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於上首的三位上將,都有著一票否決權,其中笑眯眯的賀維上將投了讚同,而一直沉默嚴肅的尤裏西斯上將選擇了棄權。所有蟲的視線看向了最後一位上將,也是蟲族從帝國轉變為聯邦後,共同推舉的元首冕下。楚千澤。有些人類古韻的,在蟲族中屬於小眾的取名風格。元首安靜的時候,很難看出戰場上的狠辣冷厲,那些絕對殘酷的手段更是消匿於修長白皙的指尖,他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中的法典,寫滿了不公的書頁在指腹間劃過,舉止間有股說不出的矜貴從容。這場會議很多時候,決定權都在他的手中。作為這場革命的發起者,他締造傳奇的同時,也決定了蟲族未來的走向。而當所有蟲看來後,元首抬眸,神色平淡喜怒難辨,令人看不清其真實情緒,他微作沉吟,薄唇掀合,淡淡吐出三個字。“我反對。”他合起手中法典,向後輕輕一靠,那雙本該動人心魄的紫羅蘭色雙眸,卻隻有一派威冷莫測,如今看著所有參與者,更是讓他們不自覺繃緊了後背。伊萊被否決後,也顧不上對於元首的崇拜,拍桌而起不可置信吼道:“為什麽?!這個內容本就是不合理的!為什麽……”“元首你要反對?”他頂著元首冷淡的視線,聲音越來越低。楚千澤不準備再翻開法典,裏麵的內容他基本已經記了下來,如今麵對伊萊這樣不服氣的質問也隻是平靜回道:“扉頁的內容早在第一次大修之前就存在了,落筆者要向前追究,但是因為蟲族曆史斷層我們無從追究。”他屈指點了點法典,“所以我們怎麽就能肯定,這段話中的‘他’就一定指的是雄蟲?”或許有其他的意義,或許是一段不為蟲知的曆史,甚至這個指代對象是雌蟲也不無可能。現在看到這句話第一時間想到雄蟲,也不過是因為伊萊在千百年來的潛移默化下,內心對於雄蟲是蟲神的恩賜這一潛意識是認同的。即使他現在表達了反對,可有些東西刻在了潛意識中,那是要用很多時間,一點一點剝離開的認知。伊萊有些怔愣地坐下,凶狠陰冷的麵龐顯出一絲呆惘。而聽到這番話後,就連笑眯眯的賀淮上將都有一瞬的睜眼,他眼底露出一絲涼意,哪怕隻有一瞬,也讓身邊記錄的軍雌微微發冷。楚千澤語氣平靜:“這樣的流程太費時間了,我會和兩位上將將修改後的初稿給整理出來,之後再另外舉行會議,針對有爭議的地方商討投票。”“現在,散會!”除了兩位上將,其餘軍團長當即起身站直應道:“是!”很快房間就空了大半。楚千澤雙手交叉合攏抵在桌上,麵色淡淡:“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一個星期後,新的《蟲族法典》上傳至星網。蟲族新法典的修訂,沒有一昧的貶低雄蟲的存在,但在被關押的雄蟲放出來後,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一切全都變了。千百年來的壓迫,讓雌蟲們無法壓製那份厭恨,即使法典沒有明麵上的條例用以限製他們,大環境中的針對嘲諷卻不會因此消失。雄蟲們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他們在法典上的權利實現了平等,可在生活中卻得不到平等的對待。而雌蟲們在違背天性。他們寧願忍受藥劑帶來的痛苦,也要擺脫雄蟲的安撫,他們不再渴望雄主,哪怕交.配也隻為繁衍。這個種族在失去唯一的桎梏後,即將向著瘋狂發展,血脈中的嗜戰欲使得他們在戰場上凶戾難抑,愈發冷血。一顆不安定的種子已經埋下,或許要再過千年,這顆種子就會紮根,仿若輪回一般,掀翻現有的製度。蟲族的幼年期和老年期很短,兩百多歲的壽命中,青年期占據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十幾歲上戰場的軍雌有很多,這種顛覆人性的作為一度被以人類為代表的種族譴責,可是基因如此,他們很快發現蟲族的好戰天性與強悍的身體素質是所有種族望塵莫及的。現在連唯一可能威脅他們的雄蟲都被放棄,而作為繁衍工具存在的雄蟲,地位直線下降,甚至外族人都不再將雄蟲放入眼中。整個艾薩星係,都將目光放到了蟲族聯邦元首的身上,他們忌憚這個年輕無比的蟲族,新的篇章由他掀起。而新的傳奇也由他書寫。十年後。秘書長費倫在報告著新一年的新生蟲數據,“……新生蟲比去年上升百分之三,但是青年一代的死亡率也上升了百分之二,數據顯示死亡率今年還會有所增加。”他說完後,抬頭看向對麵的元首,歎氣:“雄蟲的暴.亂在今年沒有再發生一例。”楚千澤淡淡應了一聲,坐姿優雅,瑩白指尖在一摞已經批好的文件上點了點,費倫立刻上前搬走。他撐住臉,小指快要碰到狹長上挑的眼尾,如月光般晶瑩的銀發搭在了手上,襯著撐臉的五指愈發精致,瑰麗又高貴的紫羅蘭色瞳孔波瀾不驚。像是在沉思,半晌,楚千澤輕笑了一聲。“雄蟲已經被養廢了。”雌蟲的暴.亂持續了數百年,而雄蟲才僅僅十年,亦或許他們給予的所謂平等,麻痹了雄蟲們的神經。畢竟看起來,他們隻要安分待在家中,依舊是要什麽有什麽。像是一隻被豢養起來的寵物。聞言,費倫隻是微微笑了下,想起什麽出聲道:“賀淮上將前幾日又傷了一位雄蟲,不小心被人拍到了星網上,冕下還是說一下他比較好。”畢竟才十年。依舊有很多外族,想要借著當年那場變革分裂蟲族內部,即使是現在,依舊有一些雌蟲愚蠢地想要改變雄蟲如今的狀況。楚千澤蹙了下眉,“我知道了,讓賀淮上將明天來找我一趟,你先出去。”費倫頷首應是,轉身離開。偌大的房間隻剩下了楚千澤一個蟲。良久,一聲似歎似諷的冷然話語傳出。“雄蟲啊……”……這是艾薩星係的蟲族。他們的曆史有著巨大的斷層,在定居至艾薩星係之前的曆史,全部缺失。千年前,他們流浪定居至有許多種族活躍的艾薩星係,隨著時間的發展,因為雄蟲的稀缺與特殊性,丟失了許多內容的法典在經過補充與編撰,造就了後來雄蟲地位的超然性。戰鬥與繁衍是刻在蟲族基因中的準則,也讓許多冷血驕傲的軍雌為此彎了數百年的腰,直到十年前。而與艾薩星係隔著無數光年的阿格尼星係,此時正發生著一場亂戰。無數軍雌被一個雄蟲暴打,被打趴下的軍雌們被撂成一堆,直到最後一個不甘心的軍雌被雄蟲提著後頸的衣服扔到蟲堆的最高處,他們才苦著臉哼唧起來,聲音裏都是不甘心。圍成一圈的雄蟲見到軍雌們傷痕累累,臉上露出些心疼的神色,但是在看到中心站著的雄蟲時,飛快地收斂神色,站直了身體目視前方。謝辰手臂向前伸,十指交叉發出骨節的清脆響聲,他麵染薄怒,耀眼純粹不夾雜任何雜色的金發在光下熠熠生輝,那雙被譽為最美藍寶石般的雙眸,因為一回來就要教訓蟲的舉動而暗沉,像是正在醞釀暴風雨的海洋。他修長精壯的身型被筆挺染血的軍裝盡數彰顯出來,黑色軍靴緊緊裹著腿部,襯得雙腿越發修長,每次清脆的踏步聲都像踩在現場所有蟲的心口上。雄蟲們是心驚,雌蟲們心驚的同時,又不受控製地被吸引,灰撲撲的麵上泛出紅暈。謝辰一邊走,一邊慢悠悠地扯下白色手套,最後腳步停下雙腳並攏,手套也被狠狠地甩到了一旁站成兩排不敢吭聲的雄蟲們身上。“我剛從星獸戰場上回來,就要收拾這個爛攤子,要不是我回來的早,你們是不是都要篡位了?!這麽幾個雌蟲都下不了手,要你們有什麽用!”謝辰越說越氣,深藍色雙眸沉著怒意,抬腿就狠狠踢了負責管理帝都星的軍團長一腳。被踢的軍團長當即單膝跪地,低頭沉默。因為如今蟲族雌蟲的珍貴性,即使他們天性渴望著戰場,也不能踏出帝都星一步。被蟲族鎮壓了數百年的星獸們對他們恨之入骨,但凡能抓住機會,就會不顧代價的針對蟲族雌蟲。因為智商如低等生物般的星獸們,如今也知道雌蟲對於整個蟲族的重要性。也因此,雄蟲們知道雌蟲們的不甘心,他們不會放雌蟲們出去,卻會在允許的範圍內不斷退讓。謝辰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這次若不是他們的軍隊及時回來攔住了,這些藏在暗處的雌蟲們就要因為軍團長的心軟而溜了出去。現在的蟲族,每一個雌蟲都珍貴無比。謝辰側首,無奈地捏了一下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雌蟲臉頰,深藍的眸子微微變淺,嘲笑道:“你連我一個蟲都打不過,還想著溜出去呢!”小雌蟲直麵謝辰,險些要醉在那雙漂亮的藍眸中,聞言回神不甘心地反駁道:“陛下!我還沒進入青年期呢!”謝辰笑意消失,抬手狠狠拍了下小雌蟲的頭,“沒進入青年期還敢跟著胡鬧!”小雌蟲捂著頭,不敢吭聲,他被其他雌蟲壓在中間除了手之外根本動不了,視線卻忍不住一直追著陛下的身影。陛下真好看,難怪他的哥哥說誰都不配當蟲後。上一任蟲皇在鎮壓星獸時重傷身亡,蟲後產下幼子後血脈暴動,不願接受其他雄蟲安撫,很快也去了。獨獨留下剛滿十歲的陛下,護著還沒破殼的幼弟穩住了整個蟲族,而陛下在五年後踏入青年期,更是直接奔赴戰場,再次坐實了蟲族的赫赫凶名。想起陛下的事跡越多,小雌蟲眼裏的光就越亮。謝辰轉身,麵色微冷,先前沒有對向雌蟲們的雄厚精神力外露,沉重的壓迫感與天然的等級壓製,逼得在場所有雄蟲紛紛單膝跪地。“陛下恕罪!”第82章 二次蛻化謝辰將這次行動中所有放水的雄蟲全部嚴懲,但是當他轉身看到身後一撂高高堆起的雌蟲們時卻頭疼不已。他是真拿這群天性好戰又極為珍貴的雌蟲們毫無辦法。十幾個雌蟲眼巴巴地看著陛下,見對方麵露難色,方才激烈的情緒冷卻後,心裏也為他們這次的衝動行為生出了些後悔的感覺。星獸潮剛剛平息,雄蟲們也才從戰場上回來,陛下身上的硝煙味甚至都沒有淡去。數百年前作為外來者的蟲族流浪至阿格尼星係,為了在阿格尼星係獲得容身之地,他們選擇加入鎮壓星獸的戰場中,以求獲得話語權與阿格尼星係的合法身份。星獸作為低等生命,沒有理智種族混亂,來自於阿格尼星係的邊緣黑洞,但它們有著極為旺盛的生命力。它們天性喜愛吞噬生命,植物、動物、低等生命、高等生命……它們都不會放過。原先繁盛的的阿格尼邊緣星球,在被各個種族發現之前,就已經因為它們的吞噬而寸草不生荒蕪一片。星獸也因為如此恐怖的破壞力,而成為整個阿格尼星係的共同敵人。當時的雄蟲有著孱弱的身體,和恐怖的精神力。這樣天生偏向治愈安撫的能力在當時阿格尼星係的各個種族的眼中,根本比不上雌蟲的強悍戰鬥力。而當時蟲族雌少雄多的情況,導致蟲族在談判的初期格外被動。但那時的蟲族已經沒有能量再去尋找下一個星係了,如果不能在這次的談判中占據有利地位安定下來,整個蟲族就會因為內在的失衡與外在被各個種族惦記的雙重原因,而陷入滅族的災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