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縣......縣令?


    還是景水縣縣令?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薛蔚,臉上都是一種“這貨瘋了”的表情!


    景水縣那是什麽地方?


    離勃爾草原最近的邊陲小縣,隸屬肅城,和勃爾邊境迦達區緊緊挨著,就靠一條互通商貿的集市長街隔開。


    現在集市關閉,景水耕地變成廢地,大風天風沙揚塵碰的人一身灰,景水縣都快變成一座鬼城了!


    更別說迦達那夥囂張的勃爾牧民,燒殺搶掠,連大盛派去的使臣都敢趕走,還時不時在景水縣附近遛馬放羊示威,景水縣的百姓都快跑光了,隻剩一群老弱病殘在等死。


    現在,薛蔚一個狀元,要去這種偏遠鬼地方當縣令?


    能有什麽出頭之日?相當於自毀前程了!


    隻有官員犯了極大錯誤、貶謫流放才會被貶去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莫不是剛才的雷把薛蔚腦子轟壞了?


    既然開口了,不求個舒服的高官之位,給自己求一條死路?!


    慶寧帝好半晌才回過神:“薛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隻有官員犯了極大錯誤、貶謫流放才會被貶去景水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當縣令啊!


    “你一個狀元,入朝後前途無量,為何偏偏想不開要去景水當縣令?”


    慶寧帝都有些抓狂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薛蔚開口要的官職會是一個從七品的縣令!


    還是可能會死在任上的那種危險地區縣令!


    難道是剛剛被這些進士和大臣群起而攻之,給薛蔚留下心理陰影,不想待在京城中麵對派係紛爭了?


    慶寧帝近乎咆哮著問薛蔚:“你說說,到底是為什麽?你今天非得給朕一個理由不可!”


    周居善立在慶寧帝身後看他激動地口水都噴出來了,忍不住在群裏吐槽:【這狗皇帝,要高官他不高興,要下基層他不舍得了。】


    【@江黎黎:就是想要人都聽他安排唄。學委求的這個官職真的妙啊,帶著群聊金手指去景水當縣令,能夠快速做出政績,升遷很快,而且還不用早起上朝,天天麵對群臣勾心鬥角!】


    【@薛蔚:黎黎,你懂我!在西北邊陲當個土皇帝做些實事不比在這裏戰戰兢兢好,而且不用早起上班,領導也不查崗!】


    當然,薛蔚回答慶寧帝可不敢這麽說。


    薛蔚麵對激動的慶寧帝和疑惑的群臣,眉舒目亮,他朗聲道:“草民隻想為大盛做實事,做什麽官職都不重要,隻要陛下能看見草民的赤誠之心。”


    “他們說草民對西北的見解是提前準備、冠冕堂皇,那草民便親自前往,以實際行動給陛下再交一份回答!”


    薛蔚的回答如雷聲在慶寧帝心頭炸開,他萬萬沒有想到,薛蔚開口求官職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這般高風亮節,慶寧帝想到自己方才的誤解和捧殺,心頭為自己方才的惡意揣度升起一陣愧疚,眼前這個年輕人竟是如此坦蕩!


    王宜人都傻眼了,“薛蔚,你,你莫不是在嘩眾取寵?你其實根本沒打算去西北,隻是想讓陛下舍不得你吧!”


    薛蔚麵對王宜的揣度:“草民說的是認真的,陛下剛才說草民要什麽官職便會應允,草民可不敢拿陛下開玩笑。”


    “來日草民動身去西北,王大人記得來為我送行。”


    薛蔚一臉坦蕩,說的十分認真,慶寧帝見薛蔚是來真的,更加不舍得了,這般品格高尚的人才,要是折在西北,那實在太可惜了:“薛蔚,你真的想好了?”


    ——“在哪都是為大盛鞠躬盡瘁,而眼下解決西北之事迫在眉睫,那草民便前往最需要我的地方!”


    薛蔚一句話,給慶寧帝都要釣成翹嘴了,慶寧帝目光動容,喉頭哽咽。


    試問現在還有多少人能有這般赤子之心,願意放下京中錦衣玉食,冒著生命危險,去到邊陲小縣城當縣令?


    薛蔚這句話深深烙印在了慶寧帝心中!


    “家父薛昀不參與派係紛爭、不拉幫結派,陛下最清楚不過。”


    “前幾日的殿試,不少同窗就著草民的回答為提綱,細化提出了許多對策,草民本來心中甚是欣慰,覺得大家都在為大盛西北困局而努力想辦法。”


    薛蔚轉頭掃過身後這些新科進士:“但是今日見到這些同窗同王大人一道針對草民,草民甚是心寒。”


    “薛蔚從小受家父熏陶,不屑於內鬥,不屑於對自己人口誅筆伐。大盛西北麵臨前所未有之危機,據朝上下,應當盡往一處使,和陛下上下一條心,共同禦敵。”


    他聲音如清脆玉石碰撞,擲地有聲:“倘若今日薛蔚之舉,能夠以身作則,啟發各位同僚將心思都放在為大盛強盛而奮鬥之上,薛蔚,此生分明了!”


    薛蔚這話音一落,無論是群臣還是新科進士,臉上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相比他們這些胡扯頭花的朝臣,薛蔚的格局已經在大氣層!


    而他們剛剛說薛蔚和薛太傅父子勾結提前準備的陰謀論,在薛蔚這坦蕩而大度的表現對比之下,簡直就是個笑話。


    人家已經想到振興大盛這一層了,他們還在為自己的利益跳腳。


    薛太傅此時已經是老淚縱橫,兒子這般壯舉,不僅是在自我保全,也是在保全他這位老父親!


    他哽咽著朝薛蔚吼道:“蔚兒,你糊塗啊!為父受些委屈沒什麽,這麽多年都過來了!”


    薛太傅抹著眼淚,泣不成聲:“為父情願你自私一些!為自己謀個高官,而不是現在冒著生命危險去邊陲之地當縣令!”


    薛蔚對著薛太傅搖搖頭:“父親,是你從小教育我,今日歲月正好,都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現在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報效大盛,為天子鞠躬盡瘁,讓百姓們過上更好的生活。這便是我參加科舉製初心!”


    薛太傅內心愧疚無比,這些話他根本沒說過。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老二竟然還想著在陛下麵前為自己刷忠誠度,他這個父親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慶寧帝看著薛家父子這一老一小父子情深、一心為國,感動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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