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耍嘴皮子?」夏暄再一次將紫藤花交至她手中, 「本宮送的,你得留著。」


    晴容心道:明明是我送你的!


    但料想昨晚她悄無聲息飛過,估計他沒搞明白, 說不定以為風吹落屋頂落花。


    夏暄借寥落燈火捕捉她眉間閃過的不忿, 牙縫擠出一聲綿軟警告:「不許嫌棄。」


    「小九豈敢?」晴容凝視他, 「殿下如此著急, 難不成……宮宴上有狀況?」


    夏暄薄唇柔柔輕啟,話未出口,警惕環顧四周。


    某些話, 他憋在心好久。


    曾承諾等到餘家案子水落石出,便會坦誠以告,可今夜三哥搗騰了那一出, 他真擔心父親耳根子軟,立馬下旨讓四哥迎娶。


    不到萬不得已,真不願把君臣父子的關係搞僵。


    遲疑須臾,他下意識向晴容挪了半步,長眸如氤氳星辰柔光。


    「有件事,我等不及了……」


    晴容心頭緊揪,隱約猜到他言外之意,卻莫名失了麵對他的勇氣。


    她沒準備好,該接納或婉拒。


    橫在他們跟前的,有兩國江山社稷,有大宣皇族血統,有彼此聲望名譽,更有她不為人知的離奇秘密……


    可她又煩透了懸而未決的情思繚繞,迫切打破目下曖昧不明的膠著。


    至少,她渴望獲悉,將被他置於何地。


    薄薄月光填滿二人之間觸手可及的距離,照亮夏暄漸紅的耳根,然而當他伸手試圖去握晴容的手時,前院方向傳來急匆匆腳步聲。


    「小公主!小公主……樂雲公主的馬車已停在門外!」


    ···


    半盞茶時分後,一身華美禮服的樂雲公主被迎入行館正廳。


    「九公主,請恕樂雲大晚上叨擾……」


    她初次到訪,精心描過的鳳眸東轉西望,暗露好奇。


    晴容禮貌請她坐到上首,命人取來茶點,愈發為太子和大公主的倉促駕臨而驚疑。


    「您不妨直言。」


    「無須緊張,」樂雲公主悠然落座,「時候不早,浪費時間的客套話,我便都省了。此番來訪,有三件事……其一,我那三弟,受阿皙慫恿,決定放棄和九公主成婚。」


    晴容遞上點心的手微微一僵。


    「哦……」


    既不曉得該給哪種表情,也不曉得應說什麽。


    她承認這一刻,心間頓生如釋重負之感,可趙王捨棄,局勢大變……難怪太子急巴巴趕來!


    樂雲公主續道:「第二件事,我陪皇後和賢妃一同送陛下回宮時,路遇景西三所的宮人,托我給你捎點東西。後宮的景西三所,是……」


    「小九聽聞,是寧貴人的處所。」


    樂雲公主秀眉輕挑,從袖內翻出一紫檀小盒,推至她手邊。


    「有勞大公主。」晴容不急於翻看,仍在靜待對方未完之言。


    「第三件事,算是我個人的小小好奇,」樂雲公主直視她不顯山不露水的杏眼,平靜發問,「九公主對我們家老四,究竟有何想法?」


    晴容素知樂雲公主快人快語,未料竟直接到這地步,隻好模稜兩可:「魏親王風姿儒雅,待人友善,是位……平易近人的皇子。」


    「就這樣?」樂雲公主失笑,「那……比起太子,如何?」


    瞥見冒充僕役的夏暄不知何時已立在幽暗牆角,晴容如坐針氈:「太子殿下乃國本之尊,小九不敢妄議。」


    「信不過我?」樂雲公主半眯眼端量她,「說說看嘛!我又不至於跑他倆那兒告狀!」


    晴容窘迫得無以復加,趕忙捧起寧貴人所贈,以迴避話題。


    隨著她手指掀開木盒蓋子,清甜香氣彌散於前廳,帶點柑橘清新,又含桃李的甜膩,竟是一盒花果味的香膏。


    晴容驚色乍現。


    倒不是為寧貴人調香的技巧非同一般,而是……她那夜所逛的景西三所,不含一絲半縷香料氣息,試問幽居冷宮的帝王妾,如何在短時間內研製新鮮怡人的香膏?


    是魏王調製好,再讓她轉贈?母子二人多年未聚,即便皇後千秋宴上也隻是遠遠頷首致意,外加魏王巴不得當麵討好的個性,由母代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細看盒蓋內上方藏有摺疊好的油紙,她展開而觀,上書幾行蠅頭小字。


    ——閑來小作,聊表心意。柑桃香膏,沉香三兩,棧香一兩,檀香一兩,龍腦半錢,柑橘皮三兩,桃花幹瓣二兩,蘇合半錢,煉蜜而製……


    晴容知寧貴人之所以詳述用料,應怕獲贈者有所忌諱。


    眼看字跡似曾相識,她將紙條挪至銅燈下,臉上驀地變色,雙手微顫。


    ···


    「怎麽了?」


    假裝垂首而立、實則時刻留心的夏暄沉聲詢問。


    晴容猶自尋思如何應對,樂雲公主低呼:「這、這……殿下?您在?」


    夏暄本沒打算在長姐麵前隱藏小心思,既被認出,索性行至晴容身邊,從其纖纖玉手間抽走那油紙。


    晴容小聲囁嚅:「這裏頭的字,筆畫不大對……是我少見多怪。」


    夏暄逐字細閱,除卻「蘇」左下角的「魚」字,四點偏歪,其餘基本沒問題。


    他略微思索,笑道:「若我沒記錯,永安侯……也就是寧貴人的父親,寧姓諱雲蘇,字明啟。咱們大宣遵循『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故而書寫時若涉及聖賢、君主、父母、師長,多半會以增減筆畫來避諱。這『蘇』字嘛……想必是她習慣隻寫三點,又恐九公主不明情況,寫完再讓宮人增補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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