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鈴被兩人安排在集散地的一處酒吧附近,在他們互換了通訊碼後,就急匆匆地跑去找那個所謂的“向導”了。


    她注意到,這個站點的燈光比自家那裏要亮的多。所有人在這種亮度下都無所遁形,甚至連影子都看不到。集散地的人們行走速度很快,就像在躲著什麽。她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既然站點還在正常運作,這說明問題還在掌控之中。她沒有太過緊張,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老板,來杯酒,再隨便弄點吃的!”她朝攤位上叫了一句,好聽的女聲在嘈雜的環境中非常明顯。


    “好嘞!那就一份怪物肉拌麵?”攤位上的老板回了一聲,但不是那種詢問的語氣。


    總站的集散地酒吧比想象的更加熱鬧,薑鈴看了下時間,這都已經過了飯點了,這裏擺的飯桌還是人滿為患。


    “嘿!美女!請問我可以坐這裏嗎?”薑鈴背後響起了一個人聲,想來這家夥是打算拚桌了。


    她點點頭,那幾個都是普通人,她已經確定過了。她來到這裏的一路上都在對人群進行抽樣檢查,總體來說,總站的強化人要比老家多一些。這幾個人應該不是什麽搜索者,看起來更像是吃口便飯的商人。


    “來來來。。。。。。去去,跟他擠一擠就行。哈,美女別見外!我們就是吃口飯啊!”那個人待幾人落座,對著薑鈴抱歉道。


    和薑鈴想的差不多,他們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裝束也和老家的行商差不多。她把自己的旅行包從椅子側麵挪到自己腿邊,雖然這些人看起來還算正直,但自我保護還是需要的,哪怕隻是圖個心安。


    這四個人見到薑鈴的動作沒有多說什麽,他們已經見的多了,像她這樣的已經算是脾氣好的那種了。幾人點了一些不怎麽昂貴的大路貨餐點,基本都是他們平時常吃的類型。


    由於有其他人在場,這些商人沒有像往常一樣聊一些比較機密的話題,一開始隻是在保持安靜,幾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到底在表達什麽。其中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些的人耐不住寂寞,率先打破沉默:“你們知道汙染處理的怎麽樣了嗎?”


    “你有打聽到什麽嗎?我這一天都在看鋪子,生意不好做啊。”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胖大叔聳聳肩,回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把問題拋了回去。


    “咳,他們把隧道給停用了,那些進去的人都穿著防護服,我也不好打聽啊。”另一個穿著工裝的人說道,看起來他還找了個臨時工作。


    幾人都把頭轉向那個最開始開口的年輕人,等著他繼續說。年輕人見效果很好,於是接著開口道:“其實啊,我聽說,隧道裏在鬧鬼!”


    “鬧鬼?你別胡說啊,現在是法治社會,可敢有牛鬼蛇神來鬧騰?”那個領頭人試圖製止這個話題。


    “別,你先聽完再判斷行不行?事情要從三周前說起,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咳咳,你能不能直入主題啊?戰後你難不成還跑地表上看到過月亮?”胖大叔不耐煩了,直接打斷了他的故事。


    薑鈴已經拿到了自己的啤酒和拌麵,那個拌麵裏怪物肉加的還算不少,嚐起來好像是醃製過的,很有嚼勁,但若有若無有股尿騷味;至於這個麵,口感很像“三楊”的那種,但它的味道又不太像,可能是某種仿製品。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碗裏的麵,仔細傾聽他們的故事。


    “。。。。。。那條隧道就是直達交界地站的隧道,大夥以前很喜歡那條隧道,因為它穿過了黃區和綠區的交界,這頭是地獄,那頭是天堂。


    本來是多美好的隧道啊,人們在裏麵裝點了很多塑料花塑料藤蔓,還加裝了不少彩色燈。但在三周前,這裏發生了變化。


    人們不再敢在這裏步行,很快,就連列車也不再通行了,到底是為什麽呢?”


    鴨舌帽年輕人故作懸疑,接過了旁邊遞來的酒杯,品嚐了一口後接著說道:“那些從裏麵逃出來的人說,修建隧道而犧牲的工人們活過來了,他們還保持著生前的信念,他們還在不停地打洞。他們到處都打洞,在牆壁上,在鐵軌上,在行人的身上,在他們的背包上。


    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在胡說八道?打洞的耗子都變成貓狗一樣大了,它們已經打不了洞了,至於人和背包有洞,說不定是人們在裏麵火並?


    你們接著聽就是了,有一天,一個男人拖著個布包從隧道裏跑出來,大喊著救命,他說他的一個朋友在裏麵被亡靈們敲死了,但周圍的人們哪敢幫他。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身上冒出一陣白霧,隨後他的衣服破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破洞,等衣服全穿透了,他的皮膚開始破洞,隨後就是他的肌肉和骨頭,最後他連同他帶著的布包全化成一灘膿水,就連他鑲著的金牙都沒能幸免。。。。。。


    有人說那些試圖穿過隧道的人全都人間蒸發了,都像那樣變成了一灘或者一坨。後來,後來那些化成水的人太多了,以至於隧道裏積滿了這種液體,那些帶有冤屈靈魂的液體有著強烈的腐蝕性,把隧道裏的一切能腐蝕的東西都奪走了。”


    工裝男似乎被嚇住了,他咽了咽口水,顫抖著提問道:“那些水。。。。。。那些水有腐蝕性!我,我還偷偷灌了幾桶!不會把我也溶了吧?”


    “哈哈哈~”其他人開始哄笑,領頭人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罵道:“你那灌的水根本就不是隧道裏的水!你的水裏頂多輻射超標了!他們把那些抽出來的水都淨化過了,而且還是拿去用來消洗的。”


    “等你哪天溶了,我們會幫你照顧你的老婆女兒的,放心吧!”年輕人對著他取笑道。


    這幾人就講了這麽一個餐前小故事,這讓薑鈴聽得雲裏霧裏。如果他們聊的是真的,那麽唯一可能是真的信息就是“隧道裏的水有腐蝕性”,能把黃金都溶解的液體,多半就是某種酸。如果隧道裏的水是酸性的,那麽很有可能會把軌道和隧道的牆壁給破壞,這樣就有可能發生大麵積透水事故。


    怪不得他們會提到隧道被封閉了,可是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麽到達綠區呢?現在就隻剩下兩種可能了,要麽繞路,要麽走地表。她可不會感覺良好到,覺得自己能夠在半天之內從總站跑到綠區邊界,光是直線距離就超過了十六公裏,更何況現在的地表。。。。。。算了,不提也罷。


    一份怪物肉拌麵加一杯啤酒花了薑鈴十二積分,這裏的物價確實比自家那裏稍微高一些,當然,也許是自己點的菜更加貴一些,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在這種酒吧吃的那種蟲子刺身,胃裏一陣翻騰。她晃了晃腦袋,決定以後不再糾結食材和烹飪方式,眼不見為淨,反正吃不死。


    直到薑鈴吃完,東攜西渡兩人都沒回來,這讓她又等了很久,在她變的有些不耐煩時,他們兩人帶著一個精瘦的男人回來了。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酒吧這裏聚集著三三兩兩的酒鬼。薑鈴所在的桌子自然是沒人過來打擾,這些喝酒不鬧事的人還不至於在這個神秘的女搜索者這裏丟掉性命。


    “久等了!久等了!這位就是我們說的‘向導’!”西渡對著二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路上碰到的獨行客‘藥師’!”


    “久仰久仰!”薑鈴說著場麵話站了起來,請幾人落座。


    “免禮免禮!”這個向導好像看出了薑鈴的不耐煩,趕忙推搡著兩人入座,隨後用眼神示意東攜。


    東攜看著這人對他擠眉弄眼,發現氣氛確實有些尷尬,於是說道:“藥師小姐你等的很久吧?不介意喝點小酒?我請客!”


    薑鈴微微頷首,她沒有說話。


    “老板來桶酒,再來點烤肉!”東攜轉頭看向老板,用手比出一個“四”。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別告訴我說,你們回一趟家就拐來一個稀罕的女獨行客!”向導疑惑道。


    “咳咳~我們是坐地鐵的時候認識的,你可別小看她!”西渡解釋道,他又湊到向導耳邊:“她用一百二十磅的弩!”


    “什麽?你確定?絕大部分人都拉不開的!”向導小聲密謀,他皺了皺眉頭,眼睛瞟向薑鈴。


    薑鈴對他們的竊竊私語沒有什麽表示,她全程都聽得很清楚,有些誤會她不想解開,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們心生敬畏的話,有時也是一種優勢。


    酒吧提供的烤肉還是很狂野的,薑鈴看到了一些蛆蟲和奇怪的脂肪,以及某種很特別的灰色豆腐。那些蛆蟲被烤的金黃,脂肪鑲嵌著紅色的肌肉散發著濃鬱的氨基酸味,灰色豆腐熏烤過後變成了棕色,聞著有股糞臭味。她現在有些喜歡蟲蟲了,隻要不是刺身,烹飪過後還是很不錯的,一口一個爆漿,帶一點微微的蘑菇香味。


    脂肪不是非常油膩,味道很鮮美,她仔細品嚐了一下;而豆腐的口感和味道明顯不是傳統豆腐,薑鈴覺得它更像是某種發酵後的奶酪,也不知道他們用什麽奶做的奶酪,她隻淺嚐了一點。


    “我們談過了,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從地表走!”這份夜宵吃到微醺的時候,向導還是發話了。


    “有什麽問題嗎?我聽說隧道裏的水腐蝕性很強?”薑鈴試圖打聽情報。


    “對,那是一個方麵。”向導不太想提那些東西,就好像隧道裏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吧,那我們今晚住哪兒?”


    “舊地鐵,他們改造了一些隧道,把它們變成了租用式廂房。隻要你們好奇心不太強,那裏會很安全的。現在那裏試運行,房價會比較便宜。好吧,主要就是便宜。”向導推薦了一個好去處,當然,如果積分足夠多的話,完全可以去居住區找一間民居。


    “吃完以後,我帶你們過去。防護服都有吧?”向導放下一根鐵簽,用一張合成的紙巾擦了擦嘴和手上的油膩。


    幾人同時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紛紛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舊地鐵係統離地下一層比較近,三人跟著向導穿過一個個通道後抵達了一道閘門前。閘門口有幾個把守的士兵,眾人需要展示自己的通行證。向導一馬當先,排在最後的是薑鈴。前麵幾個通過的時候都很正常,等到薑鈴的時候,那兩個士兵突然試圖朝著她敬禮,但被她眼疾手快地用念力攔了下來。


    兩個士兵發現自己的手臂完全動彈不了,頓時有些錯愕,但看到眼前的女孩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後,便放鬆了下來。


    “晚上好!”他們小聲說道。


    “晚好!”薑鈴不動聲色地道謝,隨後快步跟上前麵的幾人。


    穿過閘門後,周圍的環境逐漸昏暗起來。看來試運行的舊地鐵部分還沒能完全續上電,沿著通道,他們看到還有不少工人在調試一些機器。那些盒子大小的機器和薑鈴見過的那種很像,隻不過這裏的機器都是履帶式的。


    幾人轉過兩個拐彎,來到了一處月台。薑鈴小心登上樓梯,眼前豁然開朗。昏暗的月台上整齊的排列著不少板房式的廂房,那些廂房周圍都被他們安裝了小燈泡,在黑暗處閃著微弱的光芒。如果忽視隧道遠處的漆黑,這些廂房周圍其實非常溫馨。


    向導朝著幾人招了招手,他們來到一處被桌子圍著的登記處。這裏有兩個人正在值班,薑鈴看到他們毫不掩飾地把幾把武器放在桌子上,武器周圍散落著一些子彈。她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些人對抗恐懼的辦法就是擦槍和數子彈。


    桌子旁立了一塊招牌:地鐵旅館,每間一晚十積分,鑰匙押金五積分,可以用別的支付。


    “好了,看到了嗎?一間才十積分!這起碼比集散地便宜了三倍!”向導對幾人感歎道,全然不顧周圍的寂靜。


    東攜西渡開了一間,薑鈴獨自開了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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