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及唇上留戀的一抹柔軟觸感,微怔目光泛起幾許不自知的溫柔。


    聽聞門外腳步聲急促且沉穩,他料知趙王已到,順手摺好帕子,放回袖內。


    他前天約三哥商議, 先討論了軍機要務,尚未將話題轉移至感情,因烈酒誤事, 失足落水;其後赴積翠湖遊玩, 又耽擱一天, 才把後續拖延至今夜。


    「殿下!」


    趙王興沖沖奔入, 跨過門檻,方駐足行禮。


    燈影幢幢下,他改穿淺灰色武服, 鬢髮隱透濕氣,俊麵洋溢喜色,左臉上的墨跡分外紮眼。


    夏暄知三哥行事不拘小節, 但絕不至於不修邊幅,疑心他受了傷,忙關切問道:「臉怎麽啦?不礙事吧?」


    「嘿!沒事!小九公主畫的!」


    一句話,立即讓皇太子的臉變得和他的一樣黑。


    夏暄以指甲狠掐掌心,盡量不露半絲惱火,淡淡發聲:「三哥又約了九公主?」


    「我直接去的行館,玩了大半日……」


    趙王得不到他的允準,未敢落座,隻好傻愣愣站在書房中。


    夏暄墨眸更冷:「為何臉頰有墨?」


    「她與我比試投壺,贏了我,便畫龜以作懲戒。原本挺精細的,我洗澡後蹭糊了……她又不肯再補,便成了一坨烏溜溜的。」


    此言字字硌耳,能把夏暄慪個半死。


    更令他激憤的是,趙王補了句:「不過,我射箭贏了,給她畫上一隻,沒虧。」


    夏暄心底流竄的驚訝交集著憤怒,偏生他名不正言不順,隻能幹瞪眼。


    ——這兩人何時發展得如此之快?隨意登門造訪,玩耍嬉戲後還互相給對方亂塗亂畫?三哥還在她的住處沐浴更衣?親密到這地步?


    一想到她那綿軟嫩手,優雅提筆,在三哥剛毅麵容上從容落墨,筆鋒柔柔地畫上小龜……夏暄焦躁難耐。


    連他這太子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再觀趙王取了一塊絲帕,輕拭額角汗滴,帕子邊角處寥寥數筆的紅色鯉魚於他而言,簡直刺目錐心!


    趙王覺察他目光投射而來,訕笑:「小九公主言而有信,真給我畫了絲帕!想必懷念和我一同餵魚的時刻!」


    夏暄藏於泡袖內的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若非武力不及,他真想把三哥拎起,一手丟進外頭的清池中餵魚!


    二人相視而立,緘默須臾,夏暄勉強收斂不善,示意趙王到一側落座。


    聊起大宣與北冽接壤的邊防、即將到來的帝後壽宴、樂雲公主三日後的宴請,趙王眉宇間漫過薄怒:「殿下,聽說姐姐她……不止一次欺負小九公主?正好,我得向她討個說法!」


    夏暄沒法坦言,是樂雲公主配合自己演戲,唯有宣稱屆時再勸上一勸。


    他素來做事專注,拿得起,也放得下,今夜竟或多或少心不在焉。


    許多打探之言,幾度想開口,最終數盡咽回,隻字未提。


    戌正時分,趙王再遲鈍,亦覺弟弟懨懨無話,遂起身告辭。


    「把墨色擦掉吧!」夏暄橫睨他一眼,語帶厭煩。


    「請恕臣失儀,」趙王恭敬作揖,「小九公主和我說好掛上一天才洗淨,還是遵守約定為好。殿下寬宏大量,想來不介意這一丁點小細節。」


    夏暄難掩眼底慍怒:介意!大大的介意!


    壓抑怒火,將趙王送至書閣院外,他磨牙鑿齒,挽起袍袖,恨不得插翅飛向赤月行館,把他的九九抓來,在她身上畫滿小烏龜!


    淡薄月華籠了東府夏夜,如霧漫上他簡素衣襟。


    難以想像,月光落在她嬌俏容顏上,清晰映照她如雪玉堆砌的肌膚,卻憑空多出由三哥所畫的醜陋墨黑!


    忍無可忍!


    廊下暗影一晃,甘棠輕聲稟報:「殿下,赤月行館……亮燈了。」


    夏暄火速回屋,提筆蘸墨,龍飛鳳舞寫下兩句話。


    薄唇勾起淺淡柔情,話音如舊清冷。


    「你親去一趟,給九公主傳個信兒,請她抽空到東府一敘。」


    ···


    晴容接到東府邀約,兩頰漫起不自在的紅雲。


    她躊躇不定,最終執筆回信,請太子寬限時日,並提供關於香藥局前任官員的線索。


    ——趙王剛回,魏王請旨賜婚,如真如外界傳言,二皇子也要橫插一腳,她要是再不知羞恥跑去東府,必定落人話柄。


    再說,她心裏發虛。


    畢竟,「親」了一晚上呢!


    往後盡量隻談公務為妙,省得再有奇奇怪怪的夢。


    她對大宣宮廷內部情況並不熟悉,無意間從陸清漪處獲悉魏王生母寧貴人與香道大師扶彌師太有交情,但終究無任何憑據,也沒法憑藉一點捕風捉影的消息而懷疑誰。


    因沒敢向太子直言,晴容送走甘棠後,命魚麗捧來上次魏王所贈的香油。


    仔細品鑑當中層層變化的香氣,她寫下鑑賞之言,連帶新繪的絲帕,一併封存在錦盒內,尋了一名不起眼的僕役,囑咐他連夜送至魏王府。


    明知此舉大有曖昧嫌疑,可她別無他法。


    這一夜,晴容沒再管香料,而是著手整理三年半前那樁案子的疏漏之處。


    睏乏不堪時癱倒在床,一眨眼工夫,滲入鼻息的香味陡然變化,她睏乏難耐,隻覺身下湧起連綿不絕的暖熱。


    不會……又變成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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