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工錢高,大娘子人也很好。


    但利益實在也是大。


    若不是家裏遇到張五那樣的事兒,他們是不敢冒這麽大風險的。


    此時他們也慶幸,幸好沒有動那歪腦筋,否則此時要自賣其身的,就是自己了。


    原本做工匠,在村裏都是有幾分麵子的,鬧到變成死契奴仆……又斷送了子孫後代的科舉前程,那實在是悔不當初。


    但韋大娘子還是個心善的人,考慮到張五要養家,還是願意每個月發一兩銀子的工錢給他。


    張五心裏百味雜陳,既慶幸自己逃過了牢獄之災,又自苦以後成了不自由的奴仆。


    但是好歹,還有容身之處,也能給家人掙口飯吃。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經過工匠們的檢查,從於家收來的三百來把曲轅犁,大部分的質量都是過關的。


    次日,韋小楓等人又來到了府城中心賣曲轅犁,而韋小葉被請去了府衙。


    原來是於興生的兄長趕了過來,為了賠付銀子的。


    這個在於興生口中了不得的縣丞,打扮成中年文士的模樣。


    一見到韋小葉就賠罪:“韋娘子還請見諒,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瞞著我在外做出這等事兒來。不僅竊取了韋娘子的技術,還敢大行生產售賣,還當麵挑釁。好在他今日受到了處罰,想來以後他能改過自新了吧。”


    見於縣丞這樣說了,韋小葉自然也不好揪著不放。


    他又奉上了銀子,八百把曲轅犁,為了低價競爭,他都是七兩銀子一把的售賣價格。


    共計五千六百兩銀子。


    在知府大人,師爺,與一眾衙役的見證下,於縣丞將銀票奉上。


    韋小葉與紅棉清點完畢,便收下畫了押,證明此案已了。


    見韋小葉走後,知府大人見沒有其他事兒,也便去後院休息。


    於縣丞自然跟了上去。


    高大人屏退左右後,隻見於縣丞又送上一幅字畫:“這幅字畫倒也並非出自名家之手,下官見其精巧,故而買了下來,不知是否能入了大人的眼?”


    高大人緩緩展開,隻見那字畫裏夾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大人,懇請大人慈悲為懷,從寬處理。我家幼弟自幼便是父母的心頭肉,此次事件,讓二老憂心如焚,甚至一夜之間雙鬢斑白。


    下官在此立誓,往後必將嚴加管教,確保他不再涉足是非之地。若有必要,下官願將他安置於田莊之中,限製其外出,讓他在寧靜的鄉間修身養性,一來靜心反省,二來也便於養傷。隻求大人能給予他這一年半載的時間,讓他在田莊上安心改過,重拾正道。”


    高大人撫了撫胡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你可知這韋娘子,不僅手持聖旨,身有誥命,她背後還有靠山的。”


    “下官不用細想也心知如此,隻是我那弟弟心思蠢笨,竟敢去招惹她。這一切都是下官的錯,也因為我那蠢笨的弟弟並未與我通氣,事情才到了這地步。”


    於縣丞很是低聲下氣。


    他隻希望能順利把弟弟接回去,免得爹娘急出個好歹。


    他更是知道,如果不能把弟弟接回去,爹娘怕是會責怪他一輩子。


    畢竟,偷了韋娘子的技術,售賣這曲轅犁,可都是經過他的首肯。


    那麽高的利潤,他怎麽可能不動心?


    他也惱怒,這弟弟太不爭氣,竟然四處打著他的名頭,還企圖壓那女子一頭。


    當然,他一開始也是讚同的,區區一個孺人而已,不過是個婦人,聽說又是和離帶兩娃的,能拿他怎麽樣?


    就算於興生與韋娘子那兄長打了一架,他們兄弟還是不當一回事。


    要擴張銷售版圖嘛,誰怕誰……


    哪知竟然踢到了鐵板,竟然被那該死的韋娘子,逮到了錯處。


    高大人又沉默了好一會,才鬆口道:“過個十天半個月再說吧。這幾日你可請大夫入獄,給你家兄弟治傷。”


    於縣丞連忙行了大禮拜謝。


    “我是看在同在官場的份上,才抬手放了你們這一回。到時你得好好拘著你家兄弟,若是因他露了麵,壞了這事兒,我可不會再保你們。那麽,越獄的大罪,你弟弟可要擔著了。”


    於縣丞隻覺得額頭都有些冒汗。


    雖然高大人鬆了口,答應讓他帶走人,但如果出了問題,則會罪加一等。


    高大人揮揮手,便讓衙役帶他下去。


    隨後,於縣丞心急如焚地攜同大夫步入陰冷的牢房,目睹了滿身斑駁血跡的弟弟,不禁愕然失色。


    “興生,你怎麽這樣了?”


    於興生看到於縣丞,大喜過望,想快速爬過來,卻痛得“嘶”的一聲。


    “大哥,你可算來了!我差點死在這兒了。知府大人竟真對我施行了二十鞭的重刑,每一鞭都如刀割般痛徹心扉。我現在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生不如死……若不是拚命留著一口氣等著你來,我說不定已經死了。”


    於縣丞知道這個弟弟雖然是浮誇了些,但也確實是受了重刑。


    他也不由對知府大人產生了一些怨懟。


    同在官場,必須要這麽實打實地重罰嗎?


    哪怕為了安那韋孺人的心,表麵上重判,但實施的時候,放點水又如何呢?


    大夫進了牢房,仔細給於興生上了藥。


    於興生痛得亂喊出聲,他這個二十多歲的漢子,竟然也流下淚來。


    大夫塗完了藥,收拾藥箱走後,於縣丞便安慰道:“興生,你暫且在這裏好好養傷……”


    “大哥!你不會把我扔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裏吧?我真的會死的!你忍心看著我這般,滿身是傷,連床都睡不了,吃著餿飯餿菜?”於興生幾乎要崩潰了,大吼大叫起來,“我為何會落到今日這個田地?鍋,我背了,但你不能這般無情!大哥,我是想為誰賺銀子?你還有沒有良心?”


    於縣丞倒也不怕牢獄裏其他被關押著的犯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反正這也傳不出去。


    最起碼是不會傳到那韋娘子麵前去的。


    “你冷靜一下,你聽我說。我不會讓你在這裏待很久的。你要相信我!也就十來天,你在這兒好好養傷。”


    於縣丞在他耳邊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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