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種心情,湯彥喝了一口麵前茶水,意外地很不錯。隨後他抬眼看向了這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心思細,下手狠,看人準,雖然有點花裏胡哨的壞毛病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如果本家的隊伍裏有這樣的角色,沒理由自己會不認識。季嵐用一旁的茶壺為湯彥續了第二杯茶,主動開口道:“港口的歸屬已經完成了備案,無論是從規則上還是從實際控製權上,它都已經屬於邊城集團了。”“有了港口,有了訂單,自然還需要有人來運貨才是。”“而那疊能拿捏各大航運公司的單據,想必已經在湯先生手裏了。”“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的,尤其是您。”直到這時,湯彥才終於稍稍認真地看向了麵前的男人。他放下茶杯,“怎麽稱呼?”“免貴姓季,單名一個嵐,山風嵐,目前是邊城集團下屬元一信息服務公司的高級經理。”“沒什麽印象。”湯彥實話實說。季嵐也不惱怒,隻是接著陳述道:“我一個無名小卒,湯校長當然不會有印象,不過或許,您對家父會更加熟悉一些。”聽到這個人叫自己湯校長,湯彥眯起了眼睛。時隔這麽多年,自己再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居然是從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嘴裏聽到的。“家父,季平之,季蓮子食品廠的廠長,兼九十年代古董手藝人。”古董手藝人,贗品製造商的別稱罷了。這個職業不多可見啊,還是跟自己打過交道的人的話,可選範圍就更小了。湯彥雙目微睜,先是稍微回憶了一下,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季嵐的臉,最後笑了出來。“好好好好,精彩。”他抬手在扶手上一拍,“你想得到什麽?”季嵐目光灼灼,嘴裏吐出了兩個字:“祝瀟。”聽到這個名字,在座的另外兩個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季嵐當然知道,在大多數人眼中祝瀟早已死得不能再死。那場大火燒了兩天,祝瀟又沒有三頭六臂鐵頭銅身,怎麽可能活得下來。“具體的內容等我們後續合作深入後,我可以向您坦白一切,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的信息就是,祝瀟一定沒有死。”“既然他沒有死,那我想討一個公道,也是於天於地,合情合理。”“如果現在隻有一個人可以找到祝瀟,那麽隻有他了。”季嵐直直地看著祝雲宵,“父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隨後季嵐向遠處示意了一下,“不過,所有事情都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停靠在港口的這艘貨輪是我特意為您準備的,目的地是香城的紫金港,也是您曾經發家的地方,一點心意,不足掛齒。”湯彥笑意更甚。自己是紫金港發家的事情並不是很多人知道,可麵前的人居然這麽輕易地就說了出來,想必也知道自己想回去和回不去的原因。他想聽聽對方究竟知道多少,這也將影響自己的決定。見湯彥不說話,季嵐了然。他拎起茶壺,為湯彥麵前半空的茶杯續上茶水。“前段時間線上平台被一波端,您的老東家不得不重新撿起老本行,也就是實體地下賭場。”“可他們有一個最大的阻礙。您。”“您之所以有校長這個稱號,正是因為瞧不上原本江湖收徒那套陳腐規矩,轉而選擇廣開門路。”“以往您在的時候,您的學生尊您為校長而聚在一起,即使稍有矛盾也不會表現出來。”“可您被逼走後就不一樣了,原本的表麵情誼當即分崩離析,各自占地為王。”“這知道的,挺清楚的麽。”拿起飄著熱汽的茶杯,湯彥搖晃了兩下,“所以你完全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這個人了吧。”季嵐稍一點頭,但並沒有接話。畢竟接下來的事情,還是由兩位正主商量比較合適。湯彥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祝雲宵:“祝家小子,不管你之前到底跟祝瀟有什麽矛盾,但在一件事情上,我覺得你應該感謝他。”說話間,祝雲宵注意到湯彥的手在把玩一枚硬幣。那枚硬幣已經被磨得光潔幾乎看不見花紋。而湯彥把玩硬幣的手法與祝瀟所教過自己的完全一致,但湯彥的技巧明顯更為熟練。那枚硬幣在他的指尖消失又出現,最後緩緩地直立著滾到了祝雲宵的麵前。“我現在邀請你加入我。”湯彥從手腕上取了一根綴著六枚方形裝飾的手鏈下來,“去重新創造一個新的傳奇。”盯著那串手鏈,祝雲宵緩慢地抬起了手,沉默著接過了手鏈,最後係在了手腕上。這是他第一次獨自直麵自己的過去,也是他第一次沒有選擇逃避。看著他的動作,湯彥啞然一笑。可下一秒,季嵐驟然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原本停在半空的木籠陡然墜落在了漆黑的海麵,卷起一攤小小的白色浪花。“人還你了,自己去拿吧。”看著奔出大樓的祝雲宵,湯彥拍拍手站到了落地窗前觀察著在海水裏撲騰的蒲千陽。“我的人在那邊看著呢,死不了的。”季嵐隨之站在了他的身側。湯彥眉頭一挑,“有必要麽?真不怕他回頭報複你?”“人其實不會恐懼未知,就像沒有挨過餓的人是不懂為什麽人餓急了連樹皮都會吃的。”季嵐將手指按在了玻璃窗上。他指尖的溫度讓冰冷的玻璃立即起了一圈白色的霧氣,將蒲千陽籠了起來。“而我,不過是在教他什麽是失去的滋味。想必湯校長不會反對我這麽做。”季嵐的語氣中有一些歎惋也有一些悲傷,“至於報複,那還要看他本事才行。”“啊,當然不,有勞了。”湯彥笑意深厚,“我們以後的合作應該會相當合拍。”-------------------------------------“這個型號的摩托艇不捏著製動的話,發動機是不會點火的。”正要去救人的祝雲宵回過頭,發現一個人影從一處大型機械下方走了過來。因為白化病人實在是很有特點,祝雲宵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你。”“沒想到還沒過去我就得開始幹活了,季哥這個守財奴肯定不會給我算加班費的。”葉君生歎了一口氣,一躍跨坐在了摩托艇上,並且熟練地啟動了它的發動機。雖然一隻手打著石膏,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葉君生的動作。做完這一切,他扭過頭看向祝雲宵,“你不是要救人麽,上來啊。”此時,祝雲宵已經無心去思考自己之前答應的一切代表著什麽了。他的眼中隻有那個在海中浮浮沉沉的身影。拜托你,原諒我。拜托你,等我。第138章 最後的十六歲好冷啊,感覺快要死掉了。明明今天是自己的十七歲生日來著。不對,還沒過零點,嚴格意義上不算十七歲。仔細想想,自己的這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十六歲當真是過得充滿曲折。先是為了多活一段時間反複重生,才勉強完成了死亡接力。可終於從手術台上活下來後,葉君生又像一把達摩克斯劍一樣一直懸在自己腦袋頂上。那個腦海裏尖銳的聲音反複告訴自己,隻要還有他在,你還是會死。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或許已經沒有十年後了,自己一頓操作直接快進到人生盡頭。也許把自己放在各種重生的主角裏,也是最遜的那個了吧。重生的好處什麽錢啊名啊時代潮流啊一點沒沾,奔波折騰的苦倒是半點沒少吃。可非要說起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還是在莊州,好像自己大多數時候是還是開心的。什麽臨死前的走馬燈啊。想睡覺。不行不行,要是多堅持一下,說不定天亮了還能有上班的人來救自己呢。夜間的風在沒有樓宇阻攔的海平麵上囂張肆虐。連這個被沉重鐵鉤吊起來的四麵漏風的木籠都被吹得大幅搖晃了起來。先是頭頂隱隱傳來電機驅動的聲音,可沒等蒲千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下一秒一種源於最原始的失重感的恐懼像是針一般紮在他的頭皮上。不等他緩過神,來自海麵的衝擊感差點讓他沒接上下一口氣。寒冷腥鹹的海水嗆入口鼻,刺得他鼻腔和眼窩發酸。由幾根組成籠部的木棍在這種衝擊之下斷裂成了碎屑,被海浪卷得不知去了哪裏。蒲千陽抓住機會從這個縫隙裏探出頭去了才把自己的頭部抬到了水麵之上,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因為籠子本身體積不大,他才能在上下起伏的海水中借住手臂和雙腿的擺動勉強保持平衡。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現在的海麵還算平靜,要是後邊浪頭大起來自己很有可能就會連帶著籠子被衝成個倒懸的姿勢,那可就徹底宣告死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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