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舟正想著,四周的黑暗一點點褪去,像是褪色的老照片一般,他眼前的色彩從黑轉灰,然後再由灰變白,最後,一片的白色裏多出了些細小的水流來,水流從四麵八方來,越聚越多,顏色也因為彼此的疊加融合變得深邃起來。一直密切關注著鵲舟的文硯第一時間發現鵲舟身體上的變化,隻見鵲舟腿部的潛水服內有什麽在不停地聳動著,緊接著鵲舟眉頭痛苦地蹙起,像是身體正遭受著什麽難以忍受的痛苦。文硯看了看自己的魚尾,想到鵲舟這會兒的雙腿可能正在朝魚尾變化,但鵲舟的兩腿之間有潛水服做格擋,如果不把潛水服脫下的話,這樣的變化很可能無法順利進行。變不成魚尾都還好,要是真變了結果中間有布料格擋導致魚尾受損就完蛋了。文硯在看著鵲舟魚尾撕裂和看著鵲舟被水壓擠壓身亡之間搖擺不定,正難以抉擇時,隻見鵲舟忽然自己睜開了眼睛,怔愣片刻後便二話不說自己把潛水服整個扒掉了。文硯差點被嚇死,好在水壓並沒有讓鵲舟暴斃,鵲舟的雙腿也順利變成了魚尾。那是一條銀白色的尾巴,在宮殿的那些發光石的照射下,尾巴上的鱗片閃閃發光,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鵲舟盯著自己的魚尾發了好半天的呆,像是在思考怎麽自己一覺醒來連物種都變了,但他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朝文硯投去視線,想從文硯那裏得到個解釋。文硯還盯著鵲舟的尾巴看得出神,直到鵲舟沒忍住用尾巴抽了他一巴掌他才回過神,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鵲舟的脖子,像是還陷在剛才的後怕中無法回神。鵲舟覺得自己被勒得有點呼吸困難,慢半拍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不借助潛水服就在水下呼吸了。他挑了挑眉,推開文硯試探著開口說了句話:“我怎麽了?”嗯,果然能說話。文硯於是把自己和鵲舟分開後遇到的事情倒豆子般一股腦倒給了鵲舟聽,鵲舟聽完沉吟片刻道:“所以我現在很大概率是你們人魚一族的下一任王的候選人是吧?等現在正在渡劫的那個死了,就該輪到我去渡劫了?”“不能渡,會死,我們回岸上去。”文硯說著去拉鵲舟的手。鵲舟覺得文硯說得很對,讚同道:“嗯,先走,渡劫的事下次再說。”“不能渡。”文硯加重了語氣。鵲舟:“嗯,下次再說。”第248章 返回海麵的一路上,鵲舟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麽是他?那天晚上,被渡劫的大蛟引發的那場大雨淋到的人不計其數,他淋到的雨並沒有比別人多多少,也沒有比別人特殊,為什麽最後被大蛟選中的人會是他?的確,這種選擇可能具備一定的隨機性,他被選中可能隻是一種巧合,可是鵲舟暫時還不願意相信巧合,他現在更想朝“故意為之”這四個字上思考。是有什麽人故意讓他被選中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有什麽目的?如果從變成人魚一事的最終結果來看,鵲舟覺得自己多半是一個死字。因為做為人魚一族的下一位新王候選人,就算他再怎麽不想,那些人魚估計也有辦法硬逼他去渡劫,然後他就可能在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中一命嗚呼。包括上次的發高燒。如果不是周闕用文硯的血提取出了抗體,他現在也已經死了吧。那麽現在的問題就成了誰想要他死。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難了,因為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分開來看的話,首先,因為這場遊戲的性質,除了本土npc和文硯以外的所有人應該都想要他死,但這些人應該都不至於擁有可以操控上次那條大蛟選他當自己候選人的能力。那排除掉這一種可能,把目光投放到遊戲之外的話,想要他死的應該有兩撥人,一撥是地下拳場的人,但這波人平時不愛玩遊戲,還真不一定知道他現在正在遊戲裏玩著,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那能耐影響遊戲裏事件的發展。另一撥人則是魔晶集團的那幾個知道當年那件事兒的高層了。他們當初帶走他爸的時候沒找到他,恐怕一直都把他當成是個隱患,如果他們認出了他的身份,那對遊戲做點手腳讓他早點在遊戲裏死掉,避免讓他以最佳測試員的身份出現在那場全球直播中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他們為什麽會認出自己?鵲舟覺得自己這一路走來都有很好地在掩飾自己的身份,首先,他登錄遊戲用的是別人的身份證,自己當初報名隨機抽取測試員的活動的時候用的也是別人的身份證,他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從頭到尾都沒在魔晶集團的係統裏出現過的。後來,進入遊戲前,在那短短的一分鍾不到的露臉直播裏,他臉上也纏著繃帶,看起來髒兮兮的,更不可能有人能認出他。至於遊戲裏他的樣貌和遊戲外差不太多這一點,先不說這遊戲可以捏臉,遊戲形象和遊戲外的某個人長得相似很正常,就說那麽多年過去了,他親爹見了他都不一定認得出來,更別說那些可能隻看過他十來歲時候的照片的外人了。難道是他在遊戲裏的某些表現出賣了他?唔,一個叫花子玩遊戲這麽厲害什麽的,確實有些可疑,但頂多也就是讓人懷疑他叫花子身份的真實性,懷疑他是不是在炒人設吧?不至於一下子就往他是鵲歸山的兒子這上邊想吧……至於他自己在遊戲裏言語透露什麽的……他記得他每次說這些東西的時候都有做些什麽來讓直播沒法播,那些畫麵就連遊戲內部的人員都沒法查看,所以應該不至於暴露些什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鵲舟不動聲色地思考著,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繼續深想了。無所謂,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這已經是最後一場直播了,直播間裏那麽多人看著,魔晶集團那邊要是真認出了他也不敢直接去線下殺他,更不敢跟電影小說裏那樣直接操控遊戲艙中的某個按鈕讓他腦死亡,不然就成直播事故了,到時候肯定會影響他們這遊戲和遊戲艙的銷售。這種會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他們不敢做,至於遊戲內的針對就更加不怕了,因為魔晶集團不可能把這種針對做得太明顯太絕對,那樣觀眾肯定會發現他被針對了,從而想到這最佳測試員的選拔是不是有黑幕,不公平。既然他們不敢把事情做絕,那鵲舟覺得自己就是有活路的,隻要他能避免在遊戲內被淘汰,那些人就拿現在的他沒什麽辦法。思來想去,鵲舟發現自己現在最怕的竟然不是來自於場外的針對,而是來自於遊戲本身的針對。場外的針對尚且有各方麵的因素去限製,但如果想殺他的人真的是遊戲中的人,那麽那些限製全都是在扯淡。來自遊戲內的威脅才是最不可控的。可偏偏鵲舟就是想不到遊戲內會有誰想做並且有能力做到這件事。哈哈,總不會是周闕幹得吧,哈哈,哈……鵲舟:“……”鵲舟麵無表情的臉上這會兒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嚴肅。但很快這種嚴肅就消失不見了,跟沒出現過一般。不可能。鵲舟想。他爸不可能知道他在玩遊戲,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會主動下場玩遊戲。就算退一萬步說他真的可以玩遊戲,虎毒不食子,他爸隻要不傻就不可能這麽針對他。至於使絆子讓自己兒子不要摻和這件事,以免最後被魔晶集團殺害什麽的,這種保守的心態就不可能出現在一個遊戲狂的身上。再說了,他發高燒之前根本就連他爸的麵都沒見到,就算他爸想動手腳也動不了。所以思來想去,最有可能動手的還是外界的人。鵲舟心情有些沉重,思考著得想辦法再讓直播間黑一次,然後跟文硯說一下他身份可能已經暴露了的事情。找人幫忙並不可恥,關鍵是要能找到願意幫忙的人,鵲舟覺得自己既然能找到這樣一個人,那為什麽不好好利用呢。唔,運用吧,利用這個詞要是讓大少爺聽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心。想到這兒鵲舟瞄了眼身邊的文硯,見文硯很快就因為他這一瞄扭頭朝他投來視線,無奈抽了下嘴角。好吧,是他多慮了。這位大少爺要是知道自己想利用一下他的人脈資源之類的,應該隻會高興地搖一搖尾巴吧。能不能有點出息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文硯見鵲舟隻看了自己一眼沒說話,怕鵲舟是不好意思和他開口,就主動問道。鵲舟歎了口氣,他在這場遊戲裏好像總是聽見文硯問他這句話,文硯是真的把他當成什麽易碎品了不成?“沒有,就是看看你怎麽那麽……嗯,平易近人。”鵲舟說。文硯不太明白鵲舟怎麽突然說起這個,眨了下眼睛,迷茫反問:“這樣不好麽?”“很好。”鵲舟說,“可以繼續保持,但是對陌生人最好還是有點架子。”文硯很爽快地嗯了一聲。反正他本來也不想和陌生人說話,就連龔天楊思奕他們他都不是很想搭理。他隻是想和鵲舟待在一塊兒,和鵲舟說話聊天而已,其他人於他而言本就可有可無。海麵上的風波還未平息,大蛟還在沉受著一道接一道的雷劫。索性那大蛟渡劫之處距離海岸邊有些距離,鵲舟和文硯仗著自己有著人魚潛水的優勢,順利從岸邊上了岸。上岸後,鵲舟花了些時間來嚐試讓魚尾變回雙腿,沒成功,於是文硯開始用語言引導鵲舟先去感受自己的雙腿,但還是失敗了。兩人就在岸邊不遠處的一塊礁石背後研究著,一直研究到那條大蛟渡劫失敗砸回海裏、天上的水龍卷全部潰散化成大雨降下,他們才得出了一個結論:鵲舟的腿變不回去了。鵲舟覺得好笑,也真笑了一聲。文硯倒是完全笑不出來。“怎麽辦?要不我背你回基地去,一直待在海裏不安全。”文硯提議。鵲舟搖頭,“你背著回去也不見得就安全,我現在這狀態沒辦法在陸地上行動,如果途中遇到其他幸存者,我們大概率會一起完蛋。”“可海裏的變異生物太多,剛才一路走來雖然安全,那也是因為海上有雷劫幹擾,現在雷劫停了,那些東西肯定會重新活躍起來。”文硯說,“還有你現在應該就是人魚一族的新王,我擔心他們一定要找回你讓你去渡雷劫。”文硯的擔心不無道理。鵲舟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渡雷劫,因為那雷劫肯定是加強版的,就算他皮再怎麽厚實,隻要他敢渡,背後之人就敢讓他死。真歹毒啊。鵲舟感歎。嘩啦一道破水聲在不遠處響起,二人聞聲看去,見是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文硯並未放鬆戒備,目光鎖定在那人身上,大有他一有什麽動作就立刻上去把人按水裏掐死的架勢。那人也看到了岸邊的兩人,視線先朝鵲舟下身掃了一眼,頓了頓,隨後在文硯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摘掉了頭盔,說:“是我。”文硯一看那人是楊毅,更加戒備了。鵲舟倒是比較放鬆,他之前聽文硯提過在水下宮殿附近見過楊毅,就問楊毅說:“怎麽樣,你的任務完成了?”楊毅又看了鵲舟一眼,不答反問:“你們是怎麽發現那處宮殿的?”鵲舟哪裏知道,他遊著遊著就昏迷了,後來是怎麽出現在宮殿邊上的他倒是也想知道答案。不過不知道也不妨礙他回答問題說:“就遊到那裏就發現了啊。”這無疑是一句廢話。但誰讓楊毅那個問題本身就問得像一句廢話呢。楊毅卻蹙了蹙眉,說:“你們確定你們什麽也沒有做它就出現在那裏了嗎?”鵲舟見狀也嚴肅了起來,“怎麽了麽?”楊毅沉聲道:“那片水域我之前也去過,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什麽水下宮殿。”第249章 楊毅這話一開始並沒有讓鵲舟覺得事情有什麽不對。水下宮殿的存在本來就宛若神跡一般,今天有明天無都是正常現象,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出於嚴謹考慮,鵲舟還是讓文硯跟楊毅一塊兒去問問那些下過海的人,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那宮殿的存在。這一問就問出了問題,讓這整件事情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我找了兩個我知道的一定去那片海域探查過的人,他們給我的答案是那宮殿在至少半年前就存在了。”楊毅道。“也就是說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鵲舟趴在一塊礁石上,下半身藏在水裏隨著水波輕蕩。楊毅說:“但我在大半個月前下海探查時並未看到那宮殿。”“你確定你去的是那片海域?”鵲舟狐疑道。楊毅不答,隻目光沉沉地看著鵲舟。鵲舟投降道:“好好好,不質疑你們特種兵的記憶力。那你覺得這事兒應該怎麽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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