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葉臉上的笑意徹底淡去:“上回你家的大掌櫃到我家來,也是說了這番話。我當時回他的是,你確實給了我極其優惠的價格,但是,那鹿與野豬,是否也給酒樓帶去了良好的收益?


    在這本源鎮,鹿與野豬也算是稀罕野味吧?若是你與大掌櫃以此來‘挾恩望報’,我覺得,有些可笑。因為,這隻是我們之間的交易罷了。倒是因為做了點生意,我就要來承受你身邊人莫名其妙的怒火?我該的?”


    徐明遠沒想到韋小葉直接說出這麽一長篇話來。


    他原本還真是這樣想的。


    他照顧了她幾回生意,她忍受姚青青與他娘的一些怒火,不是應該的嗎?


    何況,他道過歉了……


    “你是否認為在銀子麵前,我該低頭?還是認為,你道過歉了,我也該釋懷?但有一點,你弄錯了。我並非求著你做生意。哪怕當時不與你成交那些生意,我也能與別家合作。哪怕價格沒那麽高,稍低一些——倒也不會低太多吧,我也可以接受。但是,我要的不隻是銀子,還有尊重。”


    韋小葉說完,便上了驢車。


    一旁的小四本來有些緊張的,他擔心這對麵酒樓的少東家,用什麽花言巧語把自家酒樓的財神爺給迷昏了頭。


    好在,韋娘子麵色不虞,說完後,便上了他的驢車。


    他這才放下了心,沒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


    對麵酒樓的少東家啊,也當著他這小夥計的麵,吃了癟!


    徐明遠眼見驢車就要走了,他緊走兩步,低聲道:“韋娘子,莫非咱們之間的交情,隻有這幾次小合作可以衡量的?莫非你忘了,在那河灣村,你幫著一婦人出頭時,我也出言相助了……”


    韋小葉眼裏更是有了幾分失望:“若是你不提起這茬,我倒還敬重你幾分。你既然提起,不外乎還是‘挾恩望報’。我倒是感謝你當時說了幾句,確實也給我與蔓花造了點勢。但是呢?或許,你認為你說了那幾句話,值多少銀錢?”


    “什麽?”徐明遠驚呆了。


    他沒弄懂這韋娘子是什麽意思。


    “你認為你出言相助了,那麽我就該與你合作現在的生意。你認為你該得多少銀子?幾句話,一錢銀子足夠了嗎?”


    徐明遠終於怒了:“你這是在侮辱我!”


    “沒錯。稍稍侮辱你,你這麽受不了。那麽,我為何要受你身邊人的氣?而且還不止一次。而且,她們說的話,比起我方才說的話,難聽多了吧?”


    徐明遠呆愣了一下,看著驢車揚長而去。


    原來,受辱,是這種感覺嗎?


    受辱後,別說一錢銀子,哪怕是一兩銀子, 也彌補不了方才他心裏的屈辱感。


    那麽,他又憑什麽認為,韋娘子受到姚青青和他老娘的侮辱後,還對著他笑臉相向呢?


    但是,他又隱隱地有一些不服氣。


    韋娘子,不過是個鄉下和離的婦人……


    哪怕有幾分做小菜的本事,但,哪裏能與他這大少爺相比?


    韋小葉坐在驢車裏,從空間裏拿出水喝了一口,又暗笑自己。


    看,自己又認真了。


    這麽認真做什麽呢?那少東家,真的會理解她說的意思嗎?會認同嗎?


    罷了,他怎麽會真正理解她的意思,會覺得他們之間是平等的,應該相互尊重的?


    他隻會理所應當地認為,他照顧過她的生意,因此,她就應該回報他。


    小四坐在車廂後麵,笑道:“韋娘子,沒想到你的口才真好,能說會道。”


    “我可不是能說會道,我隻是有理。”


    小四撓了撓頭:“我也不懂那些。但是沒想到福來樓的少東家,竟然在韋娘子你的麵前吃癟。”


    韋小葉暗笑。


    這個小夥計,他才不管具體什麽事情,隻要看到對家吃癟他就高興。


    村人見到驢車又來到了韋小葉家裏,都知道,這是又要賺錢了!


    果然,隻見那小夥計搬了好幾壇子到驢車上。


    “小葉啊,這筍子都過季了,你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韋小葉就笑:“筍子過季,其他菜又長出來了呢。”


    村裏的婦人們個個羨慕。


    這田間地頭的菜,一向都是不值錢的。就算拿到鎮子上去賣,好幾斤才能賣到一文錢。


    哪知韋小葉竟然將這不值錢的菜,轉手能賣得那麽貴。


    這讓所有人都抓肝撓心般難受。


    ……


    福來樓看到對麵的喜登樓生意再次火爆起來,遣了麵生的小廝去打聽,才知道韋娘子又供貨了。


    不是酸筍,卻是那山椒水泡出來的海帶,花生,小蘿卜。


    小廝也買了回來,福來樓眾人一試吃,都沉默了。


    “這海帶花生,都能長久供貨的,不像筍子那般,隻是季節性的。更別提這蘿卜,這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長年都有,又好儲藏。哪知它們經過那勞什子泡椒水一泡,竟會變得這麽好吃。咱們做的酸水,為何就是不一樣?”


    徐明遠是真的火大。


    不就是要辣,要爽嗎?


    為何味道總是有差別?


    堂堂一間大酒樓,竟然會被幾樣小菜打敗?


    徐明遠不相信。


    做了幾十年的老掌櫃更是不相信。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


    “我真就不信了。咱們酒樓,立馬去搜羅些新菜!”


    徐明遠發了話,派人去縣城或是府城去搜羅新菜。


    隻要菜式夠好,多花點銀子又如何?


    韋小葉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在家裏數銀子數得高興。


    海帶和花生米,各賣了三十斤。


    小蘿卜,賣了四十斤。


    收入將近二兩銀子。


    這小日子過得也是挺舒服的。


    韋小葉想著,如今手裏銀子也不少了,已經積攢到二百來兩,是時候買輛驢車了?


    牛車太慢,馬車太貴,不敢奢望。


    但是驢車可以奢望一下。


    想著要去縣城看驢車,韋小葉又準備了些小菜樣品,希望在縣城再找個合作夥伴。


    想了想,還是把孩子留在蔓花家,自己與韋小杉韋小楊去縣城。


    得知韋小葉想買驢車,兄弟倆驚喜之餘,也連連感歎,這日子是真的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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