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就會有私心。


    若是誰都能像海端言行舉止都能夠做到“公義”二字,那麽人間就會是真正的仙人白玉京。


    可這太不現實了,窮盡千年萬年,都不可能做得到。


    說句難聽的,真要收了宋芷柔,她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沈盡仙。


    這時,蘇靜嫻仰首,美眸中含有些許淚花。


    “我一直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幼稚,甚至對你來說有些強人所難,因為你不是普通人家,生來就是皇子,然後又做了皇帝。”


    “史書上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呢。”


    “可你沒有,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大多仍是明帝時期的嬪妃,再者就是萬壽帝君遺留下來的。而你隻有我,我是對此又開心又難過,總覺得是在強行約束你,但現在就不難過了,因為你讓我知道了,我的存在對你不是約束。”


    沈玉澤輕輕輕笑一聲,用手指捋順懷中美人的發絲,問道:“那娘子為何還要哭?”


    蘇靜嫻亦是滿眼柔情。


    “我哪怕和別的女子不一樣,也是一個女子,以前覺得是奢望的事情被夫君實現了,我是為這份天作之合的福緣,感到萬分慶幸!”


    嗚哇!


    沈玉澤正打算親上一口時,那小屁崽子忽然嚎了起來。


    很顯然,餓了。


    蘇靜嫻嬌聲道:“哼,朝著我哭沒用喔,娘可沒奶。”


    “珍瓏,把盡仙抱去喂一會兒吧。”


    這時,隔壁精舍走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即是那位真龍乳母,大名也是珍瓏二字。


    對於乳母的身份,珍瓏本身也樂意的很。


    當然,沈玉澤也給了報答,那便是將整個撥陽湖賜給了珍瓏,並在撥陽湖為其建造了龍君廟,讓她與她的夫君享受大雲氣運與萬民香火,且世襲罔替,要是用爵位來代替的話,其實能和國公待遇相對等。


    由於喂養了盡仙太子,日後盡仙也得叫她一聲娘。


    大雲本就重孝,其地位比起其他皇室宗親,都要高上幾分。


    換做任何一條母龍,但凡有能力喂養盡仙太子,就不會拒絕這百利而無一害的差事。


    不對……還是有一害。


    這金仙太子,口勁是真大。


    事後和蘇靜嫻稟告時,她忍不住輕笑道:“和他爹一個德行,幸虧不用我來喂,要不然還得遭一年半載的罪。”


    “哈?”


    珍瓏怔愣了一下,旋即明白皇後娘娘的言中之意,便笑著附和道:“皇後娘娘,這還真應了那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子呢,也能看做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蘇靜嫻笑了笑,從珍瓏懷中接過吃飽喝足的兒子,滿眼柔和與期待。


    “就希望他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


    次日,上書房。


    沈玉澤照常在此地處理政務,侍女小蝶前來稟報。


    “陛下,海首輔求見。”


    沈玉澤詫異道:“我不是讓他在家養病嗎?怎麽這麽快就來複職?”


    “奴婢也不知道呢。”


    “先讓他進來吧。”


    雖說春節已過,但鎬京仍是處於一個天寒地凍的狀態。


    海端進入上書房過後,整個人都因此地的溫度鬆弛了幾分。


    還沒來得及行禮,小蝶就搬來椅子和暖爐。


    沈玉澤說:“海首輔,不必行禮,這大冷天的你來幹啥,朝中事務暫且有著趙良代勞,你先好好養病才是。”


    “回稟陛下,昨日服用了宋穀主送來的丹藥,今日病情已經好轉許多,冊立太子茲事體大,臣作為內閣首輔若是坐視不管,隻怕會引起非議。”海端說。


    “我是想著當天再去請你的。”


    “那就太晚了,盡仙太子尚且年幼,雖說直接冊立符合禮法,但就怕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會從中攪和,臣還是來鎮一鎮場子吧。”


    冊立太子,不是說一個典禮就完了事。


    這也對應著要著手籌辦太子府,其中最重要的環節就是選拔輔佐教導太子的官吏。


    海端直言道:“臣是想,要來拿個太子太師的官職,製定好太子三歲到十六歲期間的修習總綱,確保日後也能像陛下這樣英武神威,此事是半點都馬虎不得。”


    “再者,就是日後太子身邊的其他輔臣及護衛,皆需要認真挑選,既要保證太子安然無恙,還得讓陛下不被太子府所擾。”


    “其中還有許多細枝末節的小事,看似無傷大雅,但都得慎重斟酌,交予其他同僚之手,臣不放心,想來陛下也不會放心。”


    先前在北涼化解災情,海端得知皇後誕下一子過後,腦海中就開始思慮此事。


    如同當初沈玉卿誕下時,張太忠為沈明賢謀劃的情形大同小異。


    沈玉澤神色凝重道:“你我君臣間,我也懶得說那些虛話,我是真的憐惜你。”


    “北涼雪災尚未塵埃落定,你又病體未愈。”


    “太子太師的官位隻能是你,此事沒什麽好說的,但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急,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骨,我那盡仙兒長成不知還要多少年歲,我如果再度外出,朝廷大事還是得指著你。”


    海端淺笑道:“臣知道的,還請陛下放心,臣但凡還有餘力,定當勉力為之,可臣在家裏實在是閑不住,還望陛下開恩,允準臣去內閣複職。”


    “行吧,你回去過後也別都把事情壓在自己身上,一定要多多珍重身體。”


    “臣謹記!”


    海端回到內閣過後,除去趙良之外,其他幾個次輔都是心弦緊繃。


    他不在內閣,做事情都不必那麽嚴苛。


    大多數時候會輕鬆很多。


    隻要一回來,又得恢複原來的嚴苛狀態,還必須遵守八個字。


    苛之以官,寬之以民。


    通俗來說,就是對各級官員苛刻些並無大礙,同時解除對百姓的諸多政令限製。


    最初提出這個舉措,海端還被罵作是養出千萬刁民的罪魁禍首。


    沈玉澤一聽,立馬將那辱罵海端的士大夫給斬了。


    畢竟,對於原先的白玉京而言,自己就是一個不服從管教的“刁民”。


    海端此舉,正是要給人族塑造一根足以敢向上反抗的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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