無表情的小豹子蹲在他的腦海中,無情地宣判,完全不管自己的出現合不合時宜。溫德爾強行無視了它。但卡約斯下一秒的動作,讓這隻小豹子的聲音放大了數倍。雌蟲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出一隻手,從溫德爾的鎖骨摸索到肩膀邊緣的線條,再一路下滑到小臂,最終捉住了溫德爾的手腕。溫德爾強行忍住被雌蟲指尖激起的輕微電擊一般的感覺,順從地把自己的手腕遞出去,讓雌蟲拉著自己進入他的臥室。直到卡約斯堅定不移地把他拉向那張足以容納三個蟲族的大床。溫德爾慌了。他用大拇指抵住卡約斯脈搏所在的位置,示意雌蟲停下動作,但卡約斯並不理會,而是把溫德爾向後一推坐在床上。溫德爾渾身僵直,他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每次都會變成這樣。“等等,我們做這個還太早了”溫德爾說,聲音比他預想的稍微要高一些,他的視線在房間由圓木拚成的尖頂天花板上飄來飄去,就是不落在卡約斯的身上。卡約斯聽起來很煩躁:“難道你想等到自己被加勒德亞裏昂殺死?”?溫德爾覺得他們的對話出了什麽差錯:“這和加勒德亞有什麽關係”說了半句,他才反應過來卡約斯剛才說了什麽,驚訝地向銀眸雌蟲的方向看去,“你剛剛是叫了加勒德亞大人的全名嗎?”卡約斯一僵,恢複冷淡:“不,你聽錯了。”溫德爾懷疑地又看了他一眼,發現卡約斯正站在床頭櫃的位置,並沒有靠近自己的意思。更讓他注意的是雌蟲臉上的表情,混合了急迫和希冀,在木屋燃著溫暖爐火的平靜氛圍下顯得格格不入。“卡約斯,你要做什麽?”溫德爾的語氣平緩下來,問道。銀發雌蟲不語,轉身背對溫德爾,拉開了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把一隻手伸進去。從溫德爾的角度看不清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帶著點好奇,他直起身子探頭向抽屜裏麵看去一陣天旋地轉,就像是被龍卷風驟然卷到空中急速旋轉了好幾圈之後,重重地落回地上。隻除了溫德爾並沒有真的摔在地麵上,而是在暈眩中被一雙稍顯冰涼的手接住,落進了一個觸感熟悉的懷裏。恢複正常知覺後,溫德爾發現卡約斯正抱著自己站在一處昏暗狹窄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原始的地表結構,充斥著濃鬱的泥土潮氣。他摸了摸卡約斯的上臂,讓雌蟲將自己放下來。卡約斯皺了皺眉,還是照做了:“你沒事吧,這個機關是為有蟲翼的雌蟲設計,但應該隻會對亞雌造成眩暈,不會有更重的影響。”溫德爾抬頭看向頭頂,在泥土之間有一大塊的鋼板結構,剛剛他和卡約斯就是從那裏摔下來的。根據鋼板的大小形狀以及周圍的金屬部件,他判斷這應該是一扇翻轉暗門,連接到地上的組件應該就是主臥中那張寬敞的大床。“你怎麽發現的這個地方?”溫德爾明白過來,為什麽之前沒有在屋內看到或聽到卡約斯的呼吸聲,原來雌蟲是在下麵查看這一處暗道。卡約斯言簡意賅地說:“風聲。”他的五感本來就比其他蟲族敏銳很多,在失明之後他更是有意鍛煉自己剩下的感官,讓它們能夠替代視覺起到探查作用。這讓他的耳朵能輕易捕捉到其他蟲族聽不見的聲音。在住進木屋之後,他就聽到了一陣微弱的風聲從床底發出。戰場上鍛煉的敏銳讓卡約斯很快就意識到看似平淡無奇的床下另有玄機,很有可能是一條通往未知的暗道。這是加勒德亞裏昂分到的營地,排查安全隱患也是雌蟲的分內之事。卡約斯把這件事排進自己的待做任務表,準備查看這一處暗道的情況。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武力破壞,無視機關布置,把床和地下通道之間的遮掩物全部打碎。這是效率最高的方法。隻需要一拳,甚至不用卡約斯使出一半的力量,瞬間就能見效。卡約斯舉起拳頭,在砸下去的瞬間卻遲疑了。他想到了另外一隻雌蟲,想到了這個暗道的另一種作用。像雕像一樣靜止在原地不動幾秒後,卡約斯緩緩起身,開始運用自己的經驗在房間內查找機關的觸發方式。失去視力給這個過程增加了一些困難,但憑借著對機關的了解,卡約斯還是找到了位於床頭櫃抽屜後麵,位置刁鑽隱蔽的小型屬拉杆。為確保這個通道的終點是安全的,卡約斯準備順著查看一番,隻是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了地上傳來雄蟲的聲音。不知道心中湧上的淡淡情緒叫做失望,卡約斯迅速回到地表,悄無聲息地恢複了機關的原貌,抱著不能讓雄蟲發現這一隧道的想法,他搶先來到雄蟲的麵前。卻幾近驚喜地發現來的並非加勒德亞,而是溫德爾。他把溫德爾帶到這個暗道中,讓雌蟲隨意查看周圍的情況,反正他已經事先確保了不會有任何機關或外星生物突然出現,嚇到溫德爾。卡約斯安靜地呼吸著溫德爾周邊的空氣,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溫德爾的每一條血管上,聽著血液流動的聲音,通過交疊的血肉溫度,在腦海中描繪出溫德爾的身形。這隻亞雌是他的伴侶,是一切溫暖的來源。他知道自己傾盡一切保護這隻雌蟲,不吝於付出自己的一切。即使他現在還不知道,如果雌蟲真的和另一隻雄蟲站上天平的兩端時將如何抉擇。卡約斯希望自己能不去想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已經有傾向性了,一切“保護雄蟲”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更像是自欺欺人。他聽到溫德爾在問他,為什麽帶他來這條暗道。卡約斯的聲音天生透著冷硬漠然,為了取悅雄蟲,他隻能一遍遍地練習,偽造柔和的聲音營造溫順服從的假象。但在溫德爾的麵前,他知道使用自己的本音也不會被這隻亞雌嫌惡。卡約斯低聲說:“這是一條暗道,不會有蟲族知道這一點,連王室也不知道這個地點。”“如果你之後遇到生命危險,可以從這個地方逃走,加勒德亞大人不會再找到你,誰也找不到。”卡約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在幫助的亞雌來自於帝國最大反抗組織,可能即將對雄蟲造成傷害,甚至有可能造成一隻寶貴的雄蟲喪命。他知道這違背了從小到大王室的所有教導,違背了他效忠雄蟲的誓言與原則,違背了帝國法律,某種意義上是對帝國的背叛。但如果溫德爾能在加勒德亞變本加厲的虐待下逃走,他就能活下來,他們以後還有見麵的可能。甚至在最幸運的情況下,卡約斯恢複了視力能夠重返戰場,他會說服溫德爾和他一起離開主星。他不會讓溫德爾上戰場,不會讓溫德爾有一絲一毫受傷的可能。在遠離主星的地方,溫德爾會永遠和他生活在一起,陪伴在他的身邊。卡約斯願意為這個可能付出一切。第055章 溫德爾注視著麵前的雌蟲。他銀眸暗淡, 瞳孔邊緣幾乎透明,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駭人。臉龐的線條卻又過於銳利,像剛洗去血跡的刀刃, 讓人不敢直視。他想起光網上對卡約斯冷酷殘忍的形容,甚至是忒西彌成員內部曾經對卡約斯的忌憚和厭惡, 此時才發現他們都錯得離譜。溫德爾和卡約斯相處的時間不長, 每次都是匆匆幾麵,他們從沒有長時間地待在一起, 隻是從短暫的相處時間中拚湊起對方的過往。卡約斯的過去是痛苦而殘破的碎片,溫德爾幫不了他太多,能付出的隻有安撫,有時適當地給予疼痛。但就是這短短幾次的相處, 竟然就讓卡約斯願意為他打破過去二十多年被灌輸的一切,違背信仰違背諾言,換來一個讓溫德爾可以活下來的機會。溫德爾深深地看向卡約斯的眼底,就像是透過眼膜上覆蓋的一層灰色迷霧,看清雌蟲眼底燃燒著的靈魂之火。他意識到,卡約斯正在把多年折磨後心中殘餘著的一小點餘燼拚命地挖出來,隨即毫無保留地捧到溫德爾的麵前, 雙手遞出,就像是送一份不值錢的禮物一樣隨意。“溫德爾,不許走神!我剛才說的機關位置和打開方式你都聽清了嗎?”卡約斯厲聲問, “複述一遍給我聽。”溫德爾聽了, 但他確實也是在一邊聽卡約斯的叮囑一邊走神在想其他的事情。他開口, 卻並非為了複述卡約斯所說的機關位置:“卡約斯, 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其實我和忒西彌……”也許是一時衝動, 但溫德爾不想再瞞下去了,他認為卡約斯不該受到這樣的隱瞞。而且,雌蟲清楚地知道“溫德爾”可能會對“加勒德亞”造成傷害,但他依舊為溫德爾找出了逃生的方法,溫德爾有理由相信他的立場已經出現了微妙的轉變。他想要告訴卡約斯自己的真實身份,想要讓卡約斯不要再為溫德爾和他自己的將來擔驚受怕,想要告訴卡約斯一切都不會太糟。一股極強的力量衝擊在溫德爾的身上,卡約斯肌肉密度極高的身體壓在溫德爾的身體之上,把他死死抵在通道一側的牆上。雌蟲在溫德爾說出所有一切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嘶聲說:“不要說出任何忒西彌的信息,否則我一定會順著你給的東西,把這個組織的成員一個一個找出來殺掉。如果你不想這種事發生,就乖乖閉上嘴,或者直接脫離那個犯罪組織。”溫德爾把所有的坦白掐斷在喉嚨裏,安靜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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