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韋娘子又來我婚宴鬧事!這就是南楚府的民風?這就是揚誌縣的人情?各位同僚、諸位老爺,你們怎麽看?”


    賀玉榮話音剛落,自有那與他要好的人幫腔:


    “原來如此!這位娘子,賀先生的品行我等盡知,闔縣官紳那都是有目共睹,想往他身上潑髒水,你就錯打了算盤!”


    “不錯,馮老爺這話公道。賀先生大喜的日子,這所謂的娘家人跑來攪擾,實是不應該啊!果然是鄉下愚婦,可惱可惱!”


    “賀先生,都說你因一飯之恩,要迎娶鄉下村姑,本來我等自是盛讚先生德行,奈何這娘家人實在聒噪,真娶入宅邸可是頗為煩惱。”


    “賀先生年輕輕便中了舉,自是前途無量。那有婚約的女子要是知事,自當通情達理讓出正妻之位。如此歪纏,哪有主母風儀?趕出去也不冤!”


    …………


    韋小葉被這些人的話給震驚到了。這些家夥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可說的都是些什麽?


    然而,轉念一想她也隻能搖頭苦笑。


    還真別說,這本就是世人的價值觀,自己還真不能拿後世的道德觀來套。就連柳父資助賀玉榮之舉,拿出來也說服不了這些人。


    不然他們就能搞出來,昔日你半個餅子的救命之恩,如今我還你一筐餅子相酬!


    賀玉榮與趙雲妮,明明是各懷鬼胎,也能被說成他為了一飯之恩才迎娶。跟這些家夥講道理,那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韋小葉懶得和這些人辯,隻看向韋姑婆,“反正事情我是說清楚了,這母子倆忘恩負義、嫌貧愛富、虛偽貪婪,要不要繼續嫁,就看你們趙家人了。”


    韋姑婆聞言大怒,叉著腰喝斥,“好你個韋小葉!抬舉你來結識些達官貴人,真真想不到你這般上不得台麵!竟然編造種種謊言,試圖攪鬧喜事?”


    “大哥,你是她爹,也不管教管教?就她這個樣子,還帶著兩個拖油瓶,以後還想再嫁人?你們是我的親戚,還是冤家?”


    趙雲妮也早就惱羞成怒,她將紅蓋頭掀起一角也開口罵道:“你這死丫頭,就這般見不得我好?既然這樣,這舅舅、表妹我不認也罷,斷親了吧!”


    趙大強見妹妹說話了,也趕緊變臉,“我就說吧,多餘請他們來,看這鬧得多不像話!還想影響妹夫的名氣,趙家可沒這樣的好親戚!”


    遲氏權衡片刻,親眼見賀玉榮的友人,不是縣裏有名的鄉紳,就是縣衙的官吏,也就不顧韋小葉什麽孺人名頭,“咱家姓趙,她家姓韋,哪是什麽親戚?”


    “依我說,不過是看大妹妹嫁得好了,心生嫉妒跑來搞破壞而已。伯母、妹夫你們都消消氣,這韋家的小蹄子,分明是故意的,不值當為這等人生氣。”


    趙木匠見她們如此把話說絕,不由急得連連給韋老頭作揖,“舅兄,她們娘們沒見識,說話不好聽,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莫放在心上。”


    韋老頭早就氣得嘴唇直哆嗦了,心中生出極大懊悔。他既恨韋姑婆好賴話不分,又暗怪自己被她兩句好話說得回心轉意。


    他如今可徹底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韋姑婆一家這麽說話,自然是將她得罪死了,這喜事說不定辦成喪事!


    隻是,心中有千言萬語,他又不知從何說起,先跟誰說!


    韋二叔陰沉著臉找上趙木匠,“雲妮丫頭好氣性,好骨氣!既然她說出斷親的話,我們自然不敢繼續高攀。大哥、大嫂、小葉、小絹,咱跟趙家斷親!”


    程氏早就氣得牙根癢癢,哪怕賀玉榮說的在理,可趙家這般不識好歹就太惡心人了,“我看這親戚也不必做了,當初巴巴來求活計,如今攀上了舉人老爺,那自然是不需要韋家了。”


    韋小葉對趙家人早看得清楚,她們說出啥來都不感到意外,因此臉上仍是淡淡的,並不生氣。


    韋小絹經過的事,見過的人多了,雖然氣得滿臉通紅,但做為未出閣的女子,倒也不想當這麽多人吵架,她便悄悄一推虎子。


    虎子本還看得津津有味,感覺到韋小絹輕推了下自己,回頭聽她附耳說了兩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當下,虎子扒拉開前麵的兩個小孩,往人前一站嘻笑道:“這有什麽好吵的嘛!大喜的日子,你們大人怎麽還不如小孩兒沉穩?”


    “要我說,賀家不要臉,趙家臉皮厚,倒真是極為登對。你們可得結為親家,鎖死在一起。省著出去禍害好人家,也是你們做好事了哦。”


    本來淡然無比的韋小葉,見虎子話說得有趣,眉飛色舞的小模樣也很是生動,不由笑得直揉肚子。


    韋小絹聽到他說別禍害好人家,他們就是做好事了,也撐不住笑得彎了腰。


    院中眾人也忍不住哄笑起來,就連賀玉榮請來的友人,雖然覺得虎子說這話可能是別人教的,但說賀家不要臉,趙家臉皮厚,真是讓人忍俊不住啊!


    虎子見眾人捧場,卻是更加來勁兒了,“姑婆、表姑,你們莫聽我姑母的,趕緊嫁給賀老爺,雖然他隻有左手,也不妨礙吃飯、擦屁股……”


    他這話可捅了賀家母子的逆鱗,賀玉榮到底沉穩些,鐵青著臉還沒怎麽樣。


    賀母卻是嗷的一聲衝出來,抬手一巴掌就扇向虎子,“我打死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崽子!”


    然而,還不等她巴掌落下,紅棉出手如電擒住她的手腕一擰一甩,賀母隻感身上一輕,嗖的一聲便飛了起來。


    賀家租的這宅院並不大,雙方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數十人,哪裏躲得開?賀母被甩出三、五米,落下之時砸倒了七個賓客,一時間人群大亂。


    賀玉榮再也繃不住了,向家裏的仆人大喝,“你們是死人嗎?給我打!”


    隨著他的命令一出,自有五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相互看了眼,又衝趙大強瞧了瞧,見他點頭後,他們遲疑了片刻便衝向紅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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