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不對,”經歷一連串變故,程澤快要打結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你剛才為什麽說不認識鄭以恆呢?”


    薑宏偷覷了眼鄭以恆,朝著程澤歉意道:“畢業的時候,確實不認識吶。”


    程澤八卦地望了眼鄭以恆,後者一張臉上雲淡風輕的。


    鄭以恆:“恩,後來認識的。薑薑那個時候一心隻讀聖賢書,所以不太了解年段裏的風評動向。”


    他叫她什麽?程澤捂住耳朵:狗糧!狗糧!我不聽我不聽。


    薑宏剜了鄭以恆一眼,疑惑問程澤:“可……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程澤放下手,笑著打哈哈:“二班的美女學霸放在年段裏誰不認識吶?”


    薑宏囧:o(╯□╰)o


    程澤又指了指裏側的高台,感慨:“好像是初二元旦那回吧,我還記得你就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裙子,在那兒跳舞,飄飄的像個仙女似的,別提多好看了。回去以後大家都在討論那個二班跳舞的女神呢。”


    薑宏:……我怎麽不知道我初中的時候這麽神氣呢,還能在元旦匯演上一戰成名了?


    程澤又瞥了眼鄭以恆:“你不知道,當時這小子坐在台下眼睛都直了。”


    這個時候鄭以恆把相機往薑宏懷裏一塞,麵無表情地走到程澤身前,不容分說就勾起他的脖子,帶著他往籃球架走:“走走走,打籃球去。”


    實則程澤比鄭以恆還要高上半個腦袋,眼下咿呀咧嘴地被鄭以恆勾在胳膊下,艱難地朝薑宏道:“女神救我!”


    鄭以恆沉著臉賞了他一顆暴栗,程澤這才住嘴。


    薑宏嘴角微揚,蹦躂到長椅前坐下,擺弄著手裏的相機,將鏡頭對準了籃球架下青春昂揚的幾個身影。


    這還是第一次,她見到這個樣子的鄭以恆吶。


    很久以後,薑宏才漸漸從程澤的那番話裏琢磨出了些意味。


    程澤說,初二那年的元旦匯演,她的一襲水藍長裙成了她的戰袍,讓她在年段裏留了名,也讓鄭以恆記住了她。


    這麽多年過去,她都快忘了,幼時的自己,其實很喜歡古典舞,很喜歡那樣的舞台。隻是升入初三之後,迫於學業,她才漸漸遠離了這些。


    初二的元旦匯演,是她記憶裏最後一次登上舞台。


    人生裏缺失了心嚮往之的東西,著實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薑宏覺得自己宛若修行的苦行僧,而學習,就是她必修的課業,渡不過的業障。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約莫是在高中的時候,因緣際會地讓她通過歷史社的同學接觸到了漢服。幼時練舞的激情全然轉化成了對漢服的好奇與渴求。那時候,圍在她周圍的三五同袍不過都是些天真爛漫的高中生,在陽光的籠罩下積極地成長著,沒有那麽多戾氣,也沒有所謂的優越感。及至大學,她又漸漸地跟著導師將目光落在服飾背後的文化上,遇見顧亭,遇見唐令儀,以及,再次遇見鄭以恆。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不再是舞台上的薑宏了。


    在社團裏,她有過很多次機會身著漢服、盛裝登台,但她漸漸發覺,自己所愛的並非舞台本身,而是那些表演所要表達出來的那些不可言說的含義。古典舞如是,唐製昏禮亦如是。


    然而命運就像一個輪迴的圈,薑宏全然沒有想到,初二的元旦匯演後,隔了十三年的光陰,她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走到了舞台的鎂光燈下。


    那麽倉促,那麽措手不及。


    第33章 驕陽流火(4)


    秋天的雨來得一陣一陣的, 帶了些江南的繾綣纏綿, 即便停了落雨,陰惻惻的天也不會利落地立馬放出陽光。


    顧亭的母親突然病重,重陽過後的仲秋,對於老人家而言, 總是分外難熬些。便是在這樣一個陰鬱的清晨,她跟著丈夫登上最早的飛機,踏著日出飛赴母親的病榻前。


    周六, 沒有了工作與學業的壓迫, 一切顯得如此愜意閑適。


    飛機起飛的一小時後,唐令儀按照顧亭的囑託在書院的檔案室裏整理出一遝厚厚的淺草成長史。


    飛機起飛的三小時後,薑宏抱著成套的漢服匆匆趕到書院, 在小崽子們踏入院子之前打開了教室內的多媒體課件。


    飛機降落的兩小時後, 所有參與開幕式展演的誌願者們如期來到書院, 趁著午休十分進行最後的走位練習。


    飛機降落的三小時後,薑宏坐在三進院的簷廊下,念念有詞地背誦著稿子, 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院中預備出發前往劇院的老師與誌願者。


    飛機降落的四小時之後,薑宏結束了這一天在書院中的授課, 抱著上午帶來書院的漢服跑到恕園出口, 不等她伸手攔下計程車, 一輛黑色的私家車。


    車窗落下,露出鄭以恆俊朗的側顏。許是因為工作,他又換上了一身英挺好看的正裝, 一手搭著方向盤,朝薑宏笑道:“上車。”


    薑宏趕著時間,因而壓下心中的疑惑,繞到車的另一側將自己塞進了後座。


    鄭以恆鎖上車門,抬眸,透過後視鏡望著她:“你這是把我當司機了?”


    把手上的漢服袋子穩妥地放至身側的空位,薑宏深深剜了他一眼:“副駕駛位隻怕塞不下一個抱著漢服的我。”


    鄭以恆隻道薑宏急著給顧亭送衣裳,笑而不語,踩下油門就朝著劇院揚長而去。


    薑宏無心再去背誦那些稿子,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行道樹,開口:“你怎麽會在這兒?”


    鄭以恆:“唐令儀打電話給我,說你還在書院。”


    ……


    半晌,薑宏終於憋出一句話:“她什麽時候竟和你這麽熟悉了?”


    “都在一個工作群裏,彼此都有聯繫方式,你不也在裏麵麽?”說著,鄭以恆唇角微啟,得寸進尺道,“薑薑,你是不是醋了?”


    自打交了策劃後,她就像個甩手掌櫃,不怎麽搭理展演的排練工作。薑宏抬腳朝駕駛座輕輕踹了一腳:“誰是你的薑薑!”


    ~~~~~~


    劇院位於城北的新落成的文化廣場內,占地廣闊,薑宏頭一次來這兒,從地下車庫走上地麵,跟在鄭以恆身後才勉強沒有將自己走失了。


    唐令儀與其餘沒課的後勤老師們一早便到了劇院,十多號人,並著成箱的漢服與配飾,一齊擠在後台的化妝室內。


    入了劇院,鄭以恆便去了媒體區與同事匯合,薑宏則左閃右閃地避開了左右人群,終於摸索著尋到了安排給他們的化妝室,將手上的漢服放至妝檯前。


    唐令儀正屏息彎腰替文茵點著笑靨。


    點笑靨是個細緻活,唐令儀讓文茵勾起唇角,在棉簽上抹了些胭脂色的口紅,輕輕點在她兩頰的酒窩上。


    文茵的臉都笑僵了。


    “還有多久開幕?”見唐令儀終於呼出一口氣,薑宏問道。


    “晚上七點正式開始,不到兩個小時了。”唐令儀放下手中的化妝刷,將早放在妝檯另一側的a4紙遞給薑宏,“剛剛結束了彩排,工作人員把流程單子送過來了。所有參與的單位企業裏我們排第二,司射閣的射禮展之後你就得上去了。我另外準備了一份發言稿的備份,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耽兮不可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叢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叢小並收藏美人耽兮不可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