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通過某種手段成功上位之人,必定會第一時間消除類似隱患,避免自己重蹈覆轍,成為同樣的失敗者。


    衛侯和奪得君位後,便對公族子弟嚴加防範。


    一旦出現豢養武士者,就會利用特別手段逼迫對方放棄,亦或者製造意外清除對方。


    衛侯和曾接連並國與開疆拓土,重用所並之國的國君,並北遷新都甘丹,未嚐不是在優化衛國朝堂結構。


    衛鬲作為衛侯和同母胞弟,此前一直深受信任。


    然而長狄複仇者襲擊衛國村落時,衛侯和已經下令回援,身為屠狄大軍統帥的衛鬲,卻擅自做主,想反其道而行之,通過屠戮長狄部族,脅迫長狄複仇者撤退。


    無論結果如何,對衛侯和而言,衛鬲統帥屠狄大軍,竟然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就已經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屠狄大軍可以戰敗,衛國疆土可以萎縮,唯獨國君之位絕對不能動搖。


    現如今,衛國上下士氣高漲,衛侯和隻需親征,很大概率能輕鬆擊潰長狄。


    衛賁早已年過花甲,縱使其徹底戰勝長狄,亦隻是順勢而為。


    倘若衛賁再度遭逢意外,即便隻是小型失敗,衛侯和均能以此為理由,對衛賁進行治罪。


    與衛侯和滿懷小心思相比,長狄三支勢力相處異常和睦。


    長狄複仇者得知簡單襲擊,竟然意外擊殺衛鬲,瞬間氣勢大漲,不斷對衛國村落與屠狄大軍發動襲擊。


    衛國屠狄大軍失去統帥衛鬲,在等待新任統帥衛賁期間,不敢擅自離營行動。


    趁著統帥空缺的間隙,長狄複仇者所發動的襲擊屢屢得手,接連毀滅數十家衛國村落,擊殺數百名屠狄大軍甲士。


    消息傳到長狄各部族,眾人紛紛欣喜若狂。


    原本無比強悍的衛國甲士,不再是難以戰勝的存在,而是外強中幹的無能之輩。


    長狄師亦是歡慶鼓舞。


    受衛鬲之死影響,親眼證實衛國屠狄大軍避而不戰後,幾位首領重新調整作戰方略。


    不再一味地蜷縮回德水一帶腹地,而是開始往雙方實控線部署小隊。


    雖然長狄師小隊並未正式發動進攻,但伴隨兵力不斷增多,無形之中,給衛國屠狄大軍造成巨大的壓力。


    甚至一度出現,複仇者追著衛國運糧甲士砍殺,近在咫尺的守衛甲士竟然不敢出營相救,而是眼睜睜看著同伴殞命。


    此消彼長,長狄部族氣勢大漲,主張歸降大周者仿佛看到希望,不再像往常那般成為主流,而是逐漸變得安靜起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逃難的長狄老弱婦孺減少,魯國公子彄暫時得以停歇片刻。


    ……


    東邊,齊國大軍終於戰敗。


    根據邦諜團探查,公子錦鴛率領齊國大軍,朝萊夷腹地進發。


    萊夷王的作戰部署,從表麵上看,與徐夷王擊敗陳公燮極為相似,實則卻是暗中與公子錦鴛反複拉扯,同時另有精妙之處。


    齊國大軍踏足膠東半島,萊夷王便暗中收縮西邊部族,並刻意留下少量有不臣之心的萊夷部族,適當拖延公子錦鴛行軍步伐。


    等齊國大軍殺入膠東半島腹地,萊夷王早已積蓄好足夠兵力。


    公子錦鴛亦知如此,為使齊國大軍戰敗,便佯裝氣盛輕敵,將齊國大軍兵分北中南三路,對萊夷部族發動平推式打擊。


    換作往常,萊夷王隻需全力攻擊其中一路,便能讓公子錦鴛自顧不暇,隨後再逐個擊破,便能輕鬆擊敗齊國大軍。


    偏偏萊夷王思維新奇,搶先後退上百裏,接著在齊國大軍中路前方嚴陣以待。


    公子錦鴛對此應當很是不解,明明可以輕鬆戰勝,卻先示敵以弱,要麽是萊夷王昏庸無能,要麽便是萊夷王有更大圖謀。


    就局勢而言,肯定是後者。


    公子錦鴛似乎鐵了心,要葬送齊國大軍中路,便沒有理會萊夷王的嚴陣以待,繼續命齊國大軍依照此前部署進發。


    萊夷王見狀,很快便明白公子錦鴛的真實意圖。


    為了不讓公子錦鴛得逞,竟然率領萊夷大軍再度後撤百裏,重新安營紮寨,等待齊國大軍三路合一。


    公子錦鴛眼見戰線越來越遠,連忙下令放緩進軍速度。


    正是公子錦鴛與萊夷王來回拉扯,讓姬宮湦正式得出結論,二人確實早已暗中有勾結,但是卻又另懷鬼胎。


    公子錦鴛所希望的戰敗,最多是以三分之一齊國大軍為代價。


    如此,既能激起齊國子民怨恨齊侯購怨恨,又可以保證齊國大軍不會徹底潰散,便於公子錦鴛往後徹底掌控齊國。


    萊夷王則更加貪心,既然定下要戰勝齊國大軍,那便要將齊國大軍徹底擊垮。


    齊國徹底淪為普通諸侯國,往後雙方再繼續合作,便隻能以萊夷為主導。


    正當公子錦鴛與萊夷王來回拉扯時,一樁意外終於打破平靜。


    齊國大軍不斷深入萊夷腹地,糧草運輸線逐漸變長,即便抄襲大周王師九軍,製作更加容易攜帶的軍糧,同時對沿途萊夷部族進行搜刮,也難以保障前線糧草充足。


    相對於周天子能夠號令諸侯而言,萊夷王對萊夷部族掌控力其實並不高,有點類似姬宮湦前世的行業協會,閑暇時遵守共處規則,生亂時選擇共同進退。


    齊國大軍往前推進的同時,後方仍有不少僥幸躲過的萊夷族人。


    親眼目睹家園被毀,萊夷王又顯得無比軟弱,隻會率領萊夷大軍一退再退,根本不敢與齊國大軍正麵交戰。


    於是,便有驍勇的萊夷青壯,主動糾集到一起,對齊國大軍糧道發動瘋狂襲擊。


    雖然糧道並未被徹底切斷,但齊國甲士都能預感到,每日分發到手的米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各類傳言隨即興起,恐慌情緒開始在齊國大軍中蔓延。


    不等公子錦鴛整肅軍心,萊夷王便敏銳地覺察到作戰良機,一改此前軟弱,搶先對齊國大軍北路發動進攻。


    齊國大軍本就有恐慌情緒,北路更是始料未及,隻與萊夷大軍簡單交手,隨即全線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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