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藩王,聽到削藩二字,沈玉宮心裏止不住的反感。


    趙良卻是微笑道:“越王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入我內閣值房一敘。”


    “帶路吧。”


    沈玉宮神色淡然。


    父子二人同行,來到內閣值房過後,沈昭陽擴張神識。


    趙良微笑道:“昭陽世子,莫要緊張,請越王前來隻是為了談正事,絕無刀斧手埋伏。”


    這句話說的,讓沈昭陽有些尷尬,但他仍是硬著頭皮問道:“趙次輔,您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又是削藩,又是密談?”


    “削藩隻是一個說法,而且自從大雲建立以來,哪位先帝沒幹過削藩的事?”


    “這倒也是。”


    沈昭陽這小子,是實實在在的文武雙全。


    曆朝曆代的史書,都已經被他給翻爛了,也是因此才會這麽警覺。


    沈玉宮端坐在椅子上,從容不迫道:“趙次輔,還請直言,切莫遮遮掩掩,但本王也先表個態,我們父子二人對陛下絕無忤逆之心。”


    “那麽,對太子呢?”


    趙良再一次問出致命問題。


    沈玉宮果斷回應道:“太子是儲君,若是有朝一日繼位,我父子二人依舊忠誠。”


    “很好,但這一次,陛下對越王有新的安排。”


    “請說便是。”


    “越王想必對現在的江湖局勢也有所耳聞,新且強悍的勢力層出不窮,照此下去,遲早有一日朝廷對他們的控製會大幅度減弱,所以陛下決定籌建一個修煉世家,以沈家之人為主體,現在缺一個合適的家主來領銜此事。”


    沈玉宮心頭一顫,問道:“陛下是想讓我來擔任這個沈家家主?”


    “倒也不算。”


    說這話時,趙良的目光落在沈昭陽身上。


    即便沒有說話,父子二人也懂他的意思。


    家主的最佳人選,不是沈玉宮,而是沈昭陽。


    也可以理解成,沈玉宮還是沾了自己兒子的光,否則他保不住越王之位,這個家主之位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沈玉宮在心裏歎息一聲。


    明明是想主動降格成郡王,可現在的感覺變了很多。


    總感覺,憋屈的很。


    沒辦法,這是生來就命中注定的事,誰讓自己的爹不是皇帝呢。


    不止是他。


    沈昭陽更感覺到憋屈,忍不住問道:“趙次輔,如果我爹當了這個沈家家主,是不是就沒了王位?”


    “對,但會保留藩王俸祿,僅此而已。”趙良說。


    “憑什麽!當沈家家主和當藩王,有衝突嗎?!”


    表麵來看,確實沒衝突。


    問題是,掌控著全族修煉的沈家,還下轄著一州之地,這體量未免太大了些。


    再者而言,還有沈昭陽這個天縱奇才,不得不想法子將這對父子限製住。


    沈玉宮伸出手,捏住自己兒子的手,問道:“趙次輔,此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沒有,而且這不是和越王商量。”


    趙良態度決絕,繼而說道:“簡明來說,隻能請越王主動請辭越王之位,然後陛下會下旨解散越王府的所有屬官,其中家眷繼續暫住在越王府,待到沈家籌建過後,朝廷會派人把所有家眷給接過去。”


    “當然,這不是絕對強製。”


    “越王也可以不用請辭,還是能順順利利的返回藩地。”


    言語上,趙良盡量柔軟和善,沒有半點鋒芒可言,但聽起來實在像是威脅。


    因為這件事情,說的再怎麽委婉,都會引起沈玉宮和沈昭陽的不滿。


    倒不如借此機會,直接把事情挑明。


    要是他們真忠心,那就會乖乖接著這副擔子。


    反之,露出馬腳,則予以誅殺。


    天下無親情,有些時候,可真不是說著玩的。


    沈玉澤和沈玉卿之間的親情,那真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翻遍史書都找不到第二例這樣的皇家兄弟。


    沈玉宮思慮過後,問道:“此事,能否容本王考慮些許時日,本王不離京,與犬子就在鎬京中住下,至於住處就看趙次輔安排了。”


    “好。”


    趙良點頭同意。


    宗人府的官員,便命人將京師中空置的越王府給收拾出來。


    鎬京中的王府數量非常多,這也導致鎬京的圈地範圍極大。


    照此下去,不出五十年,一個鎬京,抵得上半州之地。


    沈玉宮父子踏入這座越王府過後,則是撲麵而來的生疏感。


    沈昭陽好奇道:“爹,我爺爺是不是在這裏住過?”


    “爹小時候也在這裏住過,那時候是明帝在位,你爺爺被惠帝封為越王,這也是惠帝賜給你爺爺的越王府。”沈玉宮說。


    沈玉宮說著,不禁鼻子一酸。


    腦子裏的記憶還很清楚。


    少年時,還和自己的父親在這個王府院子中打鬧,現在卻是自己與自己的兒子站在這裏。


    可兒子的兒子,沒機會再住在這座王府了。


    已經四十二歲的沈玉宮實在忍不住淚水,哽咽道:“兒子,爹和你說句實話,爹其實還是很想當越王,可奈何爹平生庸碌,沒建立什麽像樣的功勳,也沒能為你爭取到一個世襲罔替,爹對不住你。”


    沈昭陽連忙說:“爹,你別哭,兒子從未真的怪過你,以前說的那些話,就是和你開玩笑!”


    “兒子一直覺得,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爹!”


    “從來都是這麽覺得的!”


    沈玉宮抹去眼淚,依舊哽咽:“可爹委屈啊,爹又沒犯過錯,就藩以來兢兢業業,將子民視若己出,從無叛逆之心,我也想主動降格為郡王,可現在連郡王都保不住,要去當一個皇權之外的沈家家主。”


    “還連累的你,要被那沈家圈住。”


    “唉!”


    沈玉宮歎息一聲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看向天幕,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沈昭陽捏緊拳頭。


    對啊,爹說的對啊!


    我們父子倆都沒犯過什麽大錯,不就是因為我破境破的快嗎,朝廷就要這麽針對!


    憑什麽!


    就因為我爹不是皇帝,我爺爺不是皇帝嗎!


    可我們都姓沈,我爺爺也當過惠帝的嫡子!我們的祖宗也是皇帝!


    我已經通神境了!


    再有幾年,必能跨入大道,和現在的禦天大帝一樣,成為這世上獨一流的強者!


    真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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