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澤被拉著推開一步站定,容色清冷眸尾卻曳出一抹嫣紅,塗抹而上的淺淡胭脂將淡定站立的氣勢給添上了許多旖旎情態,像是剛剛從紅塵池海中踏出的水月觀音,極易勾起世人隱晦惡意。他麵色此時格外平靜,仿佛剛剛打破師徒倫理禁錮的並不是自己,唇心卻泛著水潤的紅,暴露了一切。楚千澤看到謝辰麵上的愕然,薄唇緊抿一瞬,“你覺得,我做你道侶如何?”謝辰捂唇的指尖一抖,他被對方言語中的直接給打了個措不及防,努力扒拉出差點被衝擊到角落的詫異覆在眉眼,“師尊,你說什麽?”楚千澤將話說開後,反倒是覺得那些彎繞之事,放在情愛一事上根本行不通,遂愈發從容不迫,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楚。“我說,你覺得為師怎麽樣?”他從未當過謝辰的麵用過“為師”這一稱呼,如今在這個情況下用以自稱,顯然是將謝辰那邊所有的退路給堵住了。前世今生也就這一個人入了自己的眼,對方自然是極好的,但是謝辰將那隻捂唇的手放下,卻沒有順著小師尊的願,麵上也看不出更多的情緒。他道:“我還未考慮道侶一事,師尊方才所做之事,我會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這幅架勢,是要撇的幹幹淨淨了。楚千澤眉眼浮出危險意味,眸中墨海翻攪,看著神色冷靜的謝辰剛想要說些什麽,卻注意到對方唇角滑落的那絲血,口中的話便頓了頓。他壓著情緒,“過來。”謝辰麵露猶豫,卻還是靠了過去。楚千澤視線在那兩片被他舔咬出腫脹牙印的唇瓣上停了一瞬,暗惱剛才自己的失控。他麵無表情抬手,指尖壓在唇角積壓的紅痕,順著那條血跡的痕路,一點點滑下擦拭了幹淨。快要幹結的小血塊積在指尖,像是他心口上紮根發芽的那根情根,細微灼燒著心口,碰不得罵不得。他眼睫低垂,心中微作沉思。如今看來……竟是隻能縱著?楚千澤似乎想通了什麽,剛才眉梢眸尾都快要溢出來的危險被不著痕跡斂了回去,他淺淺勾唇,難得一副清雅溫和的模樣。他指尖碾碎這些細小血塊,聞言出聲,“方才是我失控,道侶一事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知道……”楚千澤抬眸,“我那樣做背後的心意。”他師尊的名分對於謝辰而言,恐怕更多的是引他此世入道而來,其他的,這位披著少年皮囊的前世聖主,怕是早早就已經走過了一遍。就像是那句無心之下吐出的小師尊這一稱呼,隻顯親昵調笑。對方既然與他一樣不曾在意師徒這一重身份,就根本不能以這個作為由頭來推拒。謝辰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他靜靜站了一會,而後歎氣一般笑著出聲,“師尊,你咬人可真是疼啊。”他似乎要將剛才那一行為中暗含的旖旎意味,統統轉換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給略了過去。楚千澤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眸,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在他心裏,即使謝辰並不在意師徒的身份,卻也不意味著對方就能坦然自若地接受男子的親昵行為,如今還能保持冷靜隻可以忽略此事不提,已經算是個不錯的反應了。想是這樣想的,但是心口針紮一般的細微刺痛,卻不是理智能夠壓下的。楚千澤斂眸,“把那根簪子給我看看吧,我不會摔了它的。”怎麽說,那都是他送給對方的簪子。可他沒說的是,會不會對簪子裏麵的姑娘做些什麽。謝辰的唇心還在火辣辣的痛,他被小師尊突然的撲吻驚是驚到了,卻也略略改變了心裏的想法,本就有所動容,如今聽到他的要求,遲疑一瞬,還是反手拿出簪子。鳳玲玲在看到讓她心裏發悚的修羅劍尊,敢扯著自己徒弟衣襟就咬下了那麽一個傷口,臉色漲紅,心裏也怦怦亂跳。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該避開這一幕,還是克製不住地想要暗中窺看。她心情正激動著,就見自己身處的地方從芥子空間中到了外麵,心頭瞬間一跳。這修羅劍尊現在對著謝辰好言好語,是因為剛剛那事而讓步,卻不意味著這份好聲好氣就能對著自己啊!謝辰手上的寒玉簪,顫顫巍巍地傳出一道聲音,“我是三萬年前鳳凰一族陰差陽錯存活下來的鳳凰,真的不是妖物,與謝辰沒有任何關係!除了來自同一個時代!”但在楚千澤聽來,最後一句他們來自同一個時代就格外刺耳,這句話仿佛輕易就將他排除在二人之外。他語氣愈輕,“給我。”謝辰看了看簪子中不安竄動的血點,無奈彎唇,他當著小師尊的麵將簪子給收了回去,麵色坦蕩,“師尊,這姑娘還要幫我一個忙 ,你就別為難她了,我日後給她煉個身體出來,就不會再有幹葛了。”這比鳳玲玲剛才的那番話要受聽許多,楚千澤聽著撩起眼睫,定定看他一眼,“缺了什麽就來找我,我那裏閑置了很多材料。”謝辰笑著應好。心裏微微舒了口氣,心道可算是將這件事給掀了過去。他現在輕輕一扯唇,就會有撕裂的輕微痛楚。鳳玲玲是真心覺得冤枉。她雖然被修羅劍尊當做假想情敵,對方看著被酸氣衝昏了理智,但仔細一尋思總是有些順理成章的感覺在裏麵。她細細一想,看著明顯鬆了口氣的謝辰,默默無言。就怕對方吃醋是真,借事發揮也是真。到最後,事情是因為謝辰這邊挑起的,沉寂在深處的關係變數也被順利成章地挑到了明麵上。如今不管謝辰究竟是如何想的,今日一事勢必會成為兩人關係逐漸轉變的起始點。鳳玲玲不管自己想的對不對,現在心裏暗惱唾棄了一番當代修羅劍的心思深沉,她當年見過的那幾個修羅劍尊,哪一個不是因為備受修羅業火的困擾而無心多想,一心專注於守住本心。也就是眼前相比較起來年紀最小的修羅劍尊,像是一個異類。……那件事在謝辰這裏是掀了過去,他是真心認為,小師尊衝動也好,有意也好,做出這種事,對於雙方都需要一段時間來進行緩衝。他也可以借著這個時間梳理一下思緒,好在日後不露出端倪。但是,這似乎完全是他一人的想法。在他次日開始進入荒骨之地的深處開始,小師尊的視線就開始有意無意地縈繞在他的周圍,即使他尋住時機看過去,也依舊沒有抓住痕跡。見他看過來的小師尊,清寒鳳眸,仙風道骨,毫無異樣地與他勾唇對視。謝辰也隻能匆匆扯出一個微笑後,反手狠狠揮向了直直撲了過來的荒獸。他將一股子鬱氣,全數發泄到了這些荒獸的身上。著實有些受不住。謝辰心裏叫苦。小師尊這種注視,就像是藏在表麵之下的獵網,每每二人相處溫和時,對方就會不緊不慢地抓住時機做出些越界行為,即使謝辰再怎樣裝作遲鈍,也敵不過一連串的暗示行為。像那次唇瓣相貼的直接親吻雖然沒有再次發生過,但是暗地裏的親昵避不掉啊!時不時碰個唇……謝辰正手一劍,重重插下。時不時理個衣……謝辰冷臉一踹,荒獸散架。可他也隻能艱難挺住。等他回去後,便讓鳳玲玲試上一試,看神魂中封住記憶的印記,她能否解掉。少年烏發隨著他的攻勢淩厲飛舞,荒骨之地昏暗的天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也暈染出了一圈朦朧亮色,輕易就攪亂了旁人平靜心河。荒獸轟然倒地。烏發少年將劍背至身後,腳尖一踮,躍至了他的身旁。便見他彎唇盈盈一笑,換掉了簪子的碧青束帶淩亂繞著發絲垂在肩頭,麵若桃花,黑眸透澈,含情眸盈著深情的錯覺,朝他專注看來。楚千澤緩緩垂眸。心口砰然亂了節奏。第30章 荒獸來由謝辰沒有察覺到小師尊起伏動蕩的心潮,反手扣住劍柄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這劍柄,想著該如何將這件事說給小師尊。他稍稍擰眉,盈盈若春水的笑意就淡去許多,看著就讓人不舒服。謝辰自己對此毫無所覺,楚千澤看著卻不太舒服。他伸手抓住那條每次都不太安分的碧青束帶,垂眸細心地將上麵的發絲給耐心分開,無聲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發靠近。謝辰隻需要輕輕側首,便能親到肩處小師尊的雙手,他微微抿唇,暗暗側過了些距離。如此一來,也就沒再顧著多加糾結了,他直言道:“這些荒獸的來由我似乎看出了一二。”楚千澤將那根束帶慢慢放到了肩後,手幾乎跨過了對方的肩頭,腕骨有意無意地搭在了其肩鎖關節,遠處看去,像是他單手環住了謝辰的脖頸,平添一絲旖旎氣氛。聞言,他懶懶抬眸,狹長眸尾無意上挑,月華般清冷容色,曳出一絲妖冶之氣,“嗯?”吐字如碎玉投珠,尾音不自覺拉長,簡單的一個字也像是在齒關間翻滾幾次才粘著音腔緩緩吐出。謝辰正經思考後的吐辭就這麽被堵在了嗓子眼處,他故作鎮定,將越肩而搭的玉白手臂給拉了下來,心道小師尊這幾百年的不沾紅塵情愛真是白費了這些手段。對比起來,他反倒像是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謝辰心內苦笑,知道這樣下去,就算是他也扛不住。他現下努力將浮躁心緒放到眼前正事之上,“師尊,這些荒獸的骨架是很多已經死去的獸類骨頭組成,而支撐著這些荒獸毫無理智行動的卻是其他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散去,荒獸們永遠都不會消失,它們隻會不斷的重生。”“甚至可能會吸附更多的同質,而出現更多的荒獸。”楚千澤本來正不緊不慢地整拾被弄亂的袖口,眉眼摻雜著一絲再次被推開的不虞,如今聽到謝辰這番話,冷靜回攏,開始思考那樣的後果。如果真是那般,無疑是一個難以解決的麻煩。荒骨之地的麵積不亞於一方大世界,隻不過這裏靈氣相對匱乏,又摻著許多這裏特殊的氣場,導致主流道統的傳人無法適應這裏的環境。喜愛純淨靈氣的靈寶植物無法在這裏紮根存活,普通凡間植物在喜光的天性下也會刻意逃避這裏。這裏很多的散修並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更多的是無處可去,不知前路如何的流浪散修,甚至那些從下界而來,不受待見的破界者,在苦尋出路而不得的情況下,變回流浪至荒骨之地。荒骨縱使如鬼魅,一被纏上極為難解,但是它終究隻是一堆可以勉強動用靈氣的骨頭而已。找對了辦法,不難解決。深處那些強悍的荒獸,很少在外圍遇見,而對於這裏的散修而言,隻要這一圈外圍就已經足夠生存下去了。十界九洲對荒骨之地雖然忌憚,卻因為荒獸是易毀性與這裏環境的荒僻,並沒有多加上心。是以,楚千澤今日循著那些記錄向前推去,才發現前輩們沒有找出荒獸的形成原因,敷衍之下,連荒獸的可再生性都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