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會真死了吧?”少年語氣很是驚奇,踩著旁邊的枯樹葉子,嘎吱嘎吱的圍著鵲舟轉了兩圈,末了還用腳尖踢了踢鵲舟的屁股。鵲舟眉頭蹙了蹙。正常人看到屍體難道不應該趕緊走開嗎?圍著屍體一直轉是怎麽個意思?神經病嗎?“喂,我說你其實是醒著的吧?小小一孩子怎麽還裝死啊?”那聲音忽而一下子近到了鵲舟的耳朵邊上。鵲舟忍無可忍,終於是猛的睜開了眼睛。有剛才那個聲音的近距離提醒,鵲舟睜眼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他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的模樣的時候,鵲舟心裏還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那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麵具。麵具的底色是白色,上邊用黑色和紅色的線條分別畫出了眼睛和嘴巴。嘴巴是微笑著的,笑容的弧度有些大,整體效果類似於雜技團的小醜臉妝,在這個天色半暗的黃昏時分,這樣一張麵具的出現無疑是很詭異的。鵲舟承認自己有被嚇到,因為他下意識的給了這張麵具一巴掌。麵具的主人沒料到自己會被扇這麽一下,歪著頭愣了好久才呆呆地說:“我以為你死了,但你精神居然這麽好,真不可思議。”鵲舟嘴角抽了抽,手撐著樹幹想把自己給撐起來。眼前之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他得先站起來做好逃跑或進攻的準備。“喲,緊張了啊?你能站得起來嗎?其實你不用這麽防備我,我又不是什麽壞人。”身著暗紅色衣衫的麵具少年一眼看穿了鵲舟的心思,直起身來抱臂斜倚在樹幹上,雙手環抱於胸前,一隻腳微微曲起,腳尖抵著樹根抖啊抖,一副騷包模樣,好像之前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似的。“壞。”鵲舟以小孩口吻用一個字評價了麵前的這個騷包。“不壞。”騷包說。“壞。”鵲舟又說。“不壞。”“壞!”“好。是好,不是壞。”騷包也不抖腿了,彎下腰來伸手用食指指尖戳了戳鵲舟的腦門,隻可惜剛碰到一點皮膚就被鵲舟後仰躲開了。鵲舟躲開以後就沒說話了。說實話他現在的狀態並不好,雖然運轉了幾個周天的心法讓他身體上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但他那一撞還是撞出了一點內傷,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好不利索。他不舒服,心情自然也沒多麽美妙,臉色看起來就有些臭。騷包哎喲喲兩聲,為自己鳴不平說:“我要是個壞人的話,你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我麵前麽?我要真是壞人,我發現你沒死透,肯定得補兩刀子解解悶兒。”“你踢我了。”鵲舟說。踢的還是屁股,怪侮辱人的。要不是他現在是四歲小孩兒的軀體,他已經把這個人按在地上摩擦了。“哎喲,踢兩腳又不會死,而且我這兩腳可不得了,你看,我一踢你你不就醒了嗎?我這可是救命的神腳呀。”騷包說著洋洋得意的拍了拍先前踹鵲舟的那條腿。鵲舟嘴角抽了抽。神他媽救命的神腳,這神經病麵具底下該不會長著一張文硯的臉吧?第170章 麵具下邊的那張臉到底是不是文硯的,鵲舟暫時無從知曉。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麵具少年的聲音和文硯並不相像。鵲舟不想與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過多糾纏,冷冰冰的說了句:“請你離開。”麵具少年並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又把手臂抱回了胸前,無賴般說了句:“我不。”“無聊。”鵲舟撇了撇嘴。不走就不走吧,別耽擱他修煉就行。鵲舟揉了揉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腹部,一瘸一拐的往山坡上走。他要去山的更深處,找一個不會有人閑著無聊找到的地方。“喂!你還往山裏走幹嘛啊?你都內傷了,你不要命了啊?”麵具少年在後邊喊了一嗓子。“關你屁事。”鵲舟頭也不回地說。麵具少年大聲讓嚷嚷了一句“這當然關我事啊”,然後鵲舟就聽身後有落葉被踩踏發出的聲響,明顯是麵具少年跟上來了。鵲舟蹙了蹙眉,但也沒製止,就由他跟著自己一路翻山越嶺到了群山的中心位置。說來也是怪,在這麽大一座群山內穿行,鵲舟是做好了遇到野生凶獸的準備的,所以他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深入到群山的腹地,隻打算遇到野獸就停止前進。可直到他走到了群山腹地,他也沒看到半點野獸的影子。莫非這個世界的動物資源就是如此的貧瘠?還是說這座山本身存在著什麽問題?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群山腹地有一處水源,水從高山之上蜿蜒流下,在腹地形成一條兩米寬的溪流。鵲舟在溪流邊找到一塊大石頭,他爬到了石頭頂上盤腿坐下,頂著天邊最後的一縷光合上了眼,打算正式開啟自己的修仙之路。但麵具少年卻不允許他的這條路開啟的太快,自來熟的坐到了鵲舟的身邊,把一個小瓷瓶壓放在了鵲舟隨意搭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鵲舟無可奈何地睜開眼,語氣不是很好的說了句:“你有完沒完?”麵具少年沒完,說:“這可是好東西,你體內有內傷,吃了這個我保管你當場就能活蹦亂跳的跟剛出生時一樣!”鵲舟掌心一翻把瓷瓶握緊手中,但臉上卻寫滿了不信任,吐槽說:“難不成你剛出生的時候就能活蹦亂跳了?”“當然。”麵具少年秒答。鵲舟頓了頓。他無法從麵具少年的語氣裏聽出這人剛才那句當然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但不管怎麽說,這人肯定不簡單。可一個不簡單的人怎麽會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一個四歲的小屁孩身後呢?而且有關上一世的劇本裏也並未提及此人。難道這人真是文硯不成?在這個遊戲世界裏,他和文硯就是唯二的變數,如果這個變數的出現和他自己無關,那就一定是和文硯有關了。“你到底是誰啊?”鵲舟問麵具少年。麵具少年指指自己的笑臉麵具,說:“你可以叫我笑笑。”鵲舟笑了。不是因為這個回答好笑,而是因為這個回答荒謬。“那你的身份呢?”鵲舟又問,“你該不會是人販子吧,這個小瓷瓶裏就裝著迷藥,我一吃就不省人事,然後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賣到青樓裏去了。”“噗”這次被逗笑的人換成了麵具少年。“哈哈哈哈哈……”麵具少年捂著肚子好一通樂,等樂夠了,他才伸手假模假式的在麵具眼睛的眼角上劃了劃,像是在擦拭笑出來的眼淚,“哎喲,你這小娃娃怎麽還知道青樓呀?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鵲舟翻了個白眼,“有病。”麵具少年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非也,現在真正有病的是你,你得先吃藥,不吃的話你就要死了。”鵲舟不覺得自己會死,但他確實挺不舒服的,所以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打開瓷瓶把裏頭的藥丸倒出來吃掉了。藥丸入口即化,味道有些古怪,但並不至於讓人想吐。把藥液咽下去的時候,鵲舟能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進了他的四肢百骸。暖流所經之處,疼痛消解,鵲舟覺得自己整具軀體都輕盈了不少,還真挺像麵具少年說的那樣,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這是什麽藥?”鵲舟把空掉的瓷瓶扔還給麵具少年。麵具少年接了,說:“毒藥。”鵲舟又不想說話了,閉上眼打算開始修煉。麵具少年哎了一聲,“騙你的啦,就是貴一點的療傷藥而已,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到底還是個小屁孩兒啊。”“你能閉嘴麽?”鵲舟也不睜眼了,就說了這麽一句。麵具少年假裝自己不知道鵲舟是想要修煉,手支著下巴說:“不能,我是個話嘮。”“那你說吧。”鵲舟道。麵具少年於是叭叭叭的說了好多,什麽今天天氣真好呀,晚風真涼快呀,溪邊蚊子真多呀,天上星星真亮呀之類的,話密得不行,但鵲舟卻一句都沒回應過了。麵具少年覺得有些無趣,偏著頭努著嘴,盯著鵲舟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兩手一拍,高興道:“喂,小屁孩兒,你知道修仙的人最後都是個什麽下場嗎?”鵲舟還是沒有理睬麵具少年,但麵具少年有注意到鵲舟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這說明鵲舟對這個話題還是很感興趣的。“會禿頭的耶。”麵具少年揭曉了答案。鵲舟之前隻是不想理這人,但現在他是真的無語了。“禿就禿,我樂意,你能不能別在這兒煩我?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鵲舟睜了眼,神情間有些不耐。麵具少年說:“我就在做我要做的事兒啊。讓世間少一個禿頭的人,這就是我的職責所在。”鵲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一句“謝謝你,禿頭俠”,他隻知道不管他說什麽,這家夥應該都不會離開了。那就把沉默貫徹到底好了。鵲舟打定了主意之後一句話也不跟麵具少年講,閉上眼重新進入到修煉的狀態裏。《九步仙》這門功法與其他功法不同,其他功法前期修煉起來都挺快的,然後越往後所需要花費的修煉時間越多。但《九步仙》恰恰相反,在《九步仙》的修煉過程中,第一步才是最難的,就像是搭一座高塔,打好地基是重中之重,如果地基沒做好,那之後全都白搭。《九步仙》的地基就是在煉氣期的時候打下的。鵲舟現在還處於開拓經脈的環節,嚴格意義上來說連煉氣一階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半隻腳剛入門的普通人。鵲舟可不想因為麵具少年的打擾導致他遲遲無法步入煉氣一階,因此他這一回修煉的格外投入,耳朵自動就把麵具少年的聲音給過濾掉了,一煉就是一整天。等鵲舟再睜眼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雖然過去了一整天,但鵲舟體感上來說也就是一小會兒的功夫,眼睛一閉一睜就這樣了。他伸了個懶腰稍微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體,但可能是修煉的緣故,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天一夜也沒覺得有多麽難受,或者說的準確點,他不但不難受,還覺得身心都格外的舒暢。說起來,這都一整天了,那個麵具人應該走了吧?鵲舟轉動脖子看了看四周,剛想舒一口氣,卻聽頭頂樹枝傳來沙沙聲響,緊接著一張倒置的麵具臉就從上至下的出現在離他眼睛不過十公分的地方。“喲嗬,你修煉完啦?”麵具少年雙腿腿彎勾在樹枝上,倒掛著跟鵲舟說話。“沒。”鵲舟強忍著沒讓自己的表情崩掉,說:“我還得修煉好幾年,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呢。”麵具少年唔了一聲,靈魂發問道:“那你吃什麽?你不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