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危及整個種族生存的自然事件出現的時候,人們或許會驚惶恐懼,會躲起來盡可能保障自身的安全,會把所有的危險都丟給那些有能力的人去抗。但當他們有朝一日知道這些事情並不是自然發生的,而是有人在背後惡意而為,並且他們也知道了引發這些惡性事件的人是誰的時候,對於一部分曾經隻會躲起來的人來說,憤怒會超越恐懼。在這種憤怒的驅使之下,不過短短半個下午的時間,首都基地中就新添了三十來個進化者。這些進化者的進化方向以哨兵居多,但也有好些個向導的存在。首都基地內有一條規定,就是所有進化後的人類都得去哨向登記處做登記,如果進化方向是哨兵,那他將會被分到幾支鎮定劑用以應付即將到來的狂躁期。如果進化的方向是向導,那就會被帶領著去和基地內的每一個哨兵進行接觸,看看是否能遇到契合度較高的一個。同時,在登記的時候,登記處的人也會詳細詢問進化者進化前的情況。鵲舟晚上的時候去登記處了解過那些進化者檔案,從足夠量的樣本中可以大致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當一個人在一瞬間產生強烈的以破壞為最終目的的欲望的時候,他大概率會分化為哨兵。而當一個人在一瞬間產生強烈的以保護他人為最終目的的欲望的時候,他大概率會分化為向導。但這個發現其實沒什麽大用,因為人的情緒是很難控製的,當一個人想戰鬥的時候,他到底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殺戮,這很難人為去操控。“我覺得哨兵和向導之間的數量上的差異應該會被逐步磨平。”文硯說。在黃昏的基地的街道上,文硯和鵲舟並肩走著,沒什麽目的性,悠閑得和基地裏那些知道真相後忙著加強巡邏和守衛的士兵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鵲舟沒反駁文硯的話。因為他也清楚,一開始人們在麵對這場災難的時候,更多的人殺喪屍的目的隻是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但當他們開始意識到這場災難最後帶來的結果是全人類的滅亡的時候,總會有人的殺戮不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全人類、為了種族的存續。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對種族的保護。“其實向導不一定就比哨兵弱。”文硯溜達了一圈發現基地裏衝在前麵的基本都是哨兵或者原本就是軍人的人,而向導幾乎都不參與戰鬥。“嗯,從你的情況來看,向導在對付高階喪屍的時候會有奇效。”鵲舟道。說到這裏,鵲舟想到一個問題,饒有興致道:“對了,你說……如果高階喪屍實際上是由外星人操控的,那你在對它們發動精神攻擊的時候,攻擊到的是喪屍還是喪屍背後那個外星人?”文硯想了想,答:“從玩遊戲的角度來說,就算我攻擊到的是外星人,它們也頂多隻是被迫下線,實質上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那就相當於是遊戲的平衡機製了。遊戲嘛,總得有點挑戰性和難度才有意思,如果我們這邊沒有對付他們的行之有效的辦法,它們跟開無敵版也沒什麽區別。”鵲舟說。文硯嗯了一聲,抬頭看看快要徹底暗下去的天空,說:“它們今晚真的會來嗎?”鵲舟唇角彎了彎,聳肩道:“會吧。”鵲舟說會,基地中所有稍微有點能力的人就都熬夜堅守了一晚上,每個人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一晚上過去,當第一縷天光破開雲層照向大地的時候,別說喪屍大軍了,基地附近就連一隻高階喪屍都沒有出現過。“這就是你說的它們昨晚一定會來襲擊基地麽?”研究院內,文硯被帶去抽取新鮮血液,獨留下鵲舟在大廳裏麵對霍連天的質問。鵲舟說:“判斷有誤差是正常的,也可能是文硯來這邊來的突然,它們還沒有徹底做好準備,所以打算推遲一兩天再行動吧,反正研究院也不可能一兩天就研究出疫苗不是麽?”“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們的士兵每天都處在高強度的警戒狀態裏麽?”霍連天麵色不善。“這不是應該的麽?”鵲舟反問。霍連天不吃他這一套,沉聲道:“我隻給你七天時間,如果七天之後喪屍潮還沒有來,別說我不願意繼續相信你們的那些鬼話,就算是基地裏的其他人也不會再繼續相信下去。”“行,七天之內它們必來。”鵲舟說:“它們不來,你直接把我趕出基地行吧。”“好,這是你說的。”霍連天道。七天倒計時開始,第一天,喪屍沒有出現,但那些因為喪屍大規模入侵這件事情被拉去做特訓的有些能力的普通人並不在意。他們不是軍人,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在戰鬥一事上本就有所欠缺,如今知道這些災難都是外星人帶來的,他們心裏有氣,想要加強自身的能力,巴不得好好操練操練,以更高的戰鬥力去殺更多的喪屍。喪屍能夠晚來一天,他們就能夠多練一天。可當五天過去而喪屍潮還沒有來的時候,他們心裏就有些犯嘀咕了。真的會有喪屍潮嗎?外星人又真的存在嗎?特別是一些每天正常離開基地去清掃基地附近喪屍的獵屍小隊的人,在他們眼裏,基地附近的喪屍並沒有明顯的要異動的傾向,也沒有什麽特別強的存在,稍微動點腦子,費點力氣就能將它們殺死。而且隨著他們清掃的次數的增加,清掃的範圍也在擴大,這座城市裏的喪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少,他們基地裏的幸存者則在不斷的增多,基地的範圍也在一點點擴大。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比起去相信那些沒有實質性證據的外星人入侵言論,這些獵屍小隊的人更願意相信他們看到的。“不會有喪屍潮的,這附近的喪屍都快沒幾隻了,哪有力氣去組織什麽喪屍潮?”有傍晚剛回到基地的獵屍小隊的隊員如是說到,“再說那些喪屍真的有那個腦子嗎?雖然高階喪屍的智商確實要高一點,但最後不也被咱們殺死了嗎?”“誰知道呢,上邊的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唄。”“我倒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哎,你們說這該不會是什麽陰謀吧?就是……其實製造這場喪失危機的人的身份已經被調查出來了,但是那個人身份比較特殊,或者說比較有權有勢,不方便對外公布,所以上邊就編了這麽段外星人的說法來騙我們。”“嘶在這種事情上,再有權有勢的人也不能包庇啊……如果真像你這麽說的話,嘶”那人倒抽一口涼氣,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別人後才壓低聲音道:“這不會就是上麵那些人幹的吧,目的是為了對人類進行一個大洗牌。”“草,你別說,還真有可能。至少我覺得比什麽外星人靠譜。”幾人一路說著走遠了,在他們身後的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裏,文硯靠牆站在鵲舟身邊,一隻腳屈起向後抵著牆根,輕笑一聲對鵲舟道:“咱們好像被當成不靠譜的騙子了。”鵲舟聳聳肩沒說什麽。約定的第六天晚上,喪屍仍然沒有來。那些一直堅守在崗位上的士兵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原本不間斷的巡邏慢慢變成了十分鍾一次,再然後是半小時一次。約定的第七天晚上,這種鬆懈邊愈演愈烈起來,好多守在高處哨塔上的士兵都打起了瞌睡,沒人真的覺得喪屍會來。事實也如他們所料,今夜又是一個平安夜。第八天上午,饒是一直淡定如鵲舟都有些陷入自我懷疑了,麵對霍連天的質問時已經無法維持之前篤定的口吻,隻據理力爭道:“它們會來的,它們隻是想要你們放鬆警惕。”“夠了!”霍連天不欲再聽鵲舟多言,打了個手勢示意身後兩名士兵動手將鵲舟控製住,“這是關乎人類存亡的大事,我不想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件事情上跟我開玩笑。你和你那兩個朋友聯合編造的謊言到此為止,看在他們體內有喪屍病毒抗體的份上,我會讓他們繼續待在安全區,但是你,就按照你自己先前說的那樣,請離開基地吧。”鵲舟一副還想要再爭辯些什麽的樣子,但霍連天沒給他機會,他隻能徒勞的被那兩個士兵一路押送著扔出了基地。“你們全都會死的。”在基地門口,鵲舟啐了一聲,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邊向遠離基地的方向走邊嘟囔著說:“一個破基地而已,誰稀罕待在裏邊?”第112章 夜幕降臨,鵲舟姿態閑適的站在距離首都基地一千米遠的一棟三十層高樓的樓頂上,雙臂交疊搭在天台的圍牆上,手邊還放著一杯冷水衝泡的速溶咖啡。咖啡是鵲舟在樓裏閑逛的時候找到的,沒過期,但用冷水泡出來的味道也不會太好,所以鵲舟隻一開始喝了一小口就沒再碰過。鵲舟在這兒站了有一會兒了,遊隼在他頭頂的天空盤旋放飛著它自己,時不時會叫一兩聲宣泄一下它暢快的心情。遠方的基地在天一點點暗下來的時候就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到天徹底暗透時,鵲舟就隻能看見全天二十四小時靠著發電機發電的亮著燈火的研究院了。不知道文硯現在在幹什麽。唔……管他在幹什麽呢,都跟自己沒關係。鵲舟撇了撇嘴,對著空氣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你們就等著被喪屍潮淹沒吧,那些喪屍絕對會來的。你們會為你們的大意付出代價。”首都基地裏,夜間的守衛已經不像前七天那樣森嚴,那些被安排到今晚守夜的少量的士兵們一個個的也都精神萎靡,在各自的崗位上打起瞌睡,狀態比起鵲舟文硯他們來基地之前還要不如。也正是因為此,當基地外圍逐漸有黑色的身影靠近時,並沒有人在第一時間發現,而等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第一批喪屍已經抵達了基地的城門外,其中一兩個打頭的甚至都快要翻牆而過了。槍聲和刺耳的警報聲同時響起,寂靜的首都基地瞬間活了過來。設立在圍牆周邊的大燈霎時被全部點亮,刺眼的光照在喪屍醜陋的麵容上,但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去關心這些家夥長得是醜是美了。“喪屍潮!是喪屍潮!”大燈的開啟讓守城的士兵們更清楚的看到了他們目前的處境。隻見基地城牆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喪屍們嘶吼著扭曲著奔跑而來,在牆外越聚越多,很快就匯聚成了烏泱泱的一大片。它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伸長了手臂想要去夠牆內的人,對於沒有痛覺也不會思考的低階喪屍來說,它們不會去考慮自己的瘋狂會不會讓前邊的同伴受到傷害,所以它們可以無所顧忌的踩在前人的身軀上讓自己爬向更高的地方,距離獵物更近一步。砰砰的槍聲不絕於耳,城牆下很快就流了一地的血水和其他漿狀物,喪屍獨有的腐臭的味道也彌漫開來,讓人聞之作嘔。然而這些僅僅隻是開胃前菜罷了。伴隨著一聲似笑非笑的嚎叫聲,擠在後方無法上前的低階喪屍們自主自發的向兩側讓出一條道來。伴隨著大地的微微震顫,一個近三米高的龐大身影出現在屍群盡頭。有住的距離基地城門較近的聽到動靜出來查看情況的普通民眾在遠遠的看到那具龐大身軀的時候當即就被嚇得軟了腿。“天、天呐……”與他發出類似感歎的人還有很多,但大家已經沒工夫為他們的默契幹杯了。絕望的情緒就像病毒一樣傳播開來,讓首都基地的幸存者們一個個的都慌了神,好些人還直接絕望的哭了出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隊接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步調整齊的端著槍一路小跑到了城牆下。舉槍、射擊。士兵們像是一台台計算精密的機器,每一次開槍都必然有一隻喪屍倒地不起。而緊接著趕到現場的是基地裏大部分的哨兵和向導。他們站到了所有普通人的身前,驅使自己的精神體加入戰局。霍連天和不管說什麽都要上前線的文硯也出現在了士兵和進化者的隊伍裏。霍連天看著喪屍群後方站著的一排數十個高階喪屍,饒是提前做過心理準備,真的看到這番情形他也不經心下一涼。那可全都是高階喪屍。一隻兩隻的人類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如果那麽多一起上的話,他們首都基地裏搞不好沒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你真的確定向導可以減緩高階喪屍的行動嗎?”霍連天沉聲問文硯。文硯說:“試試吧。反正能教他們的我這幾天也都教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發揮作用就難說了。”文硯說著看了眼身後站著的二十來個向導們,鼓勵般的拍了拍手:“大家,基地的安危和全人類的希望就拜托你們了。”向導們聞言都打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可心裏還是忐忑的。他們這幾天是明裏暗裏的被文硯提點過精神力的攻擊型用法沒錯,但實戰對他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他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隻能硬著頭皮上。霍連天閉了閉眼,輕歎一聲,喃喃:“七天的準備時間還是太短了些。”時間倒回七日之約被定下的那一天,當時在研究室裏鵲舟信誓旦旦說喪屍七天之內一定會襲擊基地,手指則無序的在金屬桌麵上敲擊。但鵲舟的敲擊並不是毫無意義的,那些或長或短的停頓讓霍連天很快就反應過來,鵲舟是在用摩斯密碼給他傳信。人類的一舉一動都在被外星人監視,他們的每一句話或許都會被外星人竊聽。鵲舟在賭,他賭外星人不了解人類的密碼或暗語。說起來這個方法能夠實施還得多虧了文硯在第一個世界裏沒日沒夜的給他輔導英語,不然他就算是有心也無力。而鵲舟當時敲出來的信息大意就是:這場與外星人的博弈人類輸不起,但首都基地並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我們可以先假裝加強戒備,它們不會與我們硬碰硬,而是會示弱讓人類放鬆緊惕。等基地這邊做好準備了,就可以假裝鬆懈引誘它們進攻,將它們一舉殲滅。霍連天接收到這些信息後迅速在腦子裏權衡了一番。他當時還未完全相信外星人一說,可正如鵲舟所說的那樣,這場賭博人類輸不起。霍連天思來想去,想著加強練兵總歸不是什麽壞事,就算最後喪屍還是沒來,基地也沒有什麽損失,所以就決定讓全基地一起陪著鵲舟給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外星人演這場戲。當然,真實的情況霍連天也是通過各種密碼或密語傳達給部下的,大家都是軍隊裏的人,接受過專門的訓練,破譯個密碼對他們來說也不難。要說這整個計劃裏有什麽難點,那就是那些並非軍隊出身的哨兵和向導了。要把計劃秘密傳達給他們,霍連天手下的那些士兵沒少費功夫,腦細胞怕是都死了一大片,好在最後意思都順利傳達到了,也沒人掉鏈子直接把計劃給用大白話的方式說出來。“也沒辦法,時間太長了它們不一定還能按捺的住。”文硯回應霍連天之前的那句感慨道。七天是個很合適的時間,外星人們不相信人類能在七天內研究出疫苗,所以多等七天於它們而言並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可時間再久的話它們恐怕就坐不住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給基地搞一個突然襲擊,那樣一來基地就會變得很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