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破土發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岷殊循聲看去,隻見混沌之中,忽然出現了兩團被七彩祥雲包裹的金光,光線被雲朵籠罩著,變得朦朧而柔和。


    看起來如夢如幻,令人心生喜悅,又讓人想要頂禮膜拜。


    岷殊眉眼一凜,“小詭。”


    小詭微弱的感應出現,卻無法再有更多的回應。


    這樣也夠了。


    岷殊冷冷盯著那兩團蘊含天地靈氣的祥雲,閉眼驅動神玉之髓,空間中收藏的梵音衝撞靈魂,周圍的一切都像是按了快進鍵一般,迅速消退又出現畫麵再快速消退。


    這些畫麵,是岷殊從誕生到成為岷山神,再到之戰,九世渡劫的場景。


    千萬年的經曆,在梵音中轉瞬而逝。


    岷殊緩緩睜開眼睛,這次陰山村的老宅再次出現在眼前,隻是正對著她的大門方向,變成了一麵鏡子。


    鏡子裏並不像是肖雲所說的,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詭異,而是一張青白卻熟悉的麵孔。


    “果然是你。”


    鏡子裏的詭異裂開詭譎的笑:“岷殊,你的神力恢複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但是一切都要結束了。”


    岷殊:“你應該知道,神明無法降落在死亡的世界。死界無神,這是天道法則,擅自進入死界,並且造成如此巨大的殺戮,你就不怕失去你的天帝之位嗎?”


    鏡子裏的詭異,或者說是天帝,裂開的笑容裏帶著十足的陰森:“我可不是什麽天帝,我隻是一隻詭,死亡世界裏誕生的,沒有任何因果牽連的詭異。”


    “你分割了你的神魂?”


    神明想要進入死界,並且還不被天道法則抓捕,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像岷殊和滄溟這樣,在這種世界渡劫曆練,以神魂投胎進入死界,伴隨著死界的消亡重新回到神界。


    還有一種則是分割神魂。


    當神明將一部分神魂分割出來,並且直接抹去神魂的記憶,洗清它的因果,然後將它丟棄,再也不與之感應聯係,就可以進入死界。


    因為被分割出來的神魂,即使是神明神魂的一部分,也無法真正擁有神明的力量,甚至因為沒有記憶,被抹去了所有因果,不被生死簿所承認,會變成伴隨著三弊五缺,倒黴透頂的那種凡人。


    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神魂對於神明十分重要,神魂強大與否往往也與神明的實力掛鉤,也就是說,神明分割神魂之後,實力會直線下降,甚至動搖神格和神位,所以沒有幾個神仙會做這種事情。


    岷殊更是沒想過,為了天帝之位辛苦謀劃了近萬年的天帝會這麽做。


    “與其關心我是否分割了神魂,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鏡子的厲詭露出怨毒地笑意,岷殊蓄勢待發的青銅劍驟然劈向鏡子,鏡麵破碎的同時,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這、這是哪裏……”


    “我們怎麽還在火車上?”


    “我記得我們下車了啊,而且陰山村裏有好多——”


    說話的人聲音戛然而止。


    岷殊也看到了他驟然噤聲的原因:


    ——之前被她的小詭吞噬的紅白雙煞,出現在火車的站台上,轎子與棺材並排擺著,紙人與狐狸吹奏著嗩呐和二胡,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慶祝著人類的滅亡。


    “它們、它們……?”


    有人驚恐得近乎失聲。


    就算是麵對白煞也沒有動搖的肖雲,此刻也露出幾分恍然神色:“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下火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容光霽沉聲道:“是。”


    之前容光霽已經趁著岷殊用青銅鼎和編鍾等詭器壓製紅白雙煞時,帶著一批人跑了,現在他們重新出現在火車上,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草!”肖雲有些崩潰道:“草!媽的!草草草!”


    就連肖雲都感到崩潰,更不要提其他人。


    剛剛死裏逃生,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結果發現,死裏逃生是假的,他們要麵對的,是比之前的死裏逃生更加絕望的境地。


    從出現在火車上以來,七天都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沒有人能升起戰意,沒有人還願意再來一次,有人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死就死吧,這見鬼的世界,老子早就不想活了!”


    列車上,絕望與恐懼迅速蔓延。


    有人哭出了聲,還有人癲狂大笑,甚至還有人直接一刀子捅死了身邊的人:


    “要你不讓老子把腿伸直,還偷吃了老子的麵包不承認,老子早就想殺了你了,走之前正好先送你上路!”


    火車上越來越亂,無論於縉和那些軍人們如何維護秩序也沒有任何用處,從小矛盾到大爆發,紅白雙煞還沒有出手,人類已經傷亡過半。


    岷殊站在車門口,看著紅白雙煞後麵,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那麵鏡子,思索著破局之道。


    之前她就一直覺得不對勁。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根本沒聽到過陰山村出事的消息。


    那個埃國男人的死倒是上了新聞,想必是被紅白雙煞索了命。


    可是,既然上一世紅白雙煞的索命如此簡單,這一世它們為什麽會聽陰山村詭王的安排,來陰山村給它當炮灰。


    岷殊之前意識到不對,也懷疑過天帝,但是因為她對天帝渴望實力到癲狂的認知,從沒想過天帝會願意分割神魂來阻攔她這一世渡劫成功。


    九世輪回,固然她有一世失敗,失去了天道的賜福,也不會影響她重返岷山神的位置。


    在岷殊看來,天帝若是用這一招,根本就是無用功,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分割了神魂。


    其實她應該想到的。


    詭異沒有智慧、沒有思想,更不可能用什麽陰謀詭計來殺害人類的,能夠這麽做的,隻有人而已。


    隻是當時在望喜路,601的男人告訴她,紅白雙煞是人為造成的,她下意識以為是這個世界的人類人心不足在製造強大的詭異,沒想過這個背後的“人”,竟然是天帝。


    不過,現在天帝是否分割神魂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她如何打敗眼前這三隻詭王。


    還是有思想,能夠聲東擊西,操縱人心,製造幻象的詭王。


    “去死!”


    岷殊下意識側身閃躲,躲開一把紙做的水果刀,同時快速閃避,躲開了好幾隻紙人的攻擊,才看向了操縱紙人的邵文德。


    她記得,邵文德被她送到了紅煞神龕的紙花轎裏。


    後來肖雲傳來消息,說邵文德在望喜路出現過。


    那麽,他是怎麽在望喜路活下來,並且還能活到上火車的時候的呢?


    岷殊倒不是懷疑邵文德作為總部隊長的實力,之前望喜路的小區裏也有很多普通人活下來,但那都是在神龕裏那隻最大的紅煞雕塑沒有被她激活之前。


    紅煞神像被激活,紅煞本尊也隨之而來,望喜路早已經成為為了地獄,去救邵文德的人全軍覆沒。


    怎麽就邵文德一個人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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