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和嚴嬤嬤是最有底氣的兩個,他們早些時候已經被二少爺盤問了一遍,深知二少爺心中對他們幾個的作為十分不滿。這會兒是想著算帳來了。


    最後還是清皓仗著和鍾涵的情誼,出聲問:“二少爺,這麽晚了您還不休息,是小的們有些什麽事做得不對麽?”清皓這一步跨得有點大,正好將麵上有些異樣的彩月半掩住了。


    鍾涵瞟了他一眼,也不揭穿:“少奶奶嫁過來前我便提點過你們,要和她好好配合,你們當時是怎麽答應我的?不過三四日,你們各自都起了心思想著看笑話,是想要等著主子手忙腳亂再站出來,才能顯出你們的本事嗎?”


    這話說的,眾人噗通一聲立刻就齊齊跪下了。


    溫含章嫁過來前他還曾與管事和清皓、彩月開過小會,重點強調不準在內宅當中給新來的二少奶奶使絆子,若有發現嚴懲不貸。


    當時眾人答應得好好的,沒想到一個轉身,溫含章便受了這麽大的欺負,真是讓他打臉啪啪響。他闔上單子:“我已經跟少奶奶說了,不得用的就換掉,不管什麽資歷情分,該發賣的發賣,該踢走的踢走。正義堂不需要一幫隻會吵吵鬧鬧不能給主子分憂的下人——不管是她帶來的,還是原有的。”


    鍾涵最後重點說了一句,看了一眼彩月。


    鍾涵一開始就將正義堂的帳目家事交託給了溫含章,當時他覺得有他敲打在先,絕不會有人膽敢出手,便立下豪言任她處置所有下人,許是這給了溫含章一種錯覺,覺得正義堂人事簡單,不用大動幹戈進行整頓。


    但,他從沒想過會是彩月在暗裏使壞。


    今日嚴嬤嬤說彩月問什麽都一聲不吭時,他便猜出了幾分。


    新婚雜事繁多,之前三日他一直陪在溫含章身邊,也發現不了其他人的詭秘心思。等著今日他一離府,牛鬼蛇神全都出來了。溫含章為什麽會在他離府第一日就對上府中蛀蟲,為什麽之前他在時正義堂卻能井井有條不需他花半分心思。


    他親自提拔進府的兩位管事,可不是那等庸碌無為的。


    高、葉兩位管事的心就像掉進井裏去一般,高管事硬著頭皮,勉強笑道:“二少爺這是哪裏的話,最近幾日二少奶奶讓老奴帶新進的人,老奴忙著人員管理的差事,從不敢給二少奶奶惹麻煩。”


    葉管事也咽著口水道:“我們跟著二少爺五年之久,老奴的品性,二少爺還不知道嗎?二少爺這話,老奴不敢接。二少奶奶一來就給老奴分了新的差事,我和老高都要重新熟悉一番,況且二少奶奶也從沒有問過老奴府中情況,老奴——”


    話沒說完,鍾涵順手將手邊的茶杯扔了過去,溫熱的茶水砸了葉管事一身濕,葉管事戛然而止,臉色鐵青。


    鍾涵道:“狡言詭辯,厚顏無恥。我當初將你帶回府,是覺得你作風幹脆行事周全慎密,你現在告訴我,我當初看錯人了?”鍾涵用帕子擦了手,“看錯人不要緊,我能將你從那等地買回來,就能把你送回去。”


    葉管事和其他人還不一樣,他是主家被抄被朝廷發賣的,鍾涵當時急需一些宅院裏的人精老手填充門下,秦思行便建議他去了一趟官方拍賣現場,帶回了葉管事。


    葉管事聽見了鍾涵這話,又加上今日眼見著溫含章的厲害手段,麵上終於撐不住了,彩月一見他額頭冒冷汗便覺得要糟。不顧清皓的阻攔,跨出來道:“二少爺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們定了帽子,不過是因著二少奶奶今日在外碰了釘子想要找人出氣罷了,我們人微言輕,自是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彩月神情倔強,死死咬著唇看著鍾涵。


    清皓見攔不住彩月,心中哀嘆一聲,也不管了,總得讓她碰個頭破血流才能知道她心中的想望是絕對行不通的。


    沒想到鍾涵居然承認了:“我是想找人出氣。二少奶奶今日頭一回請安,沒人告訴她府裏的請安時辰,廚下沒有食材,也沒人事先出來匯報,等著她到了世安院,更沒人告訴她應管事是世子手下的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你們告訴我是二少奶奶做事不周全——我這半畝地裏站了那麽多下人,就沒人提醒她這些細瑣忌諱?”


    他方才越聽蘇嬤嬤匯報就越生氣,尤其是知道溫含章被一桌吃不下口的膳食膈應得一晚上都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她從小便是嬌養出來的,和他在一起不過幾日,就要受苦受氣,叫他心中不斷翻滾起複雜的愧疚之情,忍到了溫含章睡下才終於能發作出來。


    二叔若是好惹的,他不會夢裏夢外到現在為止還要仔細籌謀。


    他瞪了彩月一眼,眼底的決然讓彩月有些發怵:“這裏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說旁的話。高管事和葉管事,這院子裏隻會有一個女主人,若是你們繼續如此無甚作為讓二少奶奶要摸著鼻子過河,我這小廟也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


    兩位管事一個激靈,不住磕頭,他們都是有汙點在身的,絕不願意再回去過苦日子。


    “蘇嬤嬤嚴嬤嬤,還有你們四位姑娘,二少奶奶的性子你們比我清楚,錢匣子裏有金有銀,出了門拐過兩條街便有酒樓客棧,她不想吃你們便勸著點,勸不住便讓人出門找我回來,以後若是有這種讓她餓了一晚上的事情發生,縱使你們是少奶奶手底下的人,我也不會客氣。”


    蘇、嚴兩位嬤嬤麵上十分淡定,春暖和秋思之前因著蘇嬤嬤的事情已經被溫含章教訓過了,此時雖然憋紅著臉,卻不敢說些什麽。


    最後對著彩月和清皓,鍾涵輕描淡寫道:“你們兩個是這院子裏唯二沒有身契的,先前因為沒有當家主母,我想讓你們幫我看著點,現下我既已成親,你們明日就收拾一下,回奶娘身邊承歡吧。”


    清皓心中一驚,脫口而出:“二少爺,我這一日都跟著你在翰林院裏,可什麽都沒幹啊!”他這才是池魚之災,冤枉得很。


    彩月眼眶裏噙著淚珠,突然朝著他磕了個頭:“是不是隻要有身契,我便能留在這裏?我願意簽身契,我不走!我還要幫您看著書房,我不能讓人害了您!”


    清皓一揮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小聲喝道:“笨蛋!”對著鍾涵道:“讓彩月回去,我會讓娘約束著她一點,二少爺您可千萬別趕我走,否則我過不了大哥和二哥那一關。”


    清皓一家子都是鍾涵母親的陪嫁,尤其是清皓的親娘,是先太太的貼身大丫鬟。可惜當年鍾涵爹娘身死之後,人心思變,院裏的家生子中居然出現了想要暗害二少爺的惡毒下人,當年老太太便做主將這院子裏一幹人等全都遣散,又調來了她院子裏的人幫忙管著,直到前幾年鍾涵才找回了他們一家子,將他們安置了下來。


    清皓和二少爺的感情一向不錯,絕不願意為著個蠢妹妹就離開了鍾涵身邊。


    彩月還不死心,她捂著臉瞪著清皓,後又直直盯著鍾涵,麵色沉鬱:“我什麽都沒幹過,若是您這樣就要將我遣走,我絕對不服!”


    鍾涵笑了一下,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他指了一下葉管事:“彩月到底都跟你們說了什麽?”他本不願意在眾人麵前讓她沒臉,彩月卻非要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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