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厲若水徹底打定主意把今天這麽丟臉的事兒帶進棺材。在檢查自己脫下來的衣物時,他意外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那個叫“楊千”遞給自己的濕巾。這明黃色塑料包裝的濕巾仿佛又在提示自己今日的糟糕經曆。於是,厲若水當場把它摔進了垃圾桶。可過了一會兒,他又給撿了回來。不行,它隻是一包沒有任何附加屬性的濕巾,白給的,不要白不要。更何況愛護地球,杜絕浪費,從我做起。一個成熟的成年人要直麵自己的失誤並且坦然接受並且消化轉化為自己能量。換好衣服回到飯桌上,厲若水雖然剛剛反複默念著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可最後還是沒能壓住自己的好奇心。“老媽,你跟你這位朋友是怎麽認識的啊?”按理來說,自己老媽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想都沒法跟那種看著多少就有些不正常的人扯不上關係啊?“年輕的時候在一個地方上班來著。”吳芸隨口答了,然後順勢給兒子夾了口菜,“嚐嚐這個蘋果燉豬臉頰,說是用的是煙台紅富士,都不用額外放糖。”厲若水看著自己碗中米飯上放著的掛著稠汁的薄肉片,是放進嘴裏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他現在對這個品類的水果有了巨大的心理陰影。“爸啥時候過來啊?”厲若水試圖轉移吳芸的注意力,然後偷偷扔掉這塊菜。“他應該不會過來的,你大哥最近也忙,這段時間應該就我們倆住這邊。”吳芸歪過頭微微蹙眉,耳邊掛著流蘇的祖母綠墜子在陽光房頂燈的照射下折射出幽邃的光,“我這麽久都沒回老家了,而且你剛好還有時間,就陪陪媽媽吧。”“好好好!陪陪陪!”在吳芸如波的目光中,厲若水兵敗如山倒,抬碗扒飯。達成目的的吳芸淺淡地笑了一下,隨後拿起手邊的瓷壺替厲若水填滿了水杯,“說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在停學的期間幹點什麽嗎?”“還沒想過,當個藝術工作室的學徒或者搖奶茶鍛煉身體?”厲若水強行咽下了那口菜。他確實沒怎麽想過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如果他真的考慮了這個問題,自己就真的在之前那場學校裏的正義之戰中徹底落敗了一樣。“誌願者怎麽樣?”吳芸用新修剪好的指甲輕輕敲了敲桌麵,“我看小區的公告欄上有在招人,以後申個學校什麽的簡曆上也好看些。”“都行。”厲若水夾了口其他的菜,繼續抬碗扒飯。反正自己人生絕大多數決定都是別人替自己做的,再多一個也無所謂了。不過,他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太對勁的地方。“媽,你怎麽把指甲剪了?”“幹活兒不方便啊。”聽他這麽說,吳芸又檢視了一番自己才修剪過不久的指甲,沮喪地發現了邊緣一處細小的毛刺。厲若水不解:“你那雙細皮嫩肉的手八百年都沒做過家務了,怎麽突然有興趣了?”“難得回來一趟。”吳芸輕巧的收回手,將一縷垂在耳邊的發絲撩到耳後,“自己家嘛,有些地方還是想自己親手打掃幹淨。”厲若水本想再追問一句,可是話都到了嘴邊還是被他收了回去。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會幸福,不如裝個糊塗。這做人呢,就是要開心的嘛!-------------------------------------“少廢話,跟你們這些做人就是要開心的家夥不一樣,我不蒸饅頭爭口氣呢。”酒吧裏,一個套著皮外套自帶的帽子的男人正用一隻手捂著手機,“今天確實是齊偉承本人在辦公室值班,懂吧?”然後不等對麵回答,他就掛斷了電話,目光如炬地盯著隔了幾張桌子開外的一夥人。他摸了一下前胸口袋裏高級警員的證件,又確認了一下腰間槍的子彈。雖然有這兩樣東西在手,可說實話,他心裏依然沒底。本來自己小警察當得好好地,突然就被拎去頂包進修,然後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被哪位大佬相了中被拐彎抹角塞到了另一片土地上。不過因為對方承諾了保自己老媽下半輩子無憂,那這交易還算值得。他在香城呆了幾年,也算是有了點成績,隻差一個臨門一腳的功勳。可是……“不查了?”齊偉承捏著手裏的文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茉莉香雖然名字聽著像個茶葉,可它確確實實是毒……”“也不是不查,隻是暫時放放,就是現在有更要緊的事兒嘛。”他麵前的警督眯著眼睛渾不在意地說,“而且願意接觸這東西的有些人,爛了就爛了。命中如此。當警察的就有這麽一課要學會尊重他人命運。”警督給這件事一錘定了音,外加上這種事兒不僅要把腦袋別上還沒得油水撈,換誰誰都不樂意。可齊偉承不一樣。功勳什麽先放一邊。什麽叫爛了就爛了?或許他們真的就缺人拉一把呢?既然如此,即使自己的身後空無一人,那又如何?哪次不是這樣?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最終你能靠的隻有自己。見坐在那夥人最中間的家夥起身,他也放下杯子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隻是他沒有注意到,在吧台的另一頭,有個人放下杯子的時間比他還要早上一些。第213章 警察叔叔因為之前的工作風向一直搖擺不定,齊偉承便在自己提交的報告中特意留了個心眼,也就是遺漏了某個不起眼的小據點。那麽自然相比於已經被發現的,或者已經被警方篩過一遍的其他據點,在之前的清掃行動中存留下來的這裏成為新的中心交易場所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原先分管這裏的小嘍囉也自然而然升了級,可以開始負責大一點的單子。齊偉承利用下班時間在這裏觀察了許久,終於摸清楚了那家夥的交易習慣。今天人贓俱獲,他勢在必得。隻有這樣才能倒逼領導必須把之前“放放”的案子拿回案頭。他離開吧台後跟在那人身後大概四五米的位置,擠過舞池的人潮,又擠過堆著瓶瓶罐罐的貨倉,最後來到了一處沒有監控的被簡單的水泥土磚圍起來的後牆。那邊空無一人,隻有一扇朝西開的緊閉著的鐵門。這確實是這人交易習慣的第一步:等。隻是這邊地形過於簡單,也沒什麽大件雜物掩體。也就是說,如果齊偉承繼續站在當前的角落觀察情況的話,就會在西邊大門打開的時候被來人看個正著。齊偉承回憶了一下酒吧房屋的整體構造,如果自己在躡手躡腳走開到達安全區域後全力奔跑,那麽或許可以在三分鍾之內回到後院的斜上方的位置。那就先賭一把試試,就算這次不成,還有下次的機會。自己可以失誤無數次,但對麵隻能失誤一次。這就是正道身份帶來的自信。打定主意後,他便後撤了兩步按照自己的規劃開始行動。當他跑上二樓後,就聽見後院那邊傳來了“吱——”的一聲略微生鏽的門栓扭動的聲音。來了!齊偉承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因一時劇烈運動而跳得震蕩的脈搏,趴伏在半開的窗沿下往外看去,手也按在了腰後的槍上。可映入他眼簾的場景,卻是小嘍囉連帶著來交接的幾人統統橫倒在了地上。而在倒下的人的中央此時有個人正蹲在小嘍囉旁邊搜索他的口袋。這人手上戴著大概是從馬路對麵小龍蝦攤位順來的一次性塑料手套,塑料手套罩著的皮膚泛著詭異的白。什麽情況啊?!見此情景已經構成了打草驚蛇,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由不得齊偉承從長計議了。他端著槍當即從二樓的窗口一個緩衝跳下。“不許動!把東西放下。”烏黑的槍口直直地指著那個手裏捏著一包剛從躺在地上的小嘍囉口袋裏翻出來的淺綠色粉末的人。“雙手舉過頭頂,蹲到那邊的角落裏去。”-------------------------------------葉君生有些時候覺得人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有些人或許一出生就定了型,比如自己。可有些人長著長著就大變樣。比如,十年前還會在深夜因為第二天的約戰睡不著,一邊念叨著“怎麽辦?怎麽辦?”,一邊伏在邊緣破損的書桌上冥思苦想的男生和前些天坐在高級住宅陽台手工藤編椅上坦然銳評同一個對手“一個位置待了這麽多年居然沒什麽長進。”的男人居然是同一個家夥。嗯,不過或許在那人的評價裏,自己也是沒什麽長進的那種吧。可是自己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別人給自己一個目標,那自己就去實現這個目標。自己何其幸運啊,永遠被需要,永遠不迷茫,永遠在路上。比如今天,自己的任務就是把這裏賣東西的小家夥連人帶貨打包扔到警察局門口。至於為什麽他能找過來。從下往上摸不好辦,那知道源頭從上往下捋那還不是一找一個準。不得不說,有些時候這些等級分明的陳腐規矩其實還挺好用的。之前從一旁的空調外機位置往下看的時候,葉君生感覺很難評價這些在香城討生活的小年輕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比如像交易之前觀察周圍環境居然不檢查頭頂和身後的威脅,還一漏漏倆。當然,他說的不止是這些在灰色地帶活躍的小年輕,自然也包括了那些台麵上光鮮或者不光鮮的小年輕。隨後他的眼神就掃到了綴在那人身後的齊偉承。好吧,畢竟香城這麽大,也不會全是廢物嘛。嗅到槍口裏的火藥味,葉君生非常識時務地按照對方的要求將雙手舉了起來,並且緩緩轉身向牆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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