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略顯密集的樹和足夠高的建築幫他們擋住了斜照下來的陽光,微風拂過,樹葉窸窣,夾在鼎沸的人聲裏,寧靜與喧囂交錯。


    朝晚靠著椅背,雙腿伸直,抓著旁邊人的手在手裏玩:「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很不錯。」


    「嗯?」謝以珩轉頭去看她。


    倒也不是不明白她所說的這樣的生活是哪種生活,他就是覺得她思維過於跳躍,不懂怎麽就說到了這種事情上。


    「你不覺得這種平常的生活感覺很輕鬆嗎?」


    有著一份普通的工作,籍籍無名地混跡在芸芸眾生之中,雖然他們的生活和自己的似乎沒有什麽差別,也會感到累和疲乏,但是總會羨慕那份單調而又簡單的快樂。


    雖然她一時間也說不出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羨慕。


    謝以珩倒是覺得他們現在的生活和普通人的沒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每天幹著重複的事情,但是能從一些小細節中得到滿足的快樂。


    但他覺得冥冥中能理解她的意思。


    他從她的話裏聯想到了其他的東西。


    他覺得她的生活也沒有什麽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剛知道她有足夠的繼續不用擔心她的錢財問題,遊戲是她喜歡的東西她倒也不必為此傷春悲秋。


    能讓她感慨的大概也隻有她的家庭,和她的交友了吧?


    她身邊確實沒幾個朋友,他所知道的也就安諶他們三個。


    但偏偏又都是男性,就算玩的再怎麽好,性別有時候也會是一個鴻溝橫在他們之間。


    很多時候關係從友情到愛情的變質,也不過就是日積月累的相處和一剎那的意外組成的。


    他們都沒有這個意思,所以該保持的距離還是會保持。終究不像閨蜜之間那麽放肆。


    她的家庭更是不用說,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奇葩。他到現在都沒明白她父母為什麽那麽執著於她的妹妹,執著到像是瘋了魔一般。


    他也沒好意思問她,或者也不想問她,但是能從留言和為數不多的接觸中看出朝楠的性格,大概和沉可青雨那種人半斤八兩吧。


    看起來溫溫柔柔,但內裏是十足的白蓮味道,倒打一耙的事情估計也幹得蠻順手的。


    能偏愛這種小孩的家長,倒也會讓他沒見麵前就開始質疑他們的人品和能力。


    他本來是沒想問的,但不知怎麽的,順著她的那句話他就想到了以後。


    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成功接收到他的視線,挑眉示意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你……」他丟了一個字出來後又頓了頓,看到她催促的眼神後硬著頭皮把自己想說的說完,「以後和朝家還會有聯繫嗎?」


    話音落下他轉頭忐忑地看著她。


    朝晚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她皺了皺眉,但不是因為他的問題。


    她再三斟酌了下他話裏的語氣後,還是沒搞懂一件事,直接問出了口:「你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她其實也想過和他們的以後,能脫離關係自然是最好的了,但是她覺得可能性不大,他們那麽好麵子,這種影響那麽大的事情肯定不會同意。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就此跟他們發生什麽激烈的爭吵,反正每次吵完最後被氣到的還是自己。


    和他們之後的聯繫應該會逐漸減少,估計就像是赴酒宴應酬一般,每年定期去探望個一兩次就算是任務結束了。


    她對於這個問題並沒有多麽反感,因為是遲早要麵對的事情,但是她的重點在於他為什麽這麽問。


    他十分尋常地眨眨眼,安靜了一會後才回答:「就是想到以後啊……結婚什麽的……」


    朝晚愣了一下。


    雖然現在兩人確立了關係,但是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以後。就好像當初感受到他的想法時,也沒考慮過答應或者不答應之後的事情。


    更何況在此之前她也算個單身主義者,所以結婚這個字眼對於她來說熟悉又陌生。如今聽見,有點恍惚。


    他看著她的反應就猜到了她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或許換一對情侶,一方知道了對方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時大概率會十分不滿,甚至就此大吵一架。


    但是他覺得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在感情上真的是個很隨性的人,不會強求,一切都看緣分,或者說看她的眼緣。


    從她身邊沒幾個朋友,僅有的都是交心的朋友就可以看得出來,也許這其中也有她家庭的影響。


    她反應過來後挑了挑眉,也不開口,就這麽盯著他。


    難得地,他被盯得有點不自在,不得不主動打破沉默:「怎麽了嗎?」


    「你這算是在和我求婚嗎?」不知怎的,這樣的話就脫口而出了,沒有絲毫的心理障礙,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謝以珩先是愣住了,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但他很快就意識到,有些話很適合在這種時候說出口。


    「那如果我說是,你會答應嗎?」


    他現在肯定不算是在求婚,但是他突然想知道她的想法,想知道她會不會抗拒和自己的以後。


    隨著他的話音漸弱,她的視線不自覺地遊移。她看見他的身後有一片葉子隨風搖曳起舞而後飄落,看見他身後的商鋪門口行人進出川流不息,看見他身後有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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