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女子學院。”陸久安摸摸她的頭:“那你為什麽不進去聽呢。”女孩兒失落地垂下頭:“娘不讓。”“你想進去嗎?”“想。”“走吧,哥哥帶你進去。”“可以嗎?”女孩兒小心翼翼地問。陸久安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楊苗苗,心裏一軟,牽住她的手:“當然。”經過此事,陸久安忽然福至心靈,給夫子們準備了個擴音器,天氣晴朗的時候,授課的地點從教室移到了操場上,隔著老遠,就能聽到篤學館內傳來的朗朗讀書聲。等丹青課初有成效後,陸久安提前準備的畫板就派上了用場。姑娘們穿著統一的服飾,背上書畫工具,往湖邊一坐,臉上散發的自信光彩照人。當不明就裏的行人好奇詢問時,就會突然冒出四五個熱心人爭搶著回答,眾說紛紜。“這你都不知道呀,這是篤學館的學子們。什麽?篤學館也不知道,專收女學生的呀。”“看到那套衣衫沒,篤學館的校服,隻有篤學館的學生們有資格穿。別癡心妄想了,晉南城買不到的。”“我也不曉得女子讀書能幹啥,據說以後也能做官?”……各種各樣的言論如雨後春筍應運而生,有人聽了不屑一顧,有人則半信半疑。篤學館裏麵做工的雜役驚訝地發現,到篤學館求學的女子與日俱增,這樣的情況,突然在某一日到達了頂峰。第196章 不知何時, 晉南城內悄無聲息出現了一間叫華彩坊的成衣鋪。那鋪子門前每日絡繹不絕。裏麵服飾華貴無比,即使價格不菲,依舊深受京城達官貴族們的喜愛。百姓們閑下來時總愛談論晉南城及周邊發生的大小事, 自從每日要聞興起後, 能閑聊的談資就更多了。據華彩坊一位繡工私底下無意間透露,在華彩坊裏做工的夥計, 即便是灑水掃地的, 每月都能得二兩銀子。二兩銀子, 足夠一個不太富裕的家庭省吃儉用一個月了。百姓羨慕不已, 也不知這華彩坊是哪位東家的營生,竟然如此大方。正當眾人暗暗懊悔沒有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時,突然某一天,有人在每日要聞的廣告版塊裏,看到了一則振奮人心的消息:華彩坊招工!東家一如既往地慷慨, 給出的工錢最高可至五兩。“你莫不是吹牛吧, 哪個東家這麽傻?”提著食盒的婦人不信邪。她和其他許多人一樣, 大字不識一個, 隻能偶爾從街頭巷尾聽些七零八落的消息。“千真萬確!”來人豎著一根食指信誓旦旦道,“繡娘、賬房、采購…… 需要數十人,而且有一點你們絕對想不到,他們隻招女工。”這下子, 誰還管是真是假, 華彩坊這三個字在她們心中儼然成了一塊兒發家致富的聖地。然而等他們蜂擁而至時,卻又全部傻眼了。華彩坊的管事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蓄著短短的山羊胡須, 杵在大門外,掏出一卷通篇密密麻麻滿是文字的紙頁, 對著眾人展開來。“招女工是真,5兩月銀呢也是真,來咱們華彩坊呢隻有一個條件,通過筆試考核就成。”滿懷希望來此的姑娘婦人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眾人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她們尚且連那紙頁上的字都認不齊全,更遑論通過考核。聽管事說裏麵有幾道算數題,是了,華彩坊招賬房,哪能什麽人都要?女人靠做工得五兩銀錢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夢罷了。眾人灰心喪氣地離開,沒走兩步。忽有朗朗讀書聲傳來,如梵音入耳,令在場的人如夢初醒。這一刻,她們清楚地意識到,讀書並非無用,知識就是金錢。與此同時,晉南其他四家成衣鋪也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新衣坊立足晉南五十多年屹立不倒,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成衣鋪,近些時日卻被一家橫空出世的鋪子奪走了好些熟客。東家自是坐不住了,打發了一名得力下屬前去打探,奈何下屬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連對方東家一點皮毛都沒扒出來。“怎麽會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新衣坊東家大為不解。這一點實在非同尋常,要麽對方做事隱秘不喜為外人所知,要麽就是身份尊貴高不可攀。下屬這一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知道了華彩坊衣物用料皆為上乘,連服飾上那獨有的朝日瓦姬都是采用的雙麵刺繡。新衣坊東家狠狠磨了磨後槽牙,真想找人趁著夜黑風高砸了那家店,可惜對方身份不明,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難道我新衣坊的服飾就差了麽,怎麽一個個盡往那破地方跑,寶馬香車往門前一擠,倒顯得他華彩坊多華貴似的。”東家大動肝火,氣得一掌拍在桌麵上。不料幾日過後,就從下屬口中聽說了華彩坊考核招工的事。“能通過考核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華彩坊的夥計,華彩坊平日接待的都是貴客,隻有這樣方能顯示出華彩坊的與眾不同。”下屬一字不落地複述自己打探來的消息。“豈有此理!”東家自是不甘落後,翌日也推出了考核招工的方式。幕後黑手陸久安對此毫不意外,有錢能使鬼推磨,當然也能使學子們主動去讀書,篤學館的生源經此一事,呈斷崖式陡增。“還是陸司業有辦法。”蔡公雙心悅誠服,眼巴巴地問起另外一件事,“這都過去兩個月餘,該是時候開一場辯論賽了吧,祭酒那日也在問我呢。”“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篤學館場地太小了,待會兒我帶人去國子監。”蔡公雙興奮不已:“那辨什麽呢?陸司業你來定一個。”陸久安摸了摸下巴,很快便想好了主題:“第一次辨個簡單的吧,咱們循序漸進。”“就依陸司業所言。”蔡公雙精神抖擻地向陸久安辭別,表示要提前回國子監通知監生們做好準備。這股風不隻怎的吹到宮中,不一會兒,永曦帝的禦輦就到了國子監,陸久安眉梢一挑:“陛下也來了?”祭酒抹了一把汗,帶著三位司業誠惶誠恐地前去迎接,永曦帝道:“起來吧,不用對外聲張,給我尋一個隱秘的地方設個軟榻。”學子們鬧哄哄地來到孔子像前,然後涇渭分明地站成兩列,雙方以抽簽的方式決出正反方,正式展開辯論。因為陸久安有言在先,學子們暢所欲言,一場激烈的辯論下來,不隻學子們通體爽快,連永曦帝也聽得龍心大悅,給了不少賞賜。經此一事,祭酒越發體會到陸久安的難能可貴,怪不得弱冠之年去了應平,還能將那麽蠻荒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就在昨日,應平縣因為人丁興旺,達到了六千戶,從下等縣一躍成為了上等縣,這可跟那位剛上任不到一年的新縣令沒有幹係,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年輕司業的功勞。祭酒再不敢小瞧了陸久安,終於明白了向道鎮羅進深的心情。祭酒欣慰地看著他:“陸司業到國子監,實在是屈才了。以後你若還有什麽良策,盡管施展便是。”陸久安連稱不敢:“目前暫時沒了,若是有,也一定先告知祭酒。”後麵幾次辯論賽,陸久安便沒再親自到場,由得他們自由發揮。不過有一次,雙方的辯論不知怎的就扯到了邊防上去了,國子監裏那群出生名門望族的矜貴少爺們,話裏話外都是對士兵的不屑。陸久安怒火中燒:“若不是腦袋裏裝了水,嘴裏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一群小兔崽子,居然也敢詆毀邊疆戰士。”韓致倒是沒什麽反應,或許已經習以為常。陸久安越想越氣:“就該把他們丟到戰火蔓延的地方去,體驗一下人間疾苦。”韓致覺得這樣維護自己的陸久安實在讓他心動,誰知他還未曾動作,陸久安就橫了他一眼:“是不是太閑了,那我也給你找點事做。”“……”韓將軍明顯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他抽回手,配合問:“那久安意欲何為?”陸久安響當當道:“我要去找祭酒,在國子監進行軍訓。”……在半道上,陸久安與冷寧阮俠路相逢,這位司業一如既往地不太待見他,一邊走一邊陰陽怪氣地說:“有些人一路過關斬將平步青雲,我還道是自憑本事,原來不過是巧言令色,有幸得到了韓將軍相護罷了。”陸久安驟然回身,反唇相譏:“是嗎?我看你也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罷了。你倒想攀附權勢,可惜沒人瞧得上你。”陸久安對他的冷言冷語一直以來抱以漠視的態度,今天驟然發難,冷寧阮猶如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陸久安冷冷道:“那麽多年的聖賢書,你都讀到狗肚子去了。你若真論出個一二三來,我且還與你辯上一辯。這般胡攪蠻纏,我懶得搭理你。”“你……”冷寧阮額頭青筋乍起雙目圓睜,被陸久安一番誅心之語懟得近乎氣結。陸久安一把推開他:“走開,好狗不擋道。”……冷寧阮的舉動並沒有影響他分毫,陸久安很快找到祭酒告之他自己的計劃。祭酒雖然如今比較器重他,但是對於軍訓一事還是有些接受不能:“監生當以學習為重任,怎麽能和武將們一樣打打殺殺……”“非也。”陸久安自有一套說辭:“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監生從小錦衣玉食,每日與書相伴,哪有機會勞筋骨。祭酒,不琢難以成材啊。”“再說別的,每次科考需得在棚屋裏挨過三天兩夜,有些考生落榜並非因為學識不豐,而是體力不支,相信祭酒當年也深受其害。軍訓不是讓監生未來去戰場殺敵,而是為了強健他們自身的體魄。”祭酒笑罵:“滑頭,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作什?”陸久安察言觀色:“實事求是嘛,國子監有些學子不服管教,成天嚷嚷著讀書辛苦。軍訓完以後,兩相對比,我看他們誰還敢說讀書累。”祭酒略有鬆動:“陸司業言之有理,那依你看,軍訓多長時間。”“一個月。”祭酒錯愕:“這麽久?”陸久安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嘛。”“那好吧。”祭酒點頭道,“我會將此事上奏陛下,由他定奪。若是成了,這教官該去哪裏找?”這還不簡單,陸久安拍著胸脯保證道:“祭酒放心,交給下官即可。”陸久安意氣風發出了監舍,途中遇到一名監生。陸久安在一群司業學正裏因為生得俊美,脾氣又溫和,監生們並不怎麽怕他,遠遠同他行了個禮。陸久安想了想,招手示意他過來,誇了一句:“你們今日這場文臣武將孰重的辯論賽十分精彩。”“陸司業過獎。”監生揚起下巴,連頭發絲都散發出一股雀躍的味道,“我是一辯。”“是嗎?”陸久安摸了摸渾小子的後腦勺問,“你就是那個指出戰士坐享農夫米,一年吞掉百萬餐,提議削減軍餉的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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