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淵瞪大的眼睛,呈現完全的幽藍,原本漲紅的臉頰,也一瞬間褪去顏色,變得沒有血色。


    死了三天的人都沒他白,死人是青白色,而厲景淵是刷白,漂白,潔白,霜白。


    霜白的皮膚下,顯露出血管的形狀,每一條毛細血管顯現出幽藍色輪廓,一寸寸地蔓延至腦門,又一寸寸地朝脖子以下翻騰。


    厲景淵的瞳孔裏如浪潮般翻湧,待波瀾散盡。


    一陣倒吸氣聲響起,厲景淵一片黑暗的視線再次出現光亮。


    這下原本帶著淡紅色的視野,完全被暗藍色代替。


    在暗藍色濾鏡的加持下,厲景淵的視線越過近在咫尺的光澤屏障,看到更遠的環境。


    一地的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狗麵蝠的殘肢,這一片土地,在厲景淵的視野裏呈現出暗紫色。


    這種顏色極其深沉,濃重的地方更是看上去一片漆黑。


    現在一片清明的大腦怎麽會分辨不清,暗紫色分明就是藍色視野疊加紅色血跡形成的色差。


    在自己暈死過去後,發生了什麽,是誰救了自己。


    厲景淵無法挪動身體,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漸漸地,除了指尖的麻木刺痛,他感覺自己的胸口麻麻癢癢。


    這種感覺抓心撓肝,厲景淵恨不得將胸口的肉挖掉。


    掙紮之下,厲景淵的手臂恢複一些行動能力,將手掌抓向胸口。


    “嗡——”


    一陣電磁振動的顫鳴。


    厲景淵動作一頓,眼珠轉動警惕地看著周圍。


    “勸你不要手欠,寒葉履蟲的生物能量正在修補你的致命傷。”


    冷冰冰的女聲響起。


    厲景淵無法動彈,眼珠有些驚恐地打轉。


    他分明聽到女人清晰的聲音傳入腦海,可豎著耳朵怎麽聽,都聽不到一點聲音,仿佛自己的世界被按了靜音鍵,屬於林子裏正常的風吹草動都聽不見。


    反正自己這模樣也是命不久矣聽天由命的殘軀,被驚嚇到的厲景淵很快冷靜下來。


    這聲音——


    理智重新掌控思緒,這聲音他分明聽過,是什麽時候聽過來著。


    一聲勸告之後,那個冰冷的女聲不再繼續出聲,讓厲景淵暗暗心急。


    他的喉嚨此刻完全不受自己控製,像感受不到存在似的,哼鳴都無法做到。


    就算做到又怎麽樣呢,自己好像什麽都聽不見。


    無聲的沉默持續良久,身上的痛楚從毫無知覺一點一點回歸。


    這種感覺很奇妙,身體每痛一分就讓人打從心裏喜悅一分。


    痛覺被一寸寸喚醒,他開始疼得青筋暴起,身上也開始冒汗。


    “沒用的家夥,心髒無法正常運轉,觸發電極進行麻痹。”


    冰冷的女聲帶著嘲弄之意,下達通知。


    還不等厲景淵反應,指尖處傳來一陣麻痹。


    嗡地一顫,他自己都能感受到心髒停止一瞬,身體一僵,心髒又重新跳動起來。


    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自己體內的聲音倒是清楚了許多。


    顯然剛剛咚咚咚快要噶了的心髒跳動被重置,現在明顯有條理又規律多了。


    身體上的疼痛被隔絕,又重新恢複到那種感受不到四肢的感覺。


    “原來是電極麻痹嗎?”厲景淵暗暗道。


    這一波的介入,讓厲景淵胸口難忍的癢也被麻痹,這讓厲景淵好過了不少。


    等身體再次有知覺,傷口開始疼痛時,胸口處已經沒什麽不適的感覺了。


    厲景淵在頭腦清晰的時間裏經過漫長的等待,眼前視線中暗藍色逐漸淡化。


    他知道這是寒葉履蟲的效用在減退。


    眼前的屏障較第一次看到時淡化了許多,能更加清晰地看向屏障外的場景。


    厲景淵嚐試震動喉嚨,看能否發出聲音,能否聽見。


    喉嚨的震動,讓厲景淵的嗓子發癢,耳朵上蓋了幾層棉被的沉悶也逐漸能聽到一些聲音。


    經過幾輪的試驗,厲景淵終於確定,那刺耳難聽又不真切的聲音,就是自己發出的。


    現在自己弄出的動靜,還不如狗麵蝠叫得好聽。


    厲景淵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練習,終於可以發出其他音節,耳朵那種蒙著一層東西的感覺也減緩了不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厲景淵這麽想著。


    關於剛剛聽到的耳熟的女聲,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記憶搜索,厲景淵敢確定,那就是冰冰涼背後之人發出的。


    第一次遇到狗麵蝠,僥幸逃脫後,冰冰涼背後的操控者首次浮出水麵,這種意外情況讓她幹預‘冰冰涼’的程序,同他直接對話。


    現在厲景淵差一點就去見了閻王,被‘操控者’親自接待,倒也合情理。


    厲景淵的目光盯著眼前這層淡淡的屏障,問道“冰冰涼,是你嗎?”


    “哼,冰冰涼那個廢物可沒這個本事,叫我青黛。”


    厲景淵被噎了一句,他一愣,趕忙問,“所以你是‘冰冰涼’的上級,或者說你是‘冰冰涼’幕後的操控者?”


    那種回蕩在腦子裏的聲音並沒有出現,厲景淵眸色晦暗,有些拿不準主意。


    是自己的話得罪了她,還是她不屑於回答這種問題。


    厲景淵重新問道,“請問青黛姑娘,我什麽時候能恢複行動?”


    “至少還要半天。”青黛沒什麽情感波動地回道。


    厲景淵心裏打鼓,半天,自己單獨出來行動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了,經過戰鬥等一係列變故,天色應該黑下來才是。


    看現在外麵的光線,昏昏沉沉也看不出時間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厲景淵急忙問道。


    “距離啟動電磁護盾已過去16小時,現在是第二天上午9點。”


    “第二天!”厲景淵驚叫出聲,情緒的劇烈起伏讓他的心跳不由加快,調動全身肌肉的同時,痛得厲景淵一陣痙攣。


    青黛帶著冷意的聲音再次在厲景淵腦海中蕩開,“電磁護盾的能源支撐不了多久,無法繼續啟動電極幹擾屏蔽你身體的影響,冷靜平複,提前耗盡電磁護盾,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話中帶著的責備之意毫不掩飾,厲景淵眼眶中紅血絲盡顯。


    這是剛剛不注意強行動作帶來的負麵影響,身體疼痛心髒超負荷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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