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餘麵色不變,一派鎮定:“沒有。”江覺厭挑眉,看向兩人還緊握的手,想了想,還是不拆穿謝餘這個笨蛋。他順毛般地拍了拍謝餘的背,安撫道:“好了,好了,我和他沒有很熟。如果不是早上看到的消息,我都不記得他的名字了。”“消息?”謝餘敏銳地察覺到了重點,眯起眼重複了一遍。他下意識瞥向了自己的口袋,為了拍照方便,江覺厭的手機一直在他這裏。江覺厭神情一動,貼近了謝餘,呼出的熱氣撲在他的耳朵上,輕聲道:“怎麽,想查我手機啊?”謝餘喉結微動,沒有說話。可是他的江江並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他。江覺厭惡劣地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揉捏著他的耳朵,直到那被冬風吹得冰涼的耳朵變得殷紅滾燙,反過來把他的手指熏染得火熱,才不緊不慢地玩弄著,笑吟吟地催促:“謝餘,我問你話呢。”謝餘閉上眼睛,克製地呼出一口氣,才沒有露出不堪的姿態。他很想親一親使壞的江江,可是這裏再也沒有一棵合適的法國梧桐,供他們親密無間地躲藏。他隻好重新睜開眼睛,麵對江覺厭的逼問,謝餘的眼裏閃過一絲晦澀,遲遲沒有開口。江覺厭一點兒都不著急,有誰會對已在掌中的獵物著急呢?他隻是眼含笑意,語帶誘惑,“謝餘,告訴我,你想不想看我的手機。”“說出來,我就答應你。”這句話實在太有誘惑力了,而與之相比,所要付出的又那麽少,僅僅隻是他的一句肯定。而江江,江江想讓他那麽做,江江不會生氣,江江……喜歡他這樣。謝餘不可抑製地心動,不僅僅是想要占有江江的一切,還想要討江江歡心,讓江覺厭為他醜陋的行為、他陰暗的心思,露出不一樣的表情。那絕不會是厭惡或者嘲諷,而是歡喜又滿意的,說不定還會輕拍他的臉頰,來獎勵他養育的貪婪怪物。謝餘神情迷醉,不複之前的冷淡克製,聲音帶著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興奮的輕顫,“江江,我想看。”他捉住江覺厭作亂的手,在上麵落下滾燙的吻,聲音祈求,卻無端透著一股蠻橫,“江江,給我看。”江覺厭的手不由得顫了顫,他不自覺地後仰,下一秒卻又被謝餘緊緊地摟在懷裏,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掐著他的腰,“江江,你不能反悔。”江覺厭當然不是準備反悔,他隻是……隻是在慶幸。幸好是在外麵。江覺厭用手碰了碰臉,發現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變作滾燙,好像現在不是寒冷的冬天,而是炎熱的夏季一樣。江覺厭深吸一口氣,揪住虎視眈眈看著他的謝餘後頸,把男人微微拉開了些,語氣無奈:“誰說我要反悔了?”他不敢再離謝餘那麽近,又生怕這個笨蛋會多想,隻好轉變策略,拉著謝餘的手往一旁供人休息的長椅走去。“手機不是在你那裏嗎?你自己看,還用問我。”江覺厭瞥了謝餘一眼,神情是說不出親昵的埋怨。江覺厭本來不準備這會再和謝餘更親密,可是又想到剛剛謝餘說出口的話,就像是一隻躲在陰暗淤泥裏的蚌,好不容易被他撬開了一個口子,露出裏麵柔軟雪白的肉。如果不鼓勵鼓勵,謝餘再縮回去怎麽辦?那可不行,國王可不允許自己打下的地盤縮小。江覺厭無聲地勾起唇,回頭看向亦步亦趨跟著他來到長椅旁的謝餘,湊過去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謝餘眼睛微亮,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他。江覺厭坐下來,就像國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拉著謝餘的領口讓他俯身,懶洋洋地道:“聽話,回去再獎勵你。”謝餘果然受到了鼓勵,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像是被主人喂飽了的野獸,神情饜足而舒緩。手機在謝餘那裏裏,江覺厭也不管他想怎麽研究,又要查那些內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半靠在謝餘身上閉上了眼睛。實話說,被謝餘折騰了那麽久,今天還能逛完大半個校園,江覺厭真的很佩服自己。謝餘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江江,不要睡,外麵冷。”本來閉上眼睛的江覺厭隻好再睜開,不過依舊沒有從謝餘身上起來,神情懶散。謝餘神色從容,從口袋裏拿出江覺厭的手機,當著手機主人的麵輸入密碼劃開屏幕,然後點開社交軟件查看起來。奧倫多發來的消息就在前排,謝餘輕易地就找到了。他點開看了看,最新發來的消息是詢問江覺厭有時間嗎?能否出來吃一頓飯。謝餘麵不改色地繼續往上翻,江覺厭並沒有清空消息的習慣,所以大多數消息還殘留著。隻不過多是奧倫多一個人的獨角戲,江覺厭很少回複。江覺厭挑眉:“看完了?滿意嗎?”謝餘側首,親了親他的江江,語氣柔和:“沒有什麽不滿意的,是我自己太多心,謝謝江江願意包容我。”話說得很好,又體貼又自覺,要不是江覺厭早就清楚他的真麵目,就真的被狡猾的呆頭魚騙過去了。江覺厭輕哼一聲,不對謝餘的裝模作樣做出評價,倒是其它方麵,他很是樂意縱容。江覺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想不想我更‘包容’你一點?”他在包容兩個字上咬了重音,別有意味地看向謝餘。謝餘:“江江準備怎麽包容我?”江覺厭輕飄飄地說:“比如,你把他刪了。”謝餘一愣,神情有些遲疑。“你在猶豫?”江覺厭在他耳邊低低的笑,“怎麽,不行使你作為男朋友的權利了?”謝餘沒有說話,他的手指懸在屏幕上空,熒光映照在他拇指的指肚上,形成一種奇怪的白。謝餘很心動。他不能不心動,不僅僅是了解江覺厭社交圈的一切,他還可以控製江覺厭周圍出現的人。就像在此時,他可以刪掉這個討厭的追求者,沒有了網絡,再加上一點現實的手段,那個叫奧倫多的男人,就不會再出現在江覺厭的生命裏。這種奇妙的掌控著江覺厭周圍一切的感覺,讓謝餘沉醉不已,伸出的手指像著了魔一樣點開頭像,找到刪除好友的選項,幾乎就要摁下去。可他最終沒有摁下去。謝餘閉了閉眼睛,深呼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那裏湧動的陰暗欲望已經被按了下去,無波無瀾,狀似平靜的潭水。“江江,”他聲音低啞,不再看手機,“不用了。”接著,謝餘想要按滅手機,把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潘多拉魔盒的東西還給江覺厭,可是江覺厭卻伸出手,攔住了他的動作。“連刪除好友都不會,真是個笨蛋。”江覺厭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微涼的手伸了出來,控製住謝餘的手指,一起落在了還亮著的屏幕上。他的力氣並不大,謝餘隻要反抗,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掙開。可是這會兒,謝餘卻覺得手指沉甸甸的,仿佛上麵不是江覺厭纖細的手指,而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他試圖讓自己從江覺厭的掌心抽出手指,停止這不對的操作,可是那隻手卻像是不受控製一般,乖巧地躺在江覺厭的手心裏,任由他動作。點擊刪除好友,選擇確定,屏幕轉起了圈圈,下一秒,顯示好友已被刪除。一切都結束了。那些討厭的、非要圍著江江惡心地嗡嗡作響的蒼蠅,徹底被他趕出了江覺厭的生命。謝餘一邊為此感到興奮,嘴角不受控製地高高翹起,一邊卻感到了一種深沉的恐慌,神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開了口,像是在祈求,“你不能這樣。”“我不能怎樣?”江覺厭的聲音還帶著輕鬆的笑意,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謝餘柔軟的黑發,仿佛在逗弄什麽無害的貓咪。謝餘再一次感受到一種不受控製的興奮。就是這樣,就像這樣,江江永遠不會害怕他,永遠愛著他,會用一種輕易的態度把控製權交在他手裏。而謝餘,謝餘可以拿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信任,對被他付出了一切瘋狂欲望的人為所欲為。謝餘什麽都不用做,他天真的江江、愛著他的江江,就會把一切交給他。可是謝餘不能什麽都不能做。鎖鏈隻有握在主人手裏,野獸才會怪怪聽話。如果天真的為野獸解除限製,那野獸隻會反噬它那柔弱的主人。撕咬、咀嚼、吞噬……謝餘再一次重複:“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縱容我。”“你不能強求一頭野獸會學會約束自己。”“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那麽愛我。剩下的話在嗓子裏吞咽了好幾次,謝餘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他怎麽可能讓江江不那麽愛他呢?最想要江江愛的就是他,想到許多個日日夜夜,他都恨不得把江江吞進肚子裏,融在骨血裏。似乎隻有這樣,江江才可以不去愛別人,就隻愛他,最愛他……他想要江江把全部的愛、所有的愛、一分一毫都不會剩下的愛都交給謝餘,直到江江一無所有,唯一能收獲的,隻有謝餘那扭曲的愛。這就是謝餘。謝餘從來都是這樣。謝餘沒有去看江覺厭,他始終低垂著頭,不讓自己醜陋的麵容暴露在江江麵前。然而一隻手卻輕輕挑起了謝餘的下巴,柔和又不容拒絕地把他的臉扭向自己。謝餘本能地閉上眼睛,像準備接受審判的罪人。“真可愛。”融在笑意裏的聲音響起,還不等某個笨蛋反應過來,一個輕柔的吻就落了下來。落在了謝餘的眼皮上,明明那麽輕,猶若無物,卻讓他像是觸電一樣,猛地睜開眼睛。他就那麽巧,撞進了一雙帶笑的眼裏。就像是最清澈的湖泊,那雙桃花眼裏倒映出了謝餘的一切,他在裏麵看到了全部的自己,好的與不好的,光明的與黑暗的,全部被包容在那樣一雙眼睛裏。謝餘怔住了。江覺厭卻低下頭,小心又小心,輕柔再輕柔地,在謝餘黑色的眼珠上落下一個吻。玻璃體受到刺激,本能地分泌出液體,最後凝結出一顆透明的水珠,溢出了眼角。江覺厭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將那顆眼淚卷進去,鹹澀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卻奇異地不惹人討厭。對謝餘,江覺厭擁有足夠的耐心。在外人麵前果斷狠厲的謝餘,在江覺厭麵前,不過是一個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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