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伊德根本聽不進去奧利爾的話,轉眼間人就已經重回了宴廳,直向宴廳中央的板車撲去。克莉絲也不知道自己是瘋了還是怎麽,居然跟著伊德重新跑了回去,用魔法幫伊德和自己抵擋著來自天上的危險。“我真是對你無語了!”克莉絲說。“謝謝你我親愛的克莉絲姐姐!神一定會保佑你的!”伊德說著,上去就把板車推了起來,可惜宴廳裏這會兒幾乎沒有哪條路能供板車順利出去了,伊德隻能換了個策略,碎碎念著對大魔法師的遺體說了好幾聲對不起以後,掀了白布打算直接把人背起來。“啊!”克莉絲驚呼一聲。白布飛起又落下,伊德看著板車上那具還沒來得及腐化的女性屍體,傻了眼。“這、這誰?”伊德茫然。克莉絲也很茫然。鵲舟和文硯一路帶著國王來到了廣場上。此時,廣場上已經匯聚了不少的人,有一些是從城堡裏逃出來的,有一些則是住在附近聽見城堡裏巨大動靜趕到看熱鬧的居民。“發生什麽事了?!”“城、城堡!城堡是塌了嗎?天呐!”“天呐!天上那個人是誰?!”“那、那好像是王、王後啊……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嗎?王後怎麽會飛?”“我的老天爺,王後身邊的是公主殿下嗎?公主殿下怎麽好像被王後掐著脖子?!快告訴我,是我眼花了對嗎?”“國王,國王陛下也出來了!”“你你你你看國王身邊那個!那個銀色頭發的,是不是大魔法師?!”“天啊……他怎麽白天也出現了?不是隻有晚上才……”廣場上人聲嘈雜,議論紛紛。鵲舟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先前那些被文硯指出來有可能是王後同黨的人一個個的正在朝廣場邊緣挪去,當即就是一揮手,放出了數十條比成年男子身形還要粗大的奧斯特綠蟒,把那些人全都纏了起來。這些奧斯特綠蟒都是鵲舟從巨龍之地出來以後在外邊的沼澤地裏抓的,當然,這其中也離不開文硯的幫助。奧斯特綠蟒的出現算是一舉兩得,既控製住了試圖逃跑的人,又恐嚇住了那些居民,讓他們一個個全都朝後退了些。王後扇動翅膀懸浮於城堡上空,聲音傳進了下方每一個人的耳中。“蝴蝶播撒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醒來吧,我忠誠的信徒們,一切未醒來的種子都將是你們的敵人與養料,殺死他們,你們會變得更強。”第70章 暴/亂一瞬就在王城內部爆發了。無論願意與否,那些體內被種下魔法種子並且種子已經被喚醒的人都在那一刻成了毫無理智可言的野獸,除了殺戮以外,他們不再會去思考別的事情,哪怕在他們眼前跪地求饒的是他們的家人、好友,他們的攻擊也不會有片刻的停頓。王後懸浮於王城之上,低頭俯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側耳聽著從各個角落傳來的悲哭與哀嚎,心裏暢快極了。“看啊,這就是你父親統治的王國。”王後用魔法將公主懸托在自己身邊,一隻手扯著公主的長發讓她低頭往下看,聲音裏充滿了惡毒與譏諷,“這就是你們人類統治下的王國,脆弱、不堪一擊。就連你的父親、王國的國王也抵擋不住我魔法的侵蝕,終究是成了我手下的一枚棋子。”公主顫抖著,她已經無暇去顧及頭皮被拉扯產生的痛感了,而是目光呆滯的看著廣場前方的國王。國王年事已高,頭發早就開始變白,如今更是慘白如雪。但就是這麽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這時卻奪過了身邊一名侍衛的佩刀,一刀紮進了侍衛的小腹。侍衛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麽在劇痛中軟倒了下去。“你……你到底為什麽要選中我們的王國?當年人類圍剿精靈一族時,我們的國家還沒有建立。你、你……”公主惡狠狠地偏頭瞪向身邊這位繼母,眼眶發紅,氣得快要說不出話。“那又如何?隻能說你們倒黴。”王後毫不在意。反正她的最終目的是要除掉這片大陸上所有的人類,從哪個地方、哪個國度先開始於她而言沒有任何的區別。況且……“當初你們不也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我族人趕盡殺絕麽?你們又是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們呢?”王後嗤笑一聲說。公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王後到底還是念幾分舊情的,安慰這便宜女兒說:“你現在很痛苦吧?沒關係,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的這種痛苦持續太久。等一會兒我那寶貝惡龍來了,把這片城裏的不聽話的幸存者全部屠戮殆盡以後,我會親手結束你和你父親的生命,讓你倆的頭顱懸在城門口。現在……把握住最後的一點時間,盡情懺悔吧,或許下了地獄能好受些呢。”公主瞳孔縮了縮。龍?龍要來了嗎?天空霎時昏暗下來,公主和王後一起抬頭,看見的是一條巨大的煽動著翅膀的銀藍色巨龍正遮天蔽日的朝此地飛來。王後哈哈笑了起來。她的感應果然沒錯。二十年前,公主歸來魂不守舍的說惡龍和大魔法師同歸於盡了的時候,所有人都信了,可王後從沒有相信過。大魔法師死沒有死王後當時還不能確定,但至少她能保證惡龍未死,因為她還能感應得到她施加在惡龍身上的詛咒。詛咒沒有消失,惡龍就還活著。而惡龍活著,大魔法師就必死無疑。之後幾年裏大魔法師一直都沒音訊,所以王後是徹底相信大魔法師死掉了。隻不過大魔法師狡猾的很,即使是死了,也要用最後的一點力量把她的龍給封印起來,讓她沒辦法再驅使惡龍。二十年後的今天,做了諸多布置的王後知道自己複仇的最好時機快要降臨了,而她需要龍來為她助陣。要召喚惡龍首先要做的就是解除封印,王後懷疑封印住惡龍的正是大魔法師的身軀,所以她給國王造了一場夢,激發國王的悔意,讓國王派人前去將大魔法師屍身帶回,破除封印。不過王後還多做了一步,那就是製造大魔法師亡魂的幻像來恐嚇國民。她這麽做並不是像鵲舟猜測的那樣是不確定大魔法師是否死去,用來做雙重保險的,而是因為她單純的想要讓那個背叛精靈一族的大魔法師被人類和精靈兩族同時唾棄、厭惡。叛徒不配得到任何種族的敬仰。哪怕叛徒已經死了也不行。“天啊,那是什麽?”“那是龍嗎?”“龍!真的是龍!”地上的人們抬頭望著天上的奇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銀藍色的巨龍飛到王後身後,巨大龍翼扇動帶起一陣陣的風。風吹起王後發絲,她伸手將頭發攏了攏,天光重新降下,原來是巨龍化形成了一位半大少年的模樣,隻留下一隻胳膊還保持著龍爪的模樣,粗壯結實,長而利的爪子讓人毫不懷疑它輕易就能捏爆一塊巨大的堅硬的石塊,也一定能輕易捏碎一個人的頭骨。“你來啦。”王後太久沒見過這位龍族的少年了,她微笑著看著少年,像是在看自己的親兒子。事實上王後和這位龍族的少年也就隻有過兩麵之緣而已,一次是二十年前她動用禁術尋找世間最強大之物時被法陣帶動著跳轉到巨龍之地的那一次,那次她看見了在海邊坐著發呆的少年,也看見了少年頭頂的龍角。龍,世上竟然真的有龍。王後當機立斷在少年還沒回過神來時給少年身上施加了詛咒,下完詛咒她便再次動用魔法回到了城堡裏。第二次和少年見麵就是在公主被少年帶走的那一次,王後那時候偽裝得像一名失去了親生女兒的可憐母親,跪坐在地上痛哭著看向惡龍飛走的方向。說起來那些全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王後眯眼看著如今的少年,少年好像還是當年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老。但王後看著少年木楞的臉龐,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這張臉為什麽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不是闊別二十年再見故友的那種熟悉,而是一種前不久才在另一張臉上見過的那種熟悉。王後想了一下沒想起來,就沒有多想,而是轉過臉去重新看向下方,手一抬指著整片王城道:“就拜托你先拿這座城試試手了,被那精靈族叛徒封印了這麽多年,你也想要好好伸展一下,對吧?”王後說著再次將頭轉向少年,隻是這一次,她轉到一半時就驟然停下了。下方廣場上的悲哭與哀嚎在那一瞬全都變做了驚呼。鵲舟看著近在咫尺的王後的臉,猛的抽回手來,將王後那顆還熱乎著的心髒拋進了已經坍塌成一片廢墟的城堡殘骸裏。王後身後的黑色羽翼不知是在顫抖還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她瞪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身體卻自由落體般向下墜去。鵲舟攬住了同樣開始墜落的公主的腰,帶著公主朝地麵降落下去。煙塵四起,王後仰躺在一片斷壁殘垣中,眼裏依舊充滿了不可置信。咯噔。石塊被人踢動,在不平整的地麵上心滾動了幾圈,最後撞擊在一塊斜插進廢墟裏的石板上停了下來。王後眼珠轉了轉,像是想要看看來的人是誰。文硯停在了王後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地上這個頭發散亂、胸膛處破開一個大洞的形態狼狽的女人,抿了抿唇,說:“你我同是精靈族人,你會的那些禁術,我也會。”王後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過來文硯是在指什麽,眼睛輕眨了一下,最終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鵲舟很快就帶著公主和國王來到了文硯身邊匯合,他看著地上這個即將死去的複仇者,大發慈悲的把他們的全盤布局給講了一遍。“是這樣的,今天的宴會是我們早就布置好了的,激怒你讓你在全王城的百姓麵前動用你的所有底牌也是為了讓民眾都看清你的真麵目,洗清一下大魔法師被你潑的髒水。唔……公主殿下也知道這些事情,剛剛隻是在配合你演戲而已,目的主要是為了放鬆你的警惕。”事實上讓公主知道這些事情是一個臨時的決定。那天鵲舟和文硯在國王房間裏計劃完今天的事情就離開了,過了幾天以後,兩人再次來找國王,把那些疑似已經被王後拿捏得死死的臣子或是侍者、管家的名單交給了國王。公主就是在此時端著親手熬的養生湯來找國王的。也許是王後想要留下一個清醒的人來見證她的宏圖偉業吧,文硯查過公主,發現公主特別的幹淨。事出反常必有妖,文硯也懷疑過公主會不會才是那個真正的幕後之人,可他和鵲舟一起觀察過公主幾天,確定了公主就是真的幹淨而已,應當沒有別的更隱蔽的身份。既然公主幹淨,那把一些事情告訴公主也無妨,如果最後王後走投無路拿公主當人質的話,公主也能有所準備,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打王後一個措手不及。公主看著代替自己的親生母親陪伴了自己二十餘年的和親生母親無異的王後,眼眶還泛著紅,聲音裏卻是怨恨的,“母後,我一直都拿你當我的生母對待,我從未討厭過你,但你卻……我隻恨今天親手殺死你的人不是我。”鵲舟嘖了一聲,“抱歉啊,搶功了。”公主:“……”王後眼睛緩慢眨動一下,眼珠轉向了一旁的國王。國王看著那雙充滿仇恨與殺意的眼睛,歎了口氣,“你剛才是不是看見我受你的控製殺了很多的人?我為了這個國家辛勞一輩子,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我卻親手殺了這個國家的國民,你看到這一幕時,心裏大概是暢快的吧。”王後喉間發出一聲蔑笑。“隻可惜都是幻覺而已,包括暴/亂的群眾,包括你感知到的帶有詛咒的巨龍衝破封印後的逐漸靠近,全都是幻覺而已。”國王搖頭歎息,“你會太自負了,你隱藏了這麽多年,從沒有人發現你的不對勁,這讓你放鬆了警惕,忘記了大魔法師和你一樣同是精靈族人,你能讓人進入幻覺,他也可以。”王後聞言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全身抽搐,笑得嘴角溢出血來,可她還是笑著,像是一個失敗者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是完全的敗了。“幻術……哈哈,人類不死又如何?至少你……硯塔文,你個精靈族叛徒,你用了禁術,你也別想活!咳咳、哈哈哈……”一直都對這場戲提不起太大興趣的鵲舟聞言猛的扭頭看向文硯,語氣裏第一次沾染上了真正的不是演繹出來的慌亂和怒意,“你不是跟我說那隻是個基礎的普通法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