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迢迢趕來,還整這麽大陣仗。


    沈玉澤隻好在青雲峰下的譽王府擺了幾桌齋宴。


    全真的規矩多,食物上也很考究。


    桌子上基本上都是素菜。


    至於酒水,由於全真的《初真戒律》愈發嚴格,沈玉澤也沒有準備酒水,而是以茶代酒。


    今日還算是比較正式的場合了,沈玉澤並未馬虎。


    夫妻倆端坐在主位上。


    以蘇申義為首的道士們,陸續端起茶杯,並且滿眼敬意。


    沈玉澤和蘇靜嫻自當還禮。


    當放下茶盞過後,沈玉澤笑道:“沒想到這件事情傳得這麽快,才幾天時間,好似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以前總覺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如今,好事傳得也快。


    沈玉澤返回青雲峰後,都是處在雙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大部分的心思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正經事上邊。


    譬如,潛心鑽研天師傳承,加緊提高劍道造詣,以求能夠早日躋身武聖境。


    談及近況,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笑嗬嗬道:“沈天師,您以先天殺武神,武道境界對您而言,顯然隻是一個附庸,倒不如專心修煉道法,以求術法通天之路。”


    “石碣真人,話可不能這麽說,武道修為是一切的基礎,否則即便修成了通天術法,那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沈玉澤說。


    不少玄門中人都有這個毛病。


    看不上武道修為,都試圖通過“道法”一途追求巔峰。


    但在真武山,這種現象比較少。


    說話的石碣真人,則是真武山的一個異類。


    蘇申義微微皺著眉頭。


    因為他察覺到,石碣真人麵對沈玉澤的言語,有種想要反駁的意思。


    “師叔,好了,說什麽話,也得注意場合。”


    石碣真人麵露惋惜。


    他隻是單純覺得,憑著沈玉澤的天資,追求武道純粹就是浪費。


    好好鑽研道法,用不了幾十年時間,就能像他們正一天師道的祖師張陵那樣。


    沈玉澤對此並不在意,隨後便把話題扯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小舅子,問你件事,你們都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蘇申義實誠道:“最初是蜀州那邊傳來的,師從青城派的楊祖光用壽元作為代價,推演出了姐夫你和公孫官廝殺的過程。”


    “不過這樣確實是件好事,您也別怪人家。”


    “畢竟,一直以來,公孫官都是我們玄門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且當初還將我師父白問道算計至死。”


    “姐夫這次宰了他,對所有流派的玄門而言,都是一次莫大的鼓舞。”


    話聽著有點像是在拍馬屁,可這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在場之人,誰都覺得,在如今的沈玉澤麵前,當個馬屁精沒什麽不好的。


    武聖殺武神,以前有過例子。


    武神殺飛升,以前也有過例子。


    可先天境殺武神境,那卻是古往今來的獨一樁!


    沈玉澤心中所想,和他們卻是截然相反。


    蜀州的楊祖光本事不小。


    利用陰陽家的奇門格局,能夠推算出一地所發生的事情,而且還那麽準確。


    隻不過,這人以前壓根就沒接觸過。


    沈玉澤沒有理會那些吹捧,而是問道:“小舅子,你和楊祖光熟麽?”


    “熟悉倒談不上,算是點頭之交。”蘇申義說。


    “這人的來曆怎樣?”


    “楊祖光的年紀比我們大十幾歲,原本是蜀州楊家的子弟,後來拜入青城派一心修玄,前些年出師下山,當上了楊家的家主,而這個家族,算是陰陽家流派中比較有本事的一股勢力了。”


    “確實有本事。”


    沈玉澤繼續思索著。


    公孫官被殺的消息,前幾天就鬧得處處風波不斷,但沒有誰去查證這個過程。


    楊祖光卻是寧願以壽命為代價,將原本的過程給還原出來了。


    他這麽做,吃力不討好。


    更何況彼此以前就不認識,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嗎,單純讓自己聲名顯赫?


    蘇申義他們太過興奮了。


    暫時還沒有考慮到這個因素。


    直到,沈玉澤當著眾人的麵,說出此事的內心所想。


    眾人的臉色都開始變化,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件事情本身就不符合邏輯。


    因此,沈玉澤心底隱隱有一種被“捧殺”的感覺。


    蘇申義便低聲問道:“姐夫,襄州離蜀州不遠,要不我出麵去把楊祖光找來,當麵和您把這件事情給說清楚?”


    “行,讓他直接去鎬京等著吧,我過幾天得回鎬京一趟。”沈玉澤說。


    “沒問題!”


    在這場造訪結束後,蘇申義便帶著人離開了譽王府。


    不管怎麽說,沈玉澤殺了公孫官。


    於私情上,這就是對真武山的恩情,無論如何都得親自前來答謝一番。


    沈玉澤和蘇靜嫻站在王府門外目送。


    蘇靜嫻一臉輕鬆,沒來由的說了“真好”二字。


    沈玉澤下意識地問道:“娘子,好什麽呀?”


    “要我說實話嗎?”蘇靜嫻反問道。


    “說唄。”


    “其實吧……在申義當初當上真武山掌教時,我有點怕他擔不起這副擔子,還有就是你繼任天師時,我也是同樣的想法,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親弟弟終究還是親弟弟,做姐姐看似不管不問,但也經常通過情報渠道進行關懷。


    在蘇靜嫻眼裏。


    不止覺得蘇申義還是個小孩子,就連自己身邊的丈夫,她都當做小孩子看待。


    哪怕有著再高的功績,照樣如此。


    沈玉澤哭笑不得道:“我和申義在你眼裏就這麽不靠譜?”


    “實話說,真有點,主要還是你們太年輕了。”蘇靜嫻直白道。


    沈玉澤笑道:“你年紀不也不大?還不是青雲劍宗的宗主。”


    “我們能是一回事嘛,青雲劍宗是新興宗門,天師府和真武山都是有著數千年底蘊的大宗門,讓你們兩個小孩子看管,我隻是怕你們承受不住。”


    話說到這裏,蘇靜嫻補充了一句。


    “夫君,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沈玉澤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淡然道:“像我們這些年輕人的興起,並非是一件什麽壞事。”


    “要是說,如今的絕大部分武者,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


    “那才是真正該擔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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