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姑婆見圍觀人員眾多,她越發來勁:“一件衣裳值個什麽?她是東家,又有幾千兩銀子,就不能送件衣裳給她親表妹?話說回來,如今我哥家裏是富裕了,以前呢?以前可沒少來我家打秋風……”


    韋老頭臉皮紫漲,他沒想到“打秋風”這樣的詞都用上了。


    “你在胡說什麽?我是上你家借過幾回銀子,哪回不是及時就還了?每回也就借個二三錢銀子!我和小楓也給你們幹了不少活兒。你還能說你親哥打秋風?”


    這個妹子在家裏時頗為受寵,是他老娘的老來女。


    因此她未嫁時在家裏就跋扈得很。


    但他沒想到,以他今時今日在村裏的“身份地位”,這個妹妹還這樣當眾下他的台。


    韋小楊忽然問道:“那件衣裳要多少錢?是什麽布料?”


    趙雲妮沒想到小楊表哥竟然問這樣的問題,更是委屈:“我也不懂是什麽麵料,多少錢……”


    “我來告訴大夥兒是什麽麵料,要多少錢吧!是緞子,要三兩多銀子。”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大家一看,是艾家的丫頭艾草。


    她又朗聲道:“大夥兒都知道,我如今在小葉姐的鋪子裏幫工。今日這姑母家的表妹到了鋪子裏,直接穿上一身極其昂貴的衣裳就要走,小葉姐讓她脫下來,她不願意,還大吵大鬧說韋家向她家借銀子,打秋風……就如方才這位姑母說的一般。另又說小葉姐是沒人要的棄婦雲雲。小葉姐才讓紅棉掌了她的嘴。”


    趙雲妮還待辯解幾句,卻隻見韋小楊大吼一聲:“你是這樣說我長姐的?我長姐可不是被休的,她分明是休了別人的!再說,三兩多銀子一件的衣裳,你想白占?你們的臉呢?人不要臉,百事可為!真是不知羞恥,不知所謂!”


    趙雲妮兩眼通紅,一跺腳:“小楊表哥,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小葉姐有幾千兩銀子,竟然還舍不得給我一件三兩銀子的衣裳嗎?”


    她的理所當然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三兩銀子一件的衣裳啊,她卻想據為己有!


    “我長姐有多少銀子,與你有何幹係?我爹去你家是借了銀子,但也好歹是借,是有借有還!可不是去打秋風,也不是說去拿了你家銀子不還的。連我們自個兒家裏蓋院子,都是向我長姐借銀子,也不是說不還的!”


    韋小楊絲毫不給趙雲妮麵子,也壓根不理會她的楚楚動人。


    他隻知道他的長姐被眼前這丫頭給欺負了!


    “艾草,我長姐可生氣了?”


    艾草搖搖頭:“小葉姐想著,或許這表妹回來了,還是委屈得很,便讓我也跟著過來安慰一二。雖然她是好心教表妹做人,但也要表妹領情才是!沒想到,我一回來竟然聽到這樣顛倒是非的話,那我必須要說個清楚明白了。”


    不得不說,艾草跟著在鋪子裏做事後,接觸的客人多了,她也長了幾分玲瓏心。


    如今她這話說起來動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韋小葉明事理。


    這不知所謂的表妹想白占了件三兩銀子的衣裳,韋小葉還想著讓艾草來安慰一二呢……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兒?那可是三兩銀子的衣裳!想白占了?”


    “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我這輩子除了冬天的大棉襖,我其他衣裳連三錢銀子的都沒穿上過呢。”


    “三錢銀子都能扯塊細棉布了,已是極體麵的了。還要肖想著三兩銀子的衣裳?”


    令韋老頭沒想到的是,村人紛紛為他說話了。


    要知道,他的人緣並不算很好。


    韋姑婆一拍手掌:“你們這些人,當真是狗腿子!不過是因為得了我哥家裏幫工這份活兒嗎,就不分黑白是非地偏幫著他了?”


    “姑母,咱們家裏實在不便招待你們。你看此時忙忙亂亂的,活兒又多,事兒又雜,還讓你們娘倆在這兒不高興。以後咱們再來串門吧?”


    餘氏忍無可忍,直接下了逐客令。


    韋老頭和程氏心裏舒坦了。


    還得是這個頂事兒的兒媳啊,這樣的逐客令,他們可不好來說。


    韋姑婆食指一戳,幾乎戳到了餘氏腦門上:“我在這兒說話,有你什麽事兒,小楓媳婦?你可是個小輩!懂不懂什麽叫敬老?我來我親哥家裏,反倒要看你這個侄兒媳婦的臉色?我今兒就住在這兒!我還不能回娘家來吃兩頓飯,住上幾日了?”


    餘氏隻覺得頭皮發麻,還要住上好幾日?


    好在韋小楊厲害:“姑母,事情都鬧成這樣了,我們也不便留你們在我家住宿。表妹已是大姑娘了,我家這老房子也不夠住的……”


    “好好好!你們幾個兔崽子,都開口趕人了!能不能住可不是你們說了算的,得我親哥說了算。再說,這老房子不好住,小葉的院子有好幾間屋子,我們娘倆住那邊去。”


    韋姑婆是鐵了心要帶著女兒住下來的。


    如今娘家富裕了,憑啥不能讓她來染指?


    趙雲妮也接收到老娘的暗示,她也是這樣想的。


    舅舅家的條件,在村裏來說,以後真就是數一數二的。


    她倒是也想嫁到鎮上或是縣城,但奈何奈何沒人來說媒啊。


    她若是能嫁給小楊表哥,以後舅舅舅母還能苛待自己不成?


    但凡薄待自己兩分,老娘就能鬧上門來!


    “既然這邊不好住,那我住到小葉姐那邊去吧。待她們下工回來,我還能給她們做飯吃。”


    趙雲妮又表現得賢惠的樣子。


    程氏是真的急了:“妹妹,這事兒我們還真決定不了。小葉的事,我們都插不了手的。她這鋪子開張不久,因此日常帶著娃兒去了鎮上。傍晚時分她們姐妹又一同回來,怕是不好招呼你們。”


    “我們要什麽招呼招待的?我們可是她們親姑!嫂子,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今日小葉打了雲妮,這事兒也不能就這樣過去。她若是好好地向我們道個歉,好好地賠點禮,那麽這事兒才能過去。否則,我是要跟她沒完。”


    韋姑婆激動得很,她此時是真的很想會會那個桀驁不馴的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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