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他的那條綠蟒贏了,但贏得並不輕鬆,鵲舟看見它脫力般從高空墜下,像一具屍體。鵲舟在因失血過多而昏厥過去之前把綠蟒收回了自己的空間裏,而後他眼前一黑,意識喪失前最後能感覺到的就是小狗將鋒利的牙齒從他的皮肉之下抽離了出來,緊接著濡濕的舌舔了上去。鵲舟的昏迷讓小狗感到不安,它著急的踩在繞在鵲舟腰間的那圈觸手上圍著鵲舟轉圈,轉到一半的時候它忽然停住,體內一陣接一陣的發燙,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著。小狗鑽進鵲舟懷裏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眼睛痛苦的閉著,周遭全是蛇類嘶嘶的吐杏聲,有一隻綠蟒更是已經攀上了纏繞著鵲舟的這根觸手。不行,不能現在倒下。小狗努力的睜開眼,四條腿掙紮著要站起來。“交給我吧。”一個聲音忽然在小狗腦海深處響起。小狗來不及答應或是拒絕,它的意識已經被擠到了一旁,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綠蟒順著結實的觸手向上蜿蜒爬行,它已經聽見了,前方等待著它的是兩道心跳聲,它可以飽餐一……綠蟒被切成了兩半,從頭到尾,裂開來成了兩條長蛇肉,一左一右自空中落下,啪嘰一聲摔爛在地底。與蛇肉一同墜下的還有一截黃色的斷肢。那是觸手的一部分。失去觸手捆綁與支撐的鵲舟以自由落地的形式向下方墜去,但在他的腦袋與地麵相撞之前,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讓他得以和那人一起懸浮在半空。“天啊,那是什麽?!”“神?是神嗎!神聽見我的禱告了嗎!神來救我們了嗎?”“是神,那一定是神!”離得近的人們紛紛驚呼起來,不少人更是愣愣的望著那抹擁有雪白羽翼的銀色的身影,眼角滲出淚來。是神嗎?是神吧。隻有神才會生得如此聖潔不可侵,銀發銀眸,身上裹著雪白綢布做的衣,背生雙翅,扇動間有點點熒光灑落在空氣裏,像一隻隻銀色的蝴蝶,或是一隻隻活潑靈動的小精靈。“精靈……”有學識淵博的遇難老者濕了眼眶,嘴唇輕顫著喃喃自語:“精靈,這不是神,這是精靈……精靈啊……”精靈族是否真的存在一直是學術界熱衷於討論的話題之一,可除了遠古神話與一些鄉野間不靠譜的謠傳以外,誰都找不到更多的有關於精靈存在的線索和痕跡。哪怕是那位被坊間謠傳是精靈族一員的大魔法師自己也都澄清過,說他能永葆青春隻是因為他會駐顏的魔法,並非因為他是精靈。可銀發銀眸,背生雙翼……這、這這就是神話傳說裏精靈一族該有的模樣啊!銀發青年的出現激怒了黃色的怪物與蛇群。一瞬之間,所有尚且空著的觸手都朝著空中的青年襲去,所有還活著的奧斯特綠蟒也都調轉了方向把青年作為了目標。暫且從蛇口下偷來一線生機的遇難者們並沒有感到欣喜,所有人都在為那道銀色的身影祈福,因為他們知道,那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了。一定要從怪物們的圍攻下活下來啊。是神的話,一定能做到的吧?被眾人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銀發青年抱著昏迷的少年懸浮於半空,麵對襲來的觸手與蛇,他不躲不避,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些所謂的危險。青年手撫上了懷中人的脖頸,指拇指腹在兩個小小的牙印上摩挲著。“抱歉,喝了你那麽多血。”青年低喃著,“作為補償,我會讓它們死。”分明是柔聲的細語,但隨著青年話音的落下,半空中所有尚可自由活動的觸手全部爆裂成齏粉,地下擁擠堆疊著不斷升高的蛇群也全都在同一時間被看不見的刀從中間劈開成了一堆被血液浸染的肉條。鵲舟是被濃到刺鼻的血腥味給生生刺激醒的。他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銀色。這樣的銀色瞬間讓鵲舟會想起某個晚上他看見的畫麵,而很快的,那天晚上他看見的那張側臉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隻不過這一次是正臉了。“你醒了?”銀發青年看著懷中人,唇角仰著一抹淺淡笑意。鵲舟有些出神的看著眼前這張臉,良久,他才不確定地開口喚:“文……硯?”銀發青年愣了愣,重複了一遍鵲舟喚的那個名字,搖頭說:“這個人和我長得很像嗎?可我並不叫這個名字。”何止是像。鵲舟盯著銀發青年的臉。這眉毛、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除了瞳色不太一樣,整體膚色也白了些以外,這根本就是戴了個銀色長假發的文硯嘛。他就說為什麽上次那個側臉讓他覺得有點似曾相識。“你真不叫文硯?”鵲舟問。青年答:“確實不叫。”青年有些生氣,“你和那個叫文硯的是什麽關係?”鵲舟眼睛眨了眨,唇角一牽,“關你屁事,我又不認識你,你誰啊?”青年更生氣了,氣得忘記了他還沒有徹底把那個愛吃土石的黃色怪物給殺死,氣得讓那些源源不斷生長出來的觸手有了可趁之機,一下子卷上來把他和鵲舟嚴嚴實實裹在了一起。這姿勢著實算不上美妙。青年原本就是攬著鵲舟的腰把人固定在半空的,算是個互相依偎的姿態,這會兒被觸手大力捆住,兩人從腰腹部開始更是貼得密不可分。鵲舟起了壞心,尚且還能自由活動的腿屈起蹭上青年的腿,語氣曖昧:“不過你不說你是誰也沒關係,就衝你這張臉我也會對你死心塌地的。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那個叫文硯的是什麽關係麽?我可以告訴……”“我不想知道了。”青年板著臉說。他手在腰間觸手上按了按,觸手再次碎成齏粉。“我要先去把還活著的人救下來,然後再把那噬土獸給殺掉。你……要一起嗎?”青年再一次攬住鵲舟的腰,紅著耳根嚴肅邀請道。鵲舟頭一歪枕上了青年肩頭,不說要也不說不要,而是用一副耍賴皮的嘴臉道:“我先前被我養的吸血小狗咬了,失血過多,你不帶著我的話,我路都走不動。”知道鵲舟這具身體擁有很強的造血能力的青年:“……”第44章 -匿名:咦?這張臉我看著怎麽這麽眼熟呢?-匿名:啊,這是文硯吧!就是上個世界和小叫花子親過嘴兒的那個!-匿名:哎親嘴多粗俗,那叫談戀愛好吧!-匿名:不是談戀愛親嘴的事兒!是這張臉怎麽又出現在小叫花子的遊戲裏了?-匿名:雖然但是,這也不是什麽bug,隻能說是巧合。-匿名:可是各位這是不是太巧了?我記得魔晶集團說過的,他們當時收集人臉數據的時候全世界有1億多人參與了投稿,1億多個人1億多張臉哎,連續兩次遇到同一張臉的概率有多低你們知道嗎?-匿名:那隻能說這是一個很巧的巧合。-匿名:可是這麽巧的事兒怎麽偏偏就被小叫花子遇到了?-匿名:我發現有些彈幕很奇怪哎,什麽叫這麽巧的事兒怎麽就被小叫花子遇見了?那要是換一個其他主播遇到,你們是不是也要說這麽巧的事兒怎麽就被那個主播遇到了?-匿名:哈哈哈哈不知道大家在吵什麽,反正我從上個世界開始就嗑小叫花子x文硯的這對cp了,本來我以為沒有後續了,誰知道這麽巧,嘻嘻我的cp一定he!-匿名:前邊別做夢好吧,下個世界鐵定be。-匿名:哎喲怎麽有人什麽都嗑啊?-匿名:隻有我一個人在意的是文硯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嗎?這外觀一看就不簡單。同樣在意文硯身份的還有鵲舟。殺人容易救人難。被噬土獸用觸手捆住的人都被懸在了距離地麵很高的地方,這招就是為了防止有些人掙脫觸手,畢竟掙脫以後人掉下去也就沒命了,所以沒點本事的人根本不敢掙紮。鵲舟被文硯摟著滿天飛,一會兒救這個人,一會兒救那個人。文硯救人很講究,他不動手,但隻要他靠近了要救的那個人,那個人身上的觸手就會被粉碎掉,同時也會有一個水元素氣泡生成包裹住往下墜落的人,讓那人可以平安落地。鵲舟在此過程中就一直盯著文硯的一舉一動,腦子裏不斷猜測著這人的身份,同時也猜測著他和文硯第二次相遇的原因。前一個問題可能不好猜,但後一個問題……鵲舟反正是不會相信他和文硯第二次碰上是巧合的。文硯此人……有問題。“我是這樣想的,有些玩家玩遊戲是為了各種新奇的玩法,有些玩家卻可能隻是想要體驗一段別人的人生。一款好的遊戲應該盡可能的去滿足玩家們的所有需求。”“所以你們決定加入沉浸式體驗npc生活的模塊?”“是的,在扮演npc時,玩家可以自行選擇是要屏蔽自己的記憶還是保留自己的記憶,怎麽樣?是不是已經期待起來了?”“嗯!不過是我的話我會選擇保留自己的記憶吧,我不放心那個沒有記憶的我自己。”“哈哈哈,我倒是覺得如果不屏蔽記憶的話,就不算真的沉浸式體驗了。”“所以我肯定不會玩這個模塊的,當npc太無聊了,我還是想做任務通關。”沉睡在記憶長河中的一段對話於此時蘇醒,鵲舟有些悲哀的發現他已經快記不得和自己說這些話的那個人的樣子了。時間才是最天然的記憶屏蔽器,他走過了這漫長的時光與歲月,他用力的想要去留下記憶的碎片,所以他永遠也不會選擇讓外物屏蔽他的記憶。可文硯或許會。如果這真的不是巧合,那隻能說在200位公開麵向大眾的測試員之外,還有一批隱藏起來的測試員,他們要測試的就是《世界魔方》的另一種玩法:沉浸式扮演npc。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鵲舟輕笑出聲。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你在笑什麽?”文硯的聲音在鵲舟耳畔響起。鵲舟說:“我高興不可以嗎?”文硯又釋放了一個水泡將墜落的人包裹住,抿唇說:“為什麽高興?”鵲舟張嘴就來,“因為我得救了啊。還有這好多好多人,大家全部都得救了,真好,謝謝你。”文硯被鵲舟謝得又一次紅了耳朵,匆匆說了句不用謝後,便什麽都不說,隻專心救人了。文硯不是凡人,救人速度極快,不出十分鍾,所有的被噬土獸捆住的還活著的人都被他平安送到了下邊的地麵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噬土獸斬殺了。文硯打算把這個機會留給鵲舟,因為他讀了小狗的記憶,發現鵲舟好像還不太會使用自身的力量,甚至一度自認為是個弱雞。他得讓鵲舟知道自己很強才行。“你來……”文硯把鵲舟帶到了噬土獸的主體麵前,落地後他鬆開了鵲舟的腰,想要鵲舟去殺死這團黃色的黏液球,可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一支箭便嗖的一聲破空飛來,直直的紮進了黏液球中。文硯與鵲舟幾乎是同時回頭朝箭矢飛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在數十米高的還未崩塌的地表邊緣處,一人保持著拉弓的姿勢,搭好了的第二支箭的箭頭在陽光照射下閃著白色的寒光。鵲舟一動不動,張嘴問文硯:“他靶子端嗎?會不會射偏了紮到我們?”文硯剛要回答,眼前卻忽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