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其中出現差錯,提前準備的人未到,又中了藥,最後陰差陽錯便宜了汝宣郡王。時仁傑收起信抬頭,他麵前正在求親的郡王顯然並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隻以為此事是巧合,但他所為,著實不算無辜。然而事實卻讓他不得不做決定,以現在的時未卿嫁給淩非何,不是結親而是成仇,這樣狠絕不計後果的做法,最後誰也討不到好。隻是,時仁傑還是惱怒祁遇詹讓他兒子在那失了清白,不想太快同意,準備再試探試探他的誠意。他正要開口拒絕,書房的門又被敲響了,林觀去開門,這次他回來時身後跟了一個人。樊魁要是在場,他就會認出此人是負責接應之人身邊跟著的死士之一。死士沒管書房內的任何人,附到時仁傑耳邊低聲道:“主子,汝宣郡王並未出現,不知所蹤,帶兵的是他的近身侍衛。”時仁傑垂眼聽著,而後揮了揮手,道:“無礙,繼續便可。”死士沒有多餘的話,收到命令就立即退下了。而時仁傑的態度一下子有了轉變,想起剛才祁遇詹說的承諾,他並沒放在心上,漂亮好聽話誰都會說,然而做不做就是兩碼事。讓時仁傑重視的是祁遇詹選擇了時未卿。他打探過齊王一家,汝宣郡王不受齊王寵愛,又與齊王妃不合,如果嫡子掌權他這個庶出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甚至有性命之危。現在汝宣郡王能帶兵到梧州必不缺乏野心,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有了從他這另謀出路的心思。祁遇詹和時未卿遲了這麽久才到時府,時仁傑以為他先將八千士兵送到了校場。現在卻是,他放下如此重要且看中之事,隻是為了陪時未卿回時府。這一點足以說明他對時未卿的重視,若再深論,就是對時府,對他這個鄂州巡撫的重視。時仁傑視線一轉,仔細打量這位據說陰晴不定的郡王,現在他完全看不出來,隻能看見一言一行都是對自己兒子的溫柔。不管是真情假意,不管所圖是不是他的支持,他為了時未卿不惜開罪鄂州都司指揮使是事實。不管怎樣,這都可以算是一個示好,投靠或者合作的。時仁傑最初想選的就是能護住時未卿的夫君,現在有了即將完全把他掌控在手中的人選,就不必再舍近求遠。至於那個前途無量的布政使,時仁傑眼神冷了一瞬,身份存疑,不成也罷。但若這位郡王是偽裝的呢?時仁傑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狠辣,他與齊王也不過是短暫的合作,等事成以後,他坐上那個位置,齊王反而要仰仗他。這位郡王若是偽裝一輩子不漏破綻就算了,反之就要看情況,最後要不要他留一條命。那個時候,不管勳貴皇族還是才子公子,全都任憑卿兒挑選,一個庶出郡王而已,算得了什麽。但願這位郡王是個聰明人,以後權勢美人都會握在手裏。時仁傑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祁遇詹,現在這個結果,說到底與他自己的兒子有很大幹係,這位郡王也是被牽連其中。現在即使卿兒為了玉佩成親,也是成親,不如順了他意。時仁傑看向時未卿問道:“卿兒意下如何?”時未卿轉頭,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時仁傑會問他,這是往日裏從來不會做的事。“郡王敢娶,我自然敢嫁。”時仁傑收回視線,看著祁遇詹道:“郡王也看到了,我隻有這一個兒子,從小千般寵愛長到大,與尋常的哥兒完全不同,郡王若介意,現在收回剛才的話還來得及。”等了這麽久,總算要達到目的,祁遇詹怎麽會拒絕,他態度道:“巡撫大人,我傾心的正是這樣的時少爺,又怎麽會介意。”時仁傑道:“還有件事需要郡王知曉,月前我為卿兒定了一門親事,不過郡王不必擔憂,明日我便將親事退了。”話說到這,祁遇詹接道:“回去我便選個最近的吉日下聘。”時仁傑想說不用這麽急,他掃到時未卿沒有一絲反對的表情後,也就沒說出口。祁遇詹想起他身份的事,道:“隻是我是以茶商身份出現在梧州,為了大計,隻能委屈時少爺暫時嫁給一個富商。”這點時仁傑自己就沒有介意,他嘴邊掛上了溫和的笑意,道:“無礙。”計劃完成,祁遇詹和時未卿都離開了。看著他們離開,時仁傑臉上的笑立刻消失了。今天之事,總要有人承受他的怒火,自己兒子和他未來夫君動不得,那個對象自然就成了孔府。真要論今天這一切都是因孔行鏡而起,時仁傑想起被壓下的麵首傳言,心中不可遏製地升起怒氣。他沒想到現在在鄂州還會有人挑戰他的威嚴,時仁傑惱怒孔行鏡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但他更惱怒的是家裏出了一個吃裏扒外的蠢東西。人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此話果然沒錯。“來人,小姐犯錯,祠堂罰跪七天,閉門思過兩個月。”第132章 走出墨翠院, 兩人行禮拜別,祁遇詹避開人,低聲說了一句:“晚上去看你。”而後在時未卿不舍的視線中轉身離開了。祁遇詹一直走到門口也沒回頭, 他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離開了。這個時間已經接近申時, 祁遇詹牽過門房遞他的韁繩, 離了時府直接奔向牙行。原身的那個宅院不能暴露,不久之後就要成親,需要再置辦一個宅院, 而且在梧州有了住處,也就有了不回校場的理由。祁遇詹財大氣粗,到了牙行直接選了一個最好的宅院,看了沒問題,當場買了下來,順便將入住前的事都交給了牙人打理。出來之後,祁遇詹不經意間向四周查看, 果然看見了藏在人群中的死士。他抬眼看這天色不早, 騎上馬趕在關城門前出了城。行到城外一裏處, 祁遇詹發現不遠處路邊站著一個人是時候身材魁梧的男人, 牽著馬正在等什麽人。祁遇詹收緊韁繩,在那人身旁降下了速度, “走吧。”樊魁已經翻身上馬,聽見聲音立即跟了上去,“少爺, 校場已經安排妥當。”“嗯。”祁遇詹應道,樊魁辦事他放心。樊魁又將接頭過程發生了什麽事情詳細和祁遇詹說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到校場後消失了一個死士。當時時仁傑態度發生了轉變,祁遇詹看得清楚, 他當時還在疑惑緣由,會不會影響他們的計劃,知道事情出自他自身就沒事了。他又囑咐了一些事,之後兩人快馬加鞭趕回了校場。今晚有樊魁守著,祁遇詹隻是回來在人前露個臉。原身的不受寵在齊王府不是秘密,三個校尉還以為祁遇詹會拉攏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就等著宴請時拒絕。沒想到祁遇詹跟本沒這個打算,他不是原身需要讓八千士兵完全由他掌控,他隻需要在必要的時候讓他們聽他的命令,不影響計劃即可。他用完晚膳,熟悉了校場之後,就在樊魁的遮掩下返回城裏。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沒等到有人請他們赴宴,三個校尉派人詢問一番才知道他們等的人早就睡下了。不知道祁遇詹要做什麽,看不透他的做法,三個校尉湊到一起蒙了,他們不知道這隻是個開始,之後對他們的冷待,還會讓他們不敢再看低一直沒放在心上的庶出三子。翻過十多米高的城牆,祁遇詹落地後沒有直接去時府,而是轉向了布政司的方向,因為有件事需要提上日程了。之前擔心封單明因為不信任,查左丞相家奴的印記出現差錯,事關時未卿的殺父仇人,祁遇詹謹慎思量,一直未提,而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白日在車上時未卿告訴祁遇詹,封單明昨日剛從黃州回來,他讓暗兵六衛把時寬引到黃州,把懷疑往漕糧被劫案上引。時仁傑和時寬的目光放到查案暗兵台統領身上,淩非何的嫌疑自然會洗清了。封單明要趕在時寬離開之前和他交手,轉移視線,他明早就得離開。祁遇詹需要在他離開前,讓他將查印記的事情安排好。到了布政司衙門,祁遇詹看著守在淩非何身旁端茶又遞筆的封單明,忍不住想,這位侯爺怕不是想見心上人了才匆匆從黃州回來,再匆匆趕回去。聽到窗戶有聲響,封單明警惕地轉頭,看到了翻窗進來,正在關窗的祁遇詹,心裏瞬間有了被打擾的不美妙,有些陰陽怪氣地道:“堂堂汝宣郡王怎麽有門不走,反而跳窗?”封單明眼中寫滿了怨氣,就差把你來做什麽趕緊走刻在臉上,不過好在他們還沒熟到那個程度,他一瞬間便恢複了神情。祁遇詹不和求而不得的怨男計較,他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理所當然地道:“這比較近。”從窗戶繞道門也就幾步路的距離,還嫌遠,一旁淩非何對他這位老鄉有了新的認識。淩非何是一個很包容的人,否則不會在多是叛逆少年的高中做班主任,祁遇詹的行為在他看來沒有什麽,隻是他被封單明驚訝到了。“侯爺?”封單明此時的神情已經完美無缺,他轉頭臉上僅剩一點驚訝,“哦,我隻是驚奇皇族少有這麽真性情之人。”擔心淩非何發現什麽,封單明心裏有鬼地轉移話題,“表弟這麽晚過來可是有要事?”沒有要緊事就趕緊離開封單明特意將他和淩非何的收獲以消息方式傳給祁遇詹,就是為了讓他這幾天別來打擾,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不想浪費在與淩非何以外的地方。祁遇詹自然聽懂了他的話外之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確有一事需要堂兄幫忙。”淩非何手裏的事剛好忙完,聽到這話後,道:“你們聊,我找蘇然有些事。”他剛起身就被祁遇詹攔下來,“淩大人無需避開,是有關左丞相的。”三人坐到茶座旁,祁遇詹從懷裏取出了畫有青色印記的一張紙,打開後放到了桌麵上,“左丞相豢養著家奴,專門為他鏟除異己,我懷疑那些家奴涉及一樁十幾年前的舊案,這個青色印記是那樁案中的線索。”他轉頭看向封單明,“我在都城沒有人手能用,我希望借用暗兵台查一查左丞相家奴手臂上印記是什麽模樣,以及,左丞相通敵賣國的事。”其實祁遇詹不太想這個時間告訴他們左丞相通敵賣國。書中,淩非何是從一個神秘人手中拿到的證據,現在劇情被改變了,他不確定那個神秘人還會不會出現,也不確定他提醒查左丞相會不會影響扳倒他。幾番思量下,祁遇詹還是說了,與將幾十萬邊疆士兵的安危放在不確定的神秘人身上相比,他更傾向於把籌碼壓在有光環的兩位主角身上。兩位主角聽到這個消息立即正了色,他們沒問什麽消息可不可靠,從什麽地方來得廢話,封單明隻道:“還其他線索嗎?”祁遇詹搖頭,“我隻知道他將邊疆布防圖給了蠻夷首領。”“我會讓人查。”封單明的怒氣茶桌旁的兩人都能感受到,不隻是因為他的語氣,還有他手下碎成粉末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