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突然對自己發難,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過了兩秒,他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手機,見到來電人,過肩龍眉頭一皺,隨後退出了高三一班。原本班級裏緊張的態勢就緩解了下來,同學又把注意力都轉移走了。祁一山也順勢湊了過來,“蒲哥,你怎麽了?”蒲千陽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肩頸,回道:“沒怎麽。突然有些不爽,可能是睡覺壓到胳膊了吧。”祁一山接受了他的理由,自己一覺起來發現胳臂麻了也會很不爽,隨後就勢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那來聽個爽的,班主任找你。我路過的時候看到她辦公桌上放了個郵政快遞的郵件。”“應該是我的錄取通知到了。”蒲千陽也不想瞞著,反正早晚大家都會知道,還不如這個消息讓自己公布了。原本嘈雜的班級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少優等生投來了羨慕或者嫉妒的目光。隻有祁一山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瞬間瞪大了眼睛,感慨道:“牛的啊兄弟,苟富貴,勿相忘。”剛剛發泄完情緒的蒲千陽已經恢複了理智和平常心,他對祁一山說:“一起去嗎?路上請你喝飲料,隨便選。”沒有人會拒絕免費的午餐,更何況這是自己應得的,祁一山當即答應:“走著。”兩人剛走出教室,一個別的班的女同學從他們身旁擦肩而過,敲了敲教室的門。“請問祝雲宵同學在嗎?教導主任叫你過去。”靚仔祁一山回頭,竟然有人敢公然挑戰自己老師最愛的跑腿幫手的地位?那同學真的是來傳話的,看到祝雲宵點點頭站起身後就離開了。但祁一山不能允許這個校園裏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於是他特意放慢了腳步等著同樣要前往辦公室的祝雲宵追上來。看到蒲千陽還在大步向前,祁一山當即撿了個話題試圖拖延他的腳步,“蒲哥,你覺得會是什麽事情找他?”“我怎麽知道,我跟他又不熟。”蒲千陽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祁一山的小九九,但反正自己也不著急不來,也就順著他放緩了步速。前幾次過肩龍來找事兒,估計這個傳話的同學也沒敢打斷他。後幾次,祝雲宵直接被自己拐跑了,傳話的也沒找到他人。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祝雲宵還被教導主任請去喝茶過。有些人表麵看起來是個好學生,但本質上居然能到處挑事兒。嗯,比如我,也比如祝雲宵。祁一山試圖引起蒲千陽的興趣,“可是那個同學說是教導主任找他呢,教導主任啊。”我跟教導主任也不熟啊,你這個重點等於白畫,蒲千陽哭笑不得。但為了不讓場麵變得尷尬,他隨口說:“那我猜是跟七班的那件事有聯係。”祁一山先是眉頭緊皺,隨後顯露出一副恍然大明白的表情。“不愧是你。我還以為你心裏隻有學習呢,沒想到學校的八卦你也沒有放過。”不,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祝雲宵剛來兩個星期就跟四班和七班都起了衝突,過肩龍能跟自己在一個榜上那就應該是應該是理科四班的。那麽排除這個選項之後就隻剩七班了。幾句話的功夫,祝雲宵已經走到了兩人身後。祁一山立刻發動了自己人類親和的天賦試圖跟他聊一聊,祝雲宵也非常禮貌地回應了他的話題。禮貌,非常禮貌。在社交場合,禮貌還有一個同義詞,叫做距離感。任憑祁一山怎麽發揮,祝雲宵總是能把話題截斷在一個界限上,針插不進水潑不入。最後,祁一山放棄了掙紮。聽完了這一切的蒲千陽表示,非常精彩。祁一山湊到蒲千陽耳邊吐槽道:“怪不得到現在中午吃飯他都得一個人去,這根本沒法聊。”“我覺得你不能這麽說,或許人家就享受這種孤獨呢?”蒲千陽先是低聲回複了祁一山,隨後轉過頭對祝雲宵說,“班長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不等祝雲宵回複,他又接著說:“別問怎麽解決的,順手而已。”話音剛落,三人來到了教師辦公室。在港城高中,辦公室是按照學科分類的,左邊一排教室依次是語數外物化生政史地和其他。而管理層,也就是教導主任和行政管理的辦公室則在另一側。給祝雲宵指了方向後,蒲千陽和祁一山就走進了數學教師的辦公室。高小梅的辦公桌在裏側,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們進來了。正是下課時間,老師們基本都在閑聊。另一位老師正站在高小梅的辦公桌旁,苦口婆心地勸道:“小梅,你也要注意身體啊。就你這小身板,沒事兒也別去獻血了。”“你不獻,我不獻,那要手術的人怎麽辦。”小梅笑著搖搖頭,“平常不是教育學生要博愛麽,怎麽輪到自己就雙重標準了呢?”同事有些急,“可是……”“你放心,我有數的。”高小梅笑了笑,隨後就跟走過來蒲千陽和祁一山二人招了招手。可她剛要說話,對麵的辦公室傳出一聲斷喝:“你到現在還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第20章 聽牆角【修】聲音隔著兩層牆依然洪亮,而且吐字清晰,蒲千陽覺得教導主任這個職位實在是屈才了。怎麽都得去音樂學院進修一下,化身國產帕瓦羅蒂才值得。但在這間辦公室裏,話題還是要回到自己身上的,於是他開口道:“老師,你找我?”高小梅也被教導主任震得懵了一下,在蒲千陽出聲後,她回過神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對,這個,給你。”她拿起了桌麵上寫著蒲千陽名字的郵政快遞交給了他,“這麽重要的東西當然是要當事人來拆啦。”不同於十年後的花裏胡哨的錄取通知大禮包,在這個時候,大多數錄取通知書也就是一張紙,最多再加一份硬質外殼。蒲千陽笑了笑,抬手就拆開了薄薄的紙質快遞,從裏邊抽出了一張印有中國最高學府印章的a4紙。祁一山當場湊了過來,嘖嘖稱奇。“恭喜恭喜。”“太好了。”周圍的老師紛紛鼓掌祝賀。有天賦的學生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們本身的天賦的重要性遠超過教育的重要性。高小梅輕咳一聲,叮囑說:“就算被提前錄取了也要好好學習,但你可以學點你喜歡的。不要影響其他同學就行。”蒲千陽點點頭,這句話他是記得的,但對於現在的自己沒有什麽幫助。血庫的問題是自己最關心的。冷靜下來想一想,如果沒有解決方法,自己就不會重生在十年前。三十五分鍾很少,甚至上不完一節課,但無數個三十五分鍾加起來就不一樣了。“老班,下次你講題的時候也有這麽溫柔就好了。”祁一山打趣說。“那你們倒是給我好好聽啊!”高小梅瞬間找回了自己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的高級震懾力,“出題人挖一個坑就掉,挖兩個坑就連環掉。講過還錯,不會就是沒講。”越說高小梅越激動,反手從桌子上批改的卷子裏抽出了祁一山的那張,開始精準打擊。預備鈴拯救了祁一山。聽到打鈴的聲音,高小梅停止了輸出,說:“回去準備上課吧。”祁一山跪安後當場光速開溜。蒲千陽則規規矩矩跟各位老師道別,然後兩指夾著快遞袋慢悠悠地往回走。看著祁一山拐過樓梯的殘影,他也不想追了,就直接問:“飲料喝什麽?”“隨便,不要東方樹葉。”祁一山的聲音幽幽地傳了回來,聽起來像是已經跑到了大門口。東方樹葉,沒那麽難喝吧。蒲千陽回想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喝這款飲料的感受。正當他路過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雖然說,八分鍾輪回的時候自己沒有幫祝雲宵解決這個問題,他依然出現在了手術室。理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應該先去找找血庫的線索。但是吧,人活著就事來多管閑事的。剛好,你看,這個門它有個縫。從門縫裏看過去,教導主任麵前有兩個穿著校服的身影,左邊的高個子是祝雲宵,但右邊的蒲千陽認不出來,隻能看發型認出來是個女學生。一男一女的配置一般隻會出現在抓早戀的場合,可就祝雲宵那個性格,連中午吃飯都沒人主動跟他一桌,更何況好像他轉學過來也沒多久,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房間裏,教導主任好像從暴怒中緩了回來,揮揮手讓右邊的女生先離開了。門外的蒲千陽立刻裝作幫老師取東西路過的樣子,在那女生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記下了她的樣貌。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麽這個女生為什麽眼睛還在流淚但表情卻在笑啊?等女生的身影快速從樓梯口消失之後,他又回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口,蹲下,趴好,繼續聽。這次是祝雲宵開口,“我不會更改我說的話,也願意承擔相應的後果。那個女生就是她推下去的。”這次輪到蒲千陽震驚了。就算自己再怎麽不關心學校的八卦,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但自己對於這種事情是真的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男生宿舍樓和女生宿舍樓隔得那麽遠,還是半夜,你怎麽就能保證你看到的就是她呢?”教導主任帶著怒氣不解地問,“你知不知道你的指控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句話可能馬嘉然這一輩子都毀了。”“而且當天她在寢室裏睡覺這件事有她室友可以證明。監控也顯示她從進了寢室就沒有出來過。”室友是可以作偽證的,這學校的監控漏得跟篩子一樣,想繞開太容易了,蒲千陽這麽想著。隨後,祝雲宵竟然也說出了相同的話,“她室友可能會作偽證,監控也不是沒有死角。”見祝雲宵不僅冥頑不化還膽敢反駁,教導主任氣得失去了理智,反口問道:“那你倒是說為什麽馬嘉然要把張晨推下去?她有什麽動機嗎?”蒲千陽感到奇怪,這不是警察要管的事情嗎?祝雲宵停頓了一下,淺淡地回複說:“不知道。”“那你就不要管這件事情。等警方來再次調查的時候就說自己也不確定,隻看到天台上有人影,讓他們按照他們的計劃去解決問題。”教導主任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但聽起來更像是咬牙切齒的警告。祝雲宵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自然狀態下走路的姿勢和習慣是不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