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硬頂著溫含章的眼神,神色自若,隻耳朵略略燒紅。


    溫含章突然道:“荀姐姐略長我幾歲,從前我們在他人府中也曾經見過,隻是當時年紀尚小,又沒有能牽線搭橋的親朋好友,才沒說得上話。我娘家大嫂的弟弟萬奎正在旬大儒門下就讀,幾日後歸寧我問問大嫂,荀姐姐是不是有些什麽人品不堪之處,叫相公你如此擔心。”溫含章眨巴著大眼睛,連大堂嫂都不叫了,直接叫上了荀姐姐。


    鍾涵頭大如鬥,這真是一個比問他和家中親戚關係更麻煩的疑問,他苦思著要怎麽回答,溫含章卻突然悠悠道:“不若我先猜一下荀姐姐究竟做了何事。”


    不等鍾涵回答,她便道:“荀姐姐未嫁時便有才女之名,當時許多姑娘都羨慕她出身名門,家世清貴,又有旬大儒名聲在外,不乏世家貴子上門求娶。但荀姐姐卻突然被聖旨賜婚配給了世子,聽聞當時旬大儒接著聖旨便氣病在床,大家都覺著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荀姐姐卻毫無怨懟,三月後便嫁入寧遠侯府中。當時我在家中守孝聽娘家大嫂說過,旬大儒這一病,許多弟子想要上前服伺,但旬大儒都拒絕了,還因心灰意冷將膝下弟子全部遣散,直到去年才重新開館,今年旬氏門下出了一探花五進士,想來都是荀姐姐的功勞。”


    溫含章隨意地講了一件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鍾涵心中卻波濤滾滾,十分頭疼,頭一次覺得娶了個聰明的媳婦也有不好的地方。


    溫含章隻是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實在是鍾涵的表情做派都告訴她此事不可對人言,她才略略將腦洞放開了一些。


    沒想到真的一擊即中!


    溫含章看著鍾涵啞然的表情,嗯……皮囊確實挺好看的,就連這樣應答不得臉上生暈之時都如此賞心悅目,讓人難生惡感。難怪連溫柔醇厚的旬氏都中招了。


    才新婚就被妻子扒了底細,鍾涵很有一些氣虛之感。溫含章扒在他身上,貼近他的耳朵,熱乎乎的鼻息讓鍾涵有些騷動,但她口中的話卻讓他如澆冷水,溫含章輕輕道:“這次便算了,以後要瞞著我點什麽可要小心點。”最後還往他耳朵裏吹了一口氣,吹得鍾涵更是心潮顫動,可身體卻僵硬至極。


    鍾涵看著從他身上下來的溫含章,泰然自若地拿起茶碗,噙了一口水,剛才他才嚐過的,溫潤可口的唇瓣便印上了一點水潤,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溫含章還朝他笑了一笑,笑得他三魂七魄都頗受刺激,卻又有一種奇異的心癢難耐。


    第24章 上繳私房


    被溫含章這麽一刺激, 鍾涵一整個上午的表情都十分複雜。手上握著本古籍,略看一會兒就要轉頭看一下溫含章, 表情從怪異到嘆息到認命,很有種一波三折的調調,到後頭幹脆將書扔到案上,湊了過來和溫含章一起研究正義堂的奴僕名冊。


    溫含章對著他展顏一笑, 拿著根紫毫毛筆在冊子上增刪著些什麽。一筆簪花小楷娟秀端正,隱隱有些名家之風。


    鍾涵心中贊了一下字如其人,問:“你將這些人打亂了是要將你的人布置進去麽?”自從溫含章在鍾涵麵前展露了非同一般的聰明後,鍾涵總覺得自己像在尋寶一般, 每發現一處她的閃光點, 心中總覺得十分新奇。


    溫含章搖搖頭:“我不過先認認人罷了。”說起來, 鍾澤這個大房嫡子幹的還不如她這個繼室嫡女出息呢, 正義堂中的僕役不過三兩頁便能寫滿, 但這一次她出嫁, 張氏怕她到了陌生的地方手上無人能使喚, 不僅讓她將芳華院的人帶了大半過來, 還另外給她陪嫁了十數房家生子,都趕得上正義堂人數的兩、三倍了。就算要掄起拳頭打架, 她也不怕自己這邊吃虧。


    溫含章今日一早就感受到了正義堂原先的下人們非同一般的熱情, 仗著新人還不識道, 幾個管事和嬤嬤都爭著出來獻殷勤, 早上的膳桌擺得豐盛無比, 熱菜熱飯, 大魚大肉,標準的宴會膳食,溫含章握著雙筷子卻無從下手,待問了一遍,春暖才無奈道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二少奶奶能吃得滿意。


    溫含章微笑著讓春暖將他們全賞了一遍,然後就下決心一定要趕緊把家務帳目給理清了。這些人無非是怕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砸了他們的飯碗,但溫含章才不會這麽拉仇恨呢,除非大老闆有指示。


    大老闆鍾涵實在好奇,便指著素箋上的一行人名,問:“那你寫這些是為了什麽?”


    溫含章:“我打算給他們建一個幫扶小組。”嗯,人數比例就按三比一,她這邊出三個人頭、正義堂中挑一個人頭組成小組,趕緊把侯府中的這一攤事熟悉起來,仗著人數優勢,想來也沒有人敢使壞。


    溫含章解釋了一遍,鍾涵聽明白了,心中一樂,擺手道:“你不用這麽小心,這些人都是我從外麵帶進府的,在府中沒有根基,身契都在我手裏,你要將他們戳圓捏扁我都沒意見,不能用的你就賣了吧。”在她未進門之前,他就敲打過院子裏的下人,想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說著,想到了些什麽,鍾涵從書案下拿出來一個檀木盒,將鑰匙遞給了溫含章。


    溫含章有些疑惑,打開之後卻發現都是鍾涵的私房錢。


    鍾涵交出盒子後就端著個茶杯目視前方,心跳如雷,耳朵一直豎著聽溫含章的動靜。恍惚間一股熱氣在他耳朵旁噴起,鍾涵心弦蕩漾,臉上浮起一陣羞紅,誰知道溫含章小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坐回原位繼續工作了。


    就這樣?鍾涵有些回不過神。


    溫含章對著他一笑:“我得趕緊把事情安排下去。”溫含章明日早晨可不想再吃玉盤珍饈了,天知道早上那一頓油膩的肉食用得她之後連飲三杯濃茶都壓不下去。


    鍾涵有些悵然若失。他愣愣地看著溫含章清點他的私房。從田莊帳目到房屋地契到能動用的金銀數量,都做成了一個詳細的婚前財產表格,對比了一下前些時候看到的溫含章那一張長長的嫁妝單子,鍾涵自尊心有些受挫了。


    他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道:“我每個月在翰林院中另有俸銀祿米可領,若家用不足,書房畫缸中的畫在市麵上還值一些錢,你可以讓我的小廝清明拿去外頭寄賣,”


    猶豫了一下,道:“我外頭還有一些產業,待時候到了我和你說一聲。”那些產業是他三個月前拿了大半的流動資金置辦的,目前為止還在賠錢中,鍾涵每個月還要貼補一些進去,這就不說了吧。


    溫含章笑著應了一聲,今日鍾涵能將私房如數相交,她已經很滿足了,說起來,溫含章還是有些狐疑,鍾涵對她的熱情就像突然得到了一個驚喜大禮包的小孩一般,感情如井噴般徒然爆發開來,炸得她一開始都不知道如何應對。但現下,溫含章反而覺得鍾涵的這股愛重是一種甜蜜的煩惱——新婚第二日就能得他如此信任,應該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嗯,不管如何,都是她得了好處!


    現代多少男人婚後幾十年還要藏著私房不讓老婆知道呢!


    由於鍾涵上繳私房及時,溫含章現下看著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順眼。不得不說,女人的安全感就是來源於掌握家中經濟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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