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神經緊繃了那麽久,又在警察局接受了長達四個小時的問詢後蒲千陽徹底倒下了。能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各種回答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地陳述出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不過至少在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他給祝雲宵發了消息讓祝雲宵來接自己回家。等他再次恢複意識,自己已經換上舒適的純棉家居服躺在了主臥的床上被裹成了蠶繭,床頭櫃上放著藥片和溫水。一切仿佛就像是所有故事中那種大冒險過後平靜的生活那樣發展著。蒲千陽很滿意。除了……“我錯了,我不該把你推薦給班主任害得你不得不周末去學校幫別人補習的。”蒲千陽用討好的眼神看著坐在床邊的祝雲宵,“所以我能不吃這個了麽?”說明書上說服藥期間最好要清淡飲食,但意思肯定不是一點鹽和油都不放的那種清淡。自己絕對是被打擊報複了!看著大半個身子躺在被子裏,額頭上貼著退燒貼還試圖避重就輕的蒲千陽,祝雲宵把手裏盛著菠菜粥的碗放在了床頭櫃上,“你的選擇隻有你自己吃,或者我喂你吃。”“祁一山雖然笨了點,但人還是個好人,學習也挺努力的。有教無類,你不能因為一個階段性質的破分數對別人有成見。”蒲千陽試圖裝傻。“我對祁一山沒有意見,他隻是腦筋有點轉不過彎。這次補習我把公式全給他重新推導了一遍,他下次物理應該能上八十五了。”祝雲宵水來土掩。見實在是繞不過去了,蒲千陽把頭往被子裏一埋,既逃避了祝雲宵的目光又逃避了菠菜粥,甕聲甕氣地說:“不是我去抓葉君生不帶你,這不你剛好被班主任征兵了麽。”“那你應該去跟葉君生說一下,讓他避開你上學時間犯案,事後欺負我算什麽本事,窩裏橫是吧。”祝雲宵看著床上被團得亂糟糟的被子,伸手把一些翹起的縫隙疊了一下避免被子裏熱量散逸,“我去接你的時候已經從薛隊長那邊知道了事件的大概經過,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不是,你接人的時候看到我都失去意識了居然還想著問發生了什麽?”裝蒜不成蒲千陽翻身坐了起來,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以後絕對是那種孩子生病去接人的時候還要順帶著問兩句最近成績怎麽樣的家長吧?”即使房間溫度不低,可輕薄的家居服的保暖效果也就那樣。祝雲宵看著遇冷而泛白的蒲千陽的皮膚,從一旁的衣架上拿過一張毯子披在了他的身上,順便把碗遞了過去。“倒也不是我主動問的,是人家警察要跟我核實身份。還問為什麽不是你的親屬來接?”“那你怎麽解決的?”蒲千陽認命地開始喝粥。“我說我是你的同學,現在跟你住在一起。”見蒲千陽吃得快,祝雲宵幹脆在房間等人吃完把碗收走,“然後對方就問我你在學校裏的表現怎麽樣,正不正常。”蒲千陽無奈一笑,“能問出這種問題,看起來他們對我意見很大啊。也是,本來很多已經蓋棺定論的事兒被我這麽一攪合又被重新拿出來了,年末的工作量增加了。”“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你為什麽一定要跟這個人過不去?”祝雲宵終於找到了機會問出這個很久之前自己就想問的問題。“怎麽?我就不能當一個普通的正義公民?”“普通正義公民的做法都是報警,而不是自己親自上陣。”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自己總不能說這家夥十年之後在病房裏把我氧氣管拔了,所以我這是緊急避險吧?見氣氛有些僵硬,蒲千陽意識到自己之前準備的以備不時之需的物件終於是要派上用場了。他清了清嗓子,“有個東西跟那兩個餅幹盒放在一個格子裏,你可以幫我拿過來一下嗎?”雖然看出來蒲千陽在轉移話題,但現在的情況屬於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祝雲宵一時間也不急著得到回答。於是他來到玄關,抬手打開上方的櫃門。一瓶包裝精美的粉色的金粉墨水端正地疊放在了那兩個餅幹盒的上方。而拴在墨水包裝盒的賀卡上明晃晃地寫著:to 祝雲宵。這是……給自己的?“飯我吃了,禮物你也收了,可就不能再生氣了,也最好不要問為什麽了。”聽到櫃門打開的聲音,蒲千陽的話打了個轉從主臥傳了過來,“我們約定過隻要我提到這個,你就無條件相信我的話,你可不能出爾反爾。”“關於你的問題,我的回答隻能是因為我想活著,僅此而已。這事兒我們就當翻過去了,別問了好嗎?”蒲千陽用勺子刮幹淨碗底的米粒,把碗放回了到床頭,自己則默默地滑回了被子裏,“下一頓飯放點生抽和肉沫吧,求你了。”祝雲宵收好這一份“封口費”,回到主臥拿碗。“生抽算了,排骨糯藕湯麵行麽?”像每一個中國式家長的道歉方式是喊孩子吃飯一樣,這句話一出,蒲千陽就明白了。“太可以了。”-------------------------------------日曆又翻過了幾頁。時間似流水,看似涓涓卻能夠在無形中侵蝕掉最深的刻痕。那些尋找辛秘和於葉君生你來我往的貓鼠遊戲在蒲千陽的印象中好像變成了上輩子的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每天日頭的東升西落和柴米油鹽就是生活的全部。曾經的他不屑於這種平淡生活,非要創出點名堂來,而現在他卻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聽到門鈴聲和門外塑料袋碰撞的聲音,蒲千陽就猜到來人是誰了。“小姨,白學姐,歡迎。”“啊呀,你真的是太不小心了。為什麽在浴室個洗澡都能感冒啊!”司晚晴提著大包小卷地擠進了門,“要不是小祝跟你住一塊,你說不定病死都沒人知道!”“小姨批評的是,但你不也是一個人住嗎?”蒲千陽虛心接受,順便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兩雙拖鞋,“為了防止你也生病了沒人幫忙,不如學我把空閑的房間租出去吧。”然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白一檸,“租給大學生就不錯,一般有電有網就能活。”司晚晴一邊脫鞋一邊疑問,“我倒是想往外租,這樣每天還有個人能說點話,可真的有大學生能接受跟一個基本天天在家的房東一起住嗎?”“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機會給你了,你自己爭點氣。換好拖鞋,司晚晴往屋裏走了兩步,然後發出了尖叫:“你怎麽能讓雲宵一個人在廚房忙活?”蒲千陽把那一堆大包小卷拎到餐桌上,開始分門別類地排放起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幹,他做飯比咱倆肯定是強多了。”“那也不行啊!”看司晚晴一副想要上手幫忙的樣子,一手端鍋一手拿筷子的祝雲宵不得不立刻勸阻:“小姨,你別動!我來就好。”選擇隔岸觀火的蒲千陽拉開椅子,“白學姐,咱直接坐吧,廚房空間有限,擠不下了。”“謝謝。”白一檸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作為回報呢,之前你帶來的那個盒子的事情我大概搞明白了。”第133章 十七歲生日盒子。這兩個字一下子又把蒲千陽的心揪了一下。當事人祝雲宵都選擇不再追尋下去了,自己要是還上趕著問是不是多少有點越俎代庖了?“真的嗎?是什麽?”怎麽事情一跟祝雲宵有關係,我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啊。明明很多事情知道了反而不會幸福。可,人若是死於無知,也未免太卑微了太可憐了吧。見蒲千陽還記得這件事,白一檸便拿出手機,展示了幾張自己微博評論區的截圖。“有粉絲說他們家也有這個盒子,雖然現在已經是針線盒了,但是原本裝的酥餅味道很不錯,她記了好多年來著。”白一檸放大其中一張截圖,在那張截圖中盒子的底部清晰地刻著篆體的季蓮子三個字。“是一家香城的食品廠的產品。但很可惜的是,很多年前這個品牌就消失了。”蒲千陽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麽?”“據說是起了一場大火,整個廠都燒沒了。我是沒搜到什麽主流媒體對這件事有報道,隻有一些小報提過幾嘴。”白一檸打開企鵝把手機裏的截圖悉數發給了蒲千陽,“廠長夫婦都死在裏邊了,怪可惜的。”如果放在之前,蒲千陽說不定跟著感慨兩句世事難料就過去了,可經曆了這麽多的他已經很難相信表麵的結果了。況且怎麽想祝瀟這個人都不會無端端選擇這套盒子來傳遞信息。那這場所謂的大火,就真的是意外麽?可蒲千陽來不及細想,就被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思路。被祝雲宵好說歹說終於離開廚房的司晚晴隻能做一些比較簡單的工作,比如布置蛋糕。而端著蛋糕走過來的她剛好聽到白一檸的話,當即眉頭倒豎,“過生日呢,說什麽死不死的,呸呸呸。”看到她手上的東西,白一檸起身幫忙在桌麵劃拉出一塊可以用來放蛋糕的地方,並乖巧認錯,“我的我的。”共犯蒲千陽也沒讓白一檸全責頂包,“是我主動問白學姐的,小姨你別冤枉好人。”“哼!”等祝雲宵把最後一道菜也盛出鍋放到桌上,司晚晴便從蛋糕盒裏取出了兩根做成數字形狀蠟燭,插在了蛋糕頂端並用火柴點燃了燭蕊。另一邊靠近開關的祝雲宵也應景地關閉了餐桌上方的燈。這屋裏黑下來,生日會就算是正式開始了。“今天是千陽的十七歲生日。”就著火光,司晚晴把隨蛋糕贈送的紙製皇冠戴到了蒲千陽頭頂,“按照標準流程,先許願後吹蠟燭。”因為這種贈品都是均碼的,蒲千陽不得不抬手扶住了這大小不甚合適的皇冠。“今年我許的願還真不少。”說話時,他抬眼戲謔地看了一眼坐在正對方向上的祝雲宵。這說的自然是兩人在莊州之行的那次參拜。“身體健康我之前已經許過了,一時間我還真想不到還有什麽想要的。”白一檸調侃道:“許願暴富。”“這個願望還挺好實現的。明年世界杯總決賽,德國踢巴西,押7:1。”蒲千陽笑了。在座的幾人就算不是足球的忠實觀眾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世界足球的實力水平,聽完蒲千陽這不著調的建議後,紛紛陷入了沉默。司晚晴幽幽評價說:“……就算你是今天的壽星,胡說八道也會遭懲罰的。”蒲千陽也不指望他們真的相信這個離譜的未來,便打了個馬虎眼,“開玩笑的,圖一樂,就當為體彩福利事業做貢獻了。我剛剛已經想好我要什麽了,現在我要認真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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