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汪子瑜簡直不敢想那個可能性，立刻握住了厲冶的手：“你別扔東西！”厲冶的手鬆開，汪子瑜奪走了厲冶手中的手機，上麵還沾著點半幹涸的粘稠血液，汪子瑜鬆了口氣。“這，這……”徐朝霞已經完全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媽，事情有點複雜，我不好現在很說，你能不能幫我倒杯水？厲冶嚎了半小時了。”汪子瑜是真的很擔心厲冶再這樣下去會脫水。徐朝霞雖然疑惑，但是對厲冶一直以來都非常好的印象不會因為被扔了一下枕頭就消散，更何況現在的厲冶的狀態看上去本來就非常不正常。徐朝霞去倒了杯水，回到臥室，隻是這次依舊沒靠近。汪子瑜伸手，徐朝霞遠遠的遞過來。是兌的剛剛好的溫水，汪子瑜低頭，一隻手稍微碰了碰厲冶的肩膀，隻是沒推開。汪子瑜想了想，手心貼住厲冶的下巴，強行讓厲冶抬頭，開口誘導：“先喝點水。”雖然汪子瑜不知道厲冶有沒有聽進去，但是厲冶還是順著他的力道半撐起身，汪子瑜托著厲冶的下巴，厲冶微微偏頭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的臉頰埋到汪子瑜的手心裏去，卻被汪子瑜握住了下巴阻止了。這一瞬間，汪子瑜好像看到一條正在撒嬌的狗。看著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汪子瑜從來沒見到過厲冶這樣的目光，汪子瑜很難說出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情緒。給汪子瑜的感覺如同被沉浸在汙濁的水中的黑色珍珠，完全不被納入任何光芒的世界之內。厲冶的肩膀下垂，雙手放在汪子瑜的雙腿上，汪子瑜覺得現在厲冶神誌不清的狀態恐怕很難自己喝水了，握著他的下巴，將水杯一點一點傾斜，倒入厲冶的嘴裏。厲冶很乖巧，任由汪子瑜喂水，隻是在仰著頭喝水的時候，那雙眼睛始終還盯著汪子瑜。一杯水被喝了個幹淨，一旁的徐朝霞才問道：“會不會不夠啊？”汪子瑜也不確定，明明他很了解厲冶，可現在完全猜不透厲冶到底是滿足了還是沒滿足。“不然再倒一杯吧。”汪子瑜說著將手中已經空了的水杯抬起來打算遞給徐朝霞。在這一刹那，原本死死盯著的汪子瑜的目光驟然一斜，讓本身打算靠近到更近處的徐朝霞停下了腳步。汪子瑜從旁觀的角度，也能體會到這個眼神的凶狠，和石峻那種天生凶相的長相完全不同，陰濕冰冷。“厲冶。”汪子瑜也注意到了，拉扯了一下厲冶的衣領，厲冶的身體晃了一下，重新看向汪子瑜。從頭到尾，厲冶一言不發。“不然我先別過去了，我去用涼水壺倒一壺溫水過來，你放床頭櫃上自己倒給他喝。”徐朝霞也覺得這個場景很怪異，但是還是體諒道。“嗯。”汪子瑜點頭。連續喝了三杯水，厲冶分外聽話，幾乎是汪子瑜給多少水就喝多少水。“是不是不能再喝了？”徐朝霞站在門口，也同樣在觀察厲冶。“我覺得……應該不能了吧。”汪子瑜發愁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用厲冶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水就已經夠了。放下杯子，汪子瑜看了一眼厲冶，厲冶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那仿佛開閘的堤壩一樣始終都沒有停下的眼淚之中，似乎夾雜著一點別的什麽。“餓不餓？”徐朝霞問道。“我挺餓的，他這會兒應該也餓。”汪子瑜道。“我給你們把飯菜拌在一起吧。”徐朝霞道。“嗯。”汪子瑜道，他現在完全走不開，厲冶這模樣看上去就不像是能放開他的樣子。徐朝霞出去了會兒，回來手裏端著一個大盆。汪子瑜的飯量不小，厲冶和他同齡吃的自然也不少，一堆米飯上蓋著豆角和土豆牛肉，看上去就很好吃，在上麵放著兩個勺子，汪子瑜被折騰了這麽久也餓，拿起勺子先給自己挖了一口。“吃飯。”汪子瑜口中嚼著米飯，對厲冶道。大飯盆放在兩個人中間，另外一個屬於厲冶的勺子放在厲冶的右手邊，隻是汪子瑜雖然說著，可厲冶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打算。這是不餓嗎？難道是喝飽了？汪子瑜用厲冶的勺子半勺米飯加一塊牛肉，舉起來想要喂給厲冶，可厲冶隻是盯著他的臉，美食當前，卻好像絲毫勾不起他的興趣。勺子在半空中懸停了一會兒，汪子瑜放下手，用手邊的紙巾擦了擦厲冶濕潤的臉頰，然後擦幹厲冶的嘴上的血，看著那明顯是他自己咬出來的傷口，是疼的不願意吃嗎？汪子瑜總覺得厲冶不吃，自己吃飯的心思都淡了些，用湯汁攪拌的米飯放入口中，汪子瑜試圖用吃播的方式勾引起厲冶吃飯的興致。但是似乎有點失敗，厲冶甚至都沒有咽口水。汪子瑜用自己的勺子挖起了一勺米飯，試探著再次伸過去，而這次厲冶卻張口了。願意吃了？汪子瑜心裏一鬆，放下自己的勺子再給厲冶挖了一勺，可這次厲冶又不肯吃了。汪子瑜：“……？”難道非要吃他的勺子嗎？另外一個勺子他不喜歡？汪子瑜想著，用自己的勺子挖給厲冶，厲冶願意吃了，汪子瑜幹脆用幹淨的勺子往自己的嘴裏塞了幾口飯，可再喂給厲冶的時候他又不吃了。汪子瑜試探性的再次用自己的勺子喂給厲冶，厲冶乖巧張嘴。“你到底怎麽回事，腦子真的還好嗎？”汪子瑜眼皮直跳，終於忍不住吐槽，隻是看著厲冶一邊咀嚼著食物還不忘掉淚珠的模樣，把到嘴邊的嫌棄咽了回去。在一旁始終安靜的看著等兩人吃飯的徐朝霞的神色也很怪異，雖然汪子瑜和徐朝霞都覺得很離譜，但是厲冶對吃飯的行為依舊表現的我行我素。“吃飽了嗎？”徐朝霞接過吃的幹幹淨淨的飯盆。“我飽了。”汪子瑜有些遲疑，伸出手壓了壓厲冶的腹部，微硬，“他也應該吃飽了。”徐朝霞這才點點頭，看著即便是在吃飯中都還在哭的厲冶：“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在學校受委屈了嗎？考試沒考好？”“這兩天沒有考試，但是的確發生了什麽。”汪子瑜如實告訴了徐朝霞。徐朝霞立刻就爆炸了：“你說什麽？有人要拿刀捅你們？為什麽沒報警？不行，我要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看著徐朝霞氣惱的拿出手機，汪子瑜立刻道：“媽，你開免提。”在徐朝霞滿臉怒氣的撥打電話的時候，汪子瑜突然感覺到厲冶居然又重新趴回了他的懷裏。“喂，沒擦嘴……”“喂？”公放的手機突然傳來了石峻的聲音，汪子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石老師，我聽我兒子說他在學校差點被其他同學刺傷？這是怎麽回事？”徐朝霞厲聲起來還是有唬人的勁的，此時叉著腰的樣子更是很凶悍。“這件事我代表學校向您道歉，我們這邊也很重視這件事，本來是打算給您打電話商量這件事的，關於這次行凶的女生本身有精神類疾病，我們應該對她多加看管，是我們的失職，所以我和女生、以及校方暫時商定了一個賠償方案，簡單來說就是賠償，金額二十萬，您看如何？”汪子瑜聽著石峻的聲音，沒想到一個晚上就商量好了賠償。“難道不讓她坐牢嗎？我兒子如果真的被捅了怎麽辦？”徐朝霞並沒有立刻被石峻說服，還在氣頭上。“我們能理解您的憤怒，我們當然會盡全力安撫您的心情，隻是因為目前女生還未成年，還有精神病史，當時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正處於精神病發作的時候，很難在法律上讓她坐牢。”石峻的聲音雖然快速，但很有條理的讓所有人都聽清楚。“精神病就要關到精神病醫院去，為什麽要讓這麽危險的人和這麽多學生在一起？”徐朝霞繼續怒斥。“我們也認真的商討過，女生也表示自己非常的後悔自己的行為，不僅願意承擔賠償，也願意當麵和您的孩子道歉，並且我們學校會加強對這個學生的管理，絕對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請讓我以我的職業生涯和學校的名譽向您保證，絕對，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石峻的態度，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十萬分的認真，無論是物質賠償還是精神賠償都到位，即便徐朝霞態度如何惡劣，對方都過於誠懇了。汪子瑜聽著，第一次發覺這看上去凶狠的石峻態度還挺謙卑，明明犯事的並不是他，甚至不是他帶的學生。“難道還要讓她上學嗎？”徐朝霞被石峻安撫了些許脾氣，可依舊很不願意。“我們會將選擇的權利交給汪子瑜和厲冶，我們非常尊重他們的意願，如果他們都不願意，我們會讓女生轉學。”對方都退讓到這份兒上了，徐朝霞也並不是什麽得寸進尺的性子。掛斷了電話，徐朝霞和汪子瑜對視了一眼。學校那邊完全非常任由拿捏的態度，讓事情都好辦了很多，現在最麻煩的，是厲冶。“我給程虹打個電話讓她回來。”徐朝霞道。“嗯。”汪子瑜點頭，快點回來吧，他好把這個腦子混沌的家夥扔給他家家長管去，他真的毫無頭緒啊。第12章 程虹在接到電話到趕回來的時間比起平時要更短，從指紋鎖開啟的聲音響起到程虹衝到厲冶的臥室的時間，甚至都沒有超過三秒。一向裝扮精致無比的程虹罕見的露出了著急的狼狽，直接踩著高跟鞋就進到了臥室裏。“小冶，小冶，媽媽回來了，你嚇到了嗎……”汪子瑜側頭看著程虹，剛剛要張嘴說什麽，可迎接程虹的，卻是突然擦過她臉頰的玻璃杯。杯子直接撞碎在程虹身後的牆壁上，發出非常沉重的碰撞聲，玻璃杯碎裂的十分誇張，掉落在地麵上的碎片細小零碎，顯然用了極大的力道。汪子瑜的大腦一片空白，程虹也驚呆在原地。“厲冶，你在幹嘛？那是你媽！”汪子瑜隻覺得滿腦子不可置信，厲冶這是瘋了嗎？同樣不理解的還有程虹，她找回了神智後，踉蹌了兩步似乎想要再次上前：“小冶？”可這一次汪子瑜卻眼前一花，厲冶的上半身撐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居然直接勾住了在床頭櫃上徐朝霞放下的用來裝溫水的玻璃容器，猛然在床頭砸碎，厲冶將碎裂的一片玻璃碎片握在手中，手立刻被割破，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程虹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站在原地。“阿姨，你先別過來，你先等等，先等等，我，我想想辦法。”汪子瑜這一次才真正的察覺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我知道了，子瑜，求求你幫阿姨，幫阿姨想想辦法。”程虹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接受不了，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汪子瑜一點點掰開厲冶的手，將碎片取出來隨手扔在地上，去看厲冶的手心，割的雖然猙獰，可是似乎沒有特別過分的流血。“你到底怎麽回事？”這在早上還對著媽媽很親昵的厲冶，居然會在僅僅一天之內就發生這樣的改變，汪子瑜其實也根本毫無頭緒。凝視著厲冶的眼睛，可汪子瑜根本看不懂現在的厲冶想做什麽。看著他的厲冶拖著毫無知覺的雙腿靠近汪子瑜，撐在床上的一隻手的鮮血染紅了藍色的床墊。汪子瑜往後仰倒，可厲冶追隨著貼過來，他被壓製在厲冶身下。厲冶的頭靠在他的胸膛，再一次，汪子瑜聽到了嗚咽的哭音。汪子瑜躺在床鋪上，迷惘萬分，最終隻能無措的拍拍厲冶的頭發。“子瑜。”耳邊是程虹的聲音，徐朝霞也從房門口探出頭來看裏麵的狀況。“我感覺，是不是今天突然摔倒讓他想起，想起那啥了，所以現在厲冶的情緒很敏感。”汪子瑜偏頭對程虹道。程虹紅著眼眶，低頭：“是我不好，那段時間一直都沒有陪在小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