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看了眼沈昭的褲兜,收回目光後看向身旁那人,“猴子,去把雲意的手卸了。”猴子害怕地抖了下,顫顫巍巍道:“大……大哥,我不敢。”“瞧你那點出息。”宋嶽踹了他一腳。沈昭怎麽可能會錯過這個可以羞辱雲意的機會,他立馬攬下這個任務,“大哥,我去吧。”宋嶽假意皺了皺眉,“也行,你去吧。隻是畢竟我們這兒隻有你的手機裏有照片,要是等會兒雲意搶走了……”他點到即止,身旁的猴子接話道:“你先把手機給我們。”沈昭有點不耐煩,他在宋嶽手下混得挺好的,雖然剛開始宋嶽沒要他,是因為他說了關於雲意的過去,宋嶽一行人才同意他加入的。但是後來他也做了不少事,在宋嶽手下地位早就水漲船高了,哪兒還輪得上猴子說話。“滾滾滾,”沈昭把手機放回兜,討好地看著宋嶽,“有大哥在你怕什麽,再說他想從我這兒拿東西,也要看他有沒有本事。”宋嶽“嗯”了聲,“自然。”猴子敢怒不敢言,在一旁死死地盯著他。沈昭也沒放心上,提著鋼管往雲意方向走,“嘖,雲意,沒想到有一天你也能落我手裏。”雲意蹙眉看了眼沈昭,他不知道宋嶽打的是什麽算盤,也沒天真到以為斷一隻手這件事就能揭過。可那張照片確實足夠威脅他了。他無所謂,但是雲時初不行。“要動手的話就快點。”雲意沒了耐心。沈昭麵色一僵,他們身後有那麽多人,雲意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指不定他們已經在背後嘲笑自己了。他臉色不太好看,青一陣紫一陣,直起身冷哼,“大哥的右手是因為你受的傷,自然也要你的右手。”雲意微微蜷了下指尖,如果留下的疤痕跡太大,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做警察。但沒事,他這一次來本來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能回去是最好的,如果回不去的話,起碼要把照片給毀掉。雲意忽然有點後悔,雲時初之前一直和他說想看他黑發的樣子,到現在都好幾年了,他還沒讓雲時初看過呢。沈昭蹲下身,“雲意,玩自己親弟弟好玩嗎?”話落的瞬間,雲意攥緊拳頭,狠狠地打在沈昭的臉上,沉悶的聲音在僻靜的小巷裏被無限擴大。雲意這一拳相當於宣戰了。周圍人動作一頓,反應過來後迅速蜂擁而上。雲意沒想過會贏,他想他大概知道宋嶽心裏想的是什麽了,他摸準了沈昭會沉不住氣,想要借沈昭的手除掉他。他說的那句這張照片隻有沈昭手機裏有,也沒必要騙他。雲時初和宋嶽並沒有什麽糾葛,充其量隻是用來讓雲意落單的棋子,再者雲時初還是雲父法律意義上的兒子,他要是受了傷,即使宋嶽背後的人關係再強,也免不了兩敗俱傷。雲意不同,雲意的存在沒多少人知道,他隻有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沒人在乎。而且除了他和那個警察,也沒人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雲意了。一時之間,雲意心裏竟然覺得慶幸和抱歉。慶幸宋嶽不會對雲時初下手。抱歉他最後還是沒能給在他懷裏漸漸沒了體溫,笑著和他說自己還有一個弟弟的雲意討回公道。沈昭被雲意提住頸間的衣服,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的臉上,口腔裏很快傳來濃重的血腥味。他把沈昭狠狠摔在地上,從他的一側兜裏掏手機。在摸到冰冰涼涼的尖狀物時,雲意怔愣了一下。趁著他走神,沈昭抬腿踹了他一腳。前幾天雲意受過傷,沈昭這一腳恰好踹在他傷口處,疼得雲意下意識捂住肚子。宋嶽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看著,其他人也拎著棍子走上前,漸漸攏成一個圈。雲意迅速判斷了下自己的實力和沈昭他們的懸殊。人太多了,他前幾天要是沒受傷,也隻能打四分之一,更別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沈昭兜裏的手機。他歎了口氣。算了,他要是死了,希望雲時初那個愛哭鬼好好活下去。突然,宋嶽身後叫猴子的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其他人下意識往宋嶽身後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多了十幾人。宋嶽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朝雲意看了眼,他沒想到雲意會用這個辦法,也沒想到他會選擇雇傭第三方。他剛想說話,看清雲意臉上的表情時默了聲。顯然,雲意比他更震驚。也是,雲意哪兒敢用這個賭雲時初的安危。來的這些人都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根本不清楚是哪邊的人,打起架來卻是一個比一個狠。宋嶽的目光很快落在不遠處那道身影上,身材頎長,偏冷白的膚色,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半框眼鏡,整個人的氣質冷漠又疏離。看上去並不是能打的,甚至宋嶽感覺自己一隻手都能應付過來。可實際是這個貌似褲子還是校服配套的少年,一個人就幹翻了好幾個。宋嶽不是會輕易招惹人的主,但都打到他跟前了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前幾天他剛找人打聽過雲時初和雲意的父親住了院,現在雲父自己都自顧不暇,想來也不是雲父找的人。他得罪過的人太多,眼前這波人著實沒什麽印象。不過要是想知道也很簡單,直接打了就是了。於是宋嶽很快揚聲:“提著家夥幹!”可能這句話有什麽鼓舞人心的力量,人群變得躁動起來。俞秋不是很懂。他單手接住迎麵而下的鋼管,用力拉了一下,將一臉震驚的人帶到跟前,用腳狠狠在這人的小腹踹了一腳。雲意那邊像是沒反應過來,俞秋出聲提醒:“雲意。”聽到俞秋的聲音,雲意怔了下後也沒再猶豫,擦了擦嘴角的血,在地上隨意拿了根鋼管往沈昭的方向去。沈昭的兜裏那個尖狀物是刀,看著他拿出來的那瞬間,俞秋呼吸一滯。上輩子雲意身上的刀傷極有可能就是沈昭這把刀,所以剛才宋嶽才有意無意地往沈昭的兜看。俞秋心猛地懸到了嗓子眼。因為有了俞秋他們一行人的加入,兩撥人打得格外激烈。宋嶽本來是想用‘隻有沈昭有那照片’這個暗示,引沈昭和雲意打的。他不指望沈昭能打贏雲意,隻是想拍下沈昭拿刀的照片,這樣把雲意殺了後可以把鍋推到沈昭身上。沒想到現在反而有利於雲意的下一步動作了。雲意抬眼朝俞秋搖頭,示意自己能行。和他對視後,俞秋雖然擔心,但也沒再管了,專心對付自己跟前的人。可能打了將近一個小時,俞秋他們這波人實力更強,地上七扭八歪躺了不少人。雲意已經拿到手機了,沈昭被打得夠慘,臉上掛了彩,嘴角還有血跡。宋嶽咳了下,也往手心吐了口血。俞秋看得眼皮一跳,朝老趙看了眼。人是老趙打的,沒想到老趙一把年紀了還那麽能打。宋嶽問:“老子怎麽不記得之前招惹過你們?”老趙踹了他一腳,隨便找了根繩把他的手捆住,蹲下身用宋嶽一直藏在兜裏的折疊刀拍了拍他的臉,壓低聲道:“和誰老子呢?我混這一片的時候你還是個奶娃子。”“報警了嗎?”老趙問。奇子摸了摸鼻子,“沒,就現在這樣條子來了得抓我們吧?”俞秋適時打斷他們,“我報了。”老趙一行人轉頭看他。老趙問:“報的什麽?”“擾亂公共秩序,破壞公共設施,聚眾鬥毆,都報了。”老趙:“……多久了?”俞秋如實回答:“就在剛剛。”老趙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雲意出聲提醒,“宋嶽的人來了。”他們一行人也受了傷,再來一次真不行。老趙起身,“行,能不打就不打,老地方見,撐到條子來差不多就結束了。”其他十幾人應聲,分成好幾個方向離開。現在還不是道謝的時候,俞秋和老趙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身後有不少人在追。他其實挨了好幾鋼管,現在背疼肚子疼的。但事情還沒結束,他還不敢讓雲意一個人。雲意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俞秋皺眉看了眼渾身是傷的人,道:“先別說話,逃命要緊。”“嗯。”雲意收回目光,神色複雜。宋嶽在這一片的手下多,沒多久,雲意和俞秋在一個岔口停住。兩邊都有人,兩人一塊兒走就隻能一塊兒死。雲意開口:“分開走。雲時初還在南街,我怕我走了宋嶽給他們那邊的人打電話。”俞秋“嗯”了聲,他估摸警察也快到了,這事應該能暫且告一段落,就像老趙說的那樣,現在能不打就不打,打了吃虧的是他們。而且宋嶽手下這些人不乏有坐過牢,動過刀子的,沒必要硬碰硬。“行,你別擔心,雲時初那邊有人。”俞秋寬慰他,“平安了記得和我發條消息。”宋嶽的人過來了。俞秋和雲意進了兩條不同的小巷,這片老城區的地形搞得像是八卦陣一樣,複雜得俞秋感覺頭疼。身後趕來的一眾人猛地停下,不知道該往哪邊追。“大哥說先抓戴口罩和鴨舌帽的,雲意可以留到以後收拾,但鴨舌帽那個得先弄清楚是誰的人。”“行,你們幾個去追雲意,其他人跟我來。”俞秋並不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麽,挨的那幾鋼管挺實在,小腹和後肩可能有淤青了,疼得不行,隻希望臉上沒傷,要不然江淮許和唐柔看見會擔心。他有點跑不動了,很累。本來想著他和雲意一人一半,結果一轉頭烏泱泱一大片,俞秋有那麽瞬間很想罵人。他感覺自己腦子真出問題了,因為奔跑的時候他聞到了空氣裏淡淡的花香,甚至還分出點心神來想這在化學裏的原理是由於分子是在不斷運動。在下一個拐角的地方,俞秋以為自己要撐不住摔倒在地了,忽然,他撞進了來人的懷裏,擁了滿懷的初冬。“俞秋。”江淮許說。這一片都是危房,極少數有人會來,但俞秋還是遇見江淮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