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麗歉然:「魚麗有負您所託。」


    「先不說這個,欸?容容的夫婿也真是!身為監國儲君,多大的人了?成婚當天,竟顧著玩鳥?」


    夏暄腳步一凝:「……」


    被玩的鳥:……


    ···


    約莫一個時辰後,玉鏘診脈行針完畢,在禦醫藥方增減幾味藥,又給晴容泡了藥浴,才讓夏暄進門視察。


    她眉宇間瀰漫重重疑慮,欲言又止,似也無絕對把握。


    晴容已卸下華美禮服,頭飾等也全被摘除,僅穿一套貼身的中衣中褲,雖閉目未醒,氣色卻明顯比先前紅潤。


    夏暄屢屢想問明病況,但見玉鏘長途跋涉、費心費力,漸露倦色,隻得咽下種種疑問,命人殷勤接待。


    他給晴容裹了貂裘,親手抱回寢宮。


    因今晚是洞房花燭夜,盡管眾所周知新人沒法圓房,仍舊精心將一切布置溫馨甜美。


    其時紅燭燃過半,半透喜帳晃起綿密醇厚的幽香,金銀線刺繡的喜於幢幢燈影下閃耀光彩,極盡奢靡。


    夏暄小心翼翼把晴容安放在床,屏退僕從後,又把小鴞塞進被窩,微笑哄道:「你倆先睡,我沐浴更衣後,還有兩份急報要處理。」


    ——「你倆」,指的都是她。


    經過這幾日磨合,人和鳥形影不離,偶爾以小木章子交流,逐漸添了幾分默契。


    晴容·鴞的眼睛始終不太能適應強光,白日裏的燈燭熒煌令她極為疲憊,索性半眯倦目,旁窺他慢條斯理除下冠冕、大帶、衣裳、蔽膝等物。


    按理說,這是她親力親為的份內事,本應氣氛繾綣綺麗,甜蜜動人。


    可她卻隻能傻傻困在一隻傻鳥的體內,還憨憨地趴在自己身上,滿臉寫著「沮喪」二字。


    半柱香後,夏暄已迅速洗好,裹了件素色寬袍大步而入。


    臥房炭火充足,他半敞襟領,顯露英偉輪廓及剛毅如鐫刻的線條,勾惹晴容偷瞄的視線。


    怕驚擾了嬌妻歇息,夏暄自顧步向外間書案,攤開傍晚時送來的加急奏章,批覆後交給門外內侍官送出,轉而提筆勾勒床榻上美人與鴞相依的場景。


    赤月神女的到來,無疑讓他萌生出一線希望。


    可從餘人的惴惴之色推斷,情況不容樂觀。


    萬一……她真醒不來,他該如何是好?


    她會維持原狀,抑或日漸衰弱?


    沉思間,晴容·鴞緩緩滑下地,邁開毛茸茸的大長腿一蹦一跳走近,歪著腦袋仰視他。


    ——還不睡,在做什麽呀?


    夏暄輕笑端量這笨拙有趣的小傢夥,簡直無法相信,內裏藏了他心愛之人的魂靈。


    他彎腰伸臂,把她摟進懷內,展示逸筆草草的新作。


    淡墨勾勒紗帳,佳人安眠,裙裳如雲流淌,腰間團著趣致小鴞。


    雖為草稿,已具韻味。


    晴容·鴞躍至案頭,熟練掀開樟木匣蓋,挑選木刻章表達。


    ——有心事。


    夏暄揉了揉她的腦門,滿眼寵溺:「沒,就想畫你。」


    晴容繼續挑章子蓋印,因章子所刻的字樣有限,唯有湊合著用——恐我不好?


    「你會痊癒,隻是早晚的問題。再不濟,請表哥給我做一顆新藥,讓我變成貓頭鷹!等我睡著了,就可陪你俯瞰人間美景,逍遙自在……」


    晴容·鴞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夏暄沉浸在虛無縹緲的幻想中,笑眸柔光瀲灩,隱約摻雜了些許期待。


    「嗯,若覺無聊,你便為我下幾個蛋,咱們敷一窩的毛糰子寶寶?」


    晴容·鴞低頭搗騰印章,總算找到合意的字。


    ——殿下來生。


    夏暄不解:「為什麽?」


    晴容·鴞飛快印出四個字——我是公的。


    「……」


    夏暄無言以對。


    他的確忽略了鴞的性別。


    既不願輕諾會化身母鴞陪她,又沒法推翻適才所言,他唯有擱下筆,邊洗淨雙手邊轉移話題,從花鳥畫扯到南國新運來的柑橘,再從大婚休沐安排扯到惠帝再度遷居保翠山行宮,再把晴容·鴞抱回床,如常親吻過人偶般的太子妃晴容,與之大被同眠。


    在世上最詭異的新婚之夜,他腦海紛紜繁雜,沒來由閃過餘晞臨曾說的一句話。


    ——待我觀察好您的言行習慣,再服下龍血樹汁做藥引,屆時便能伺機在您半醉時潛進您的靈魂……


    龍血樹汁,半醉時……?


    某個美好如畫的場麵重現心間。


    他身穿戎裝,從獵場策馬急匆匆趕赴行宮,苦尋多時,見數名麗人流連花叢或清溪邊,更有孔雀開屏,唯獨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淡妝素服,獨立奇樹下,摳落樹幹滲出的血紅膠質……


    她輕舔慢嚼,又飛快丟入口中,後像是嫌味道難吃,吐出紅彤彤的小舌,可愛如孩童。


    若他沒記錯,那枝葉上翹、形如倒傘狀的大樹,名為龍血樹。


    再對應射柳和賽馬當夜的慶功宴上,他喝得醉意薰染,曾發生過一件古怪之事——他泡澡時睡著了,又把自己掐醒了。


    往後每回醉酒,或多或少也有怪事伴隨……


    夏暄倒抽一口涼氣,謹慎發問:「小晴容,說『浴湯裏有鬆茸』的,也是你?」


    晴容·鴞原本在他大手撫柔下已昏昏欲睡,聞言立時清醒,瘋狂甩頭,堅決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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