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歎於人偶的製作, 就連眉毛也是一根根植上去的, 眉峰真實完美。若不是對方布滿裂痕的臉, 和沒有聚焦,毫無光彩的眼,蕭阮差一點就以為這是穆異本人站在他麵前。要是他的先生,就像眼前的人偶一樣乖巧多好, 這樣他就不用始終小心翼翼。他好奇地用手觸碰人偶的臉頰, 硬邦邦的很光滑,摸上去像樹脂的, 又有點像陶瓷的,說不上來的材質。涼涼的,似玉非玉。仗著對方看不到,蕭阮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寸寸地掃過去。掌心是起伏的肌肉輪廓。視線向下滑去,他不是耍流氓啊,他隻是有點好奇,人偶的身體,是不是也是跟臉部一樣還原。情不自禁伸出魔爪。就看一眼。“你在做什麽?”就在蕭阮指尖落在布料上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男性低沉的嗓音,凜冽中帶出幾點冰寒。蕭阮手指一抖,指尖擦過凸起,渾身僵住,轉回頭。他手下馬上就要被褻瀆的人偶的本尊正出現在門口。盒子被他啪的一下推上,男人目光冷厲,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卡在喉嚨,蕭阮尷尬地收回手,正在偷看不該看的東西,還被主人當場抓包。他煞白了臉,眼睫飛快眨動,有些無地自容,低下頭道歉。“我不該擅自動您的私人物品,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穆異的眉頭擰在一起,麵上異常嚴峻。連周身的空氣仿佛也一起凝住。五指死死抓握在輪椅的把手上,脊背緊繃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緊張得無以複加。他無比地害怕眼前的青年察覺真相。又自暴自棄地想,發現吧,發現吧。發現他就是怪物。這樣就可以撕破偽裝,將人類關進屬於的盒子裏,永永遠遠地收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兩人麵對麵陷入短暫的沉默。蕭阮被男人吃人一樣的眼光,緊緊逼視著,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對麵深黑的眸子黑沉沉,一對視上,仿若跌進了一汪冰寒徹骨的深潭裏,蕭阮渾身凍了個激靈。一顆提溜溜的懸心忍不住下墜。“先……生,我回去了……”他怯懼男人森寒的臉,垂下腦袋,往外竄,恨不得夾著尾巴飛走。……回到住所處,蕭阮一頭紮進了房裏,反鎖上門。完了,該不是他撞破了男人不得了的秘密,蕭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沒想到看上去冷冰冰的穆異會有那種不為人知的嗜好。到了晚上,木偶又從窗戶爬過來。小木偶站在窗台上,舉起細小的手臂,發出奶呼呼的聲音:“抱。”蕭阮無奈笑了笑,走過去,雙掌托起小木偶的腋下,將抱了起來。睡前聊了聊天,蕭阮第一次對他的新朋友,提起穆異這個人。“你也是他的收藏品嗎?”像辦公室櫃子裏的那個一樣。木偶的小豆眼閃了閃。“是的。”蕭阮講述著他今天在穆異公司見到的詭異景象。“你在害怕穆異?”木偶的眼珠很黑。蕭阮愣住了,咬了咬唇瓣,不知道怎麽回答木偶的問題。他對男人的感覺太複雜了,不是一句害怕就能解釋清楚的。蕭阮做了一夜的夢,夢到男人黑沉沉的目光,冷冰冰地對他說:“你發現了我秘密,離婚吧。”早晨眼下掛起了大黑眼圈,開始主動對穆異避而不見。兩人之間忽然變得疏遠,陷入了莫名的僵持。如無必要,蕭阮不會主動聯係穆異,也沒有再邀請對方一起吃飯。他們又變回了湊合住在一起的陌生人。穆異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有時更是徹夜不歸。不過沒關係,他有小木頭陪著。一點也不寂寞。……辦公室陷入了天寒地凍。茶水間裏,秘書們聚在一起。“你們這幾天,可提溜點,別趕著到穆總跟前觸黴頭。”“穆總是在跟那位冷戰,他那部新手機,瞧見沒,就隻有一位的聯係方式,時不時拿起來看一下,我都瞧見八百回了,從那天開始就沒響過”“還巴巴躲在公司等著人請回家呢!”“要我說,男人就不能太好麵子,要是能哄好老婆,跪一下怎麽了!”“……”“……”一段時間過去,穆異跟蕭阮之間始終沒打破僵局。蕭阮正在網上看看京市有沒有便宜的租房,他的存款不多,但是足夠自己生活,想要搬出去住。他跟小木偶說了:“我可能要搬走了。”燈光下,木偶黑色眼珠光影明滅,“你要離開?”蕭阮點點頭。他不去找穆異,對方就也真的不來找他,不知道為什麽,蕭阮心中始終壓著一口氣,沒辦法像當初一樣心安理得地被穆異養在家裏。他們最開始就隻是單純聯姻關係不是嗎,聯姻說得好聽,其實他就是被蕭家賣給了穆異。苦笑著撐起額頭,蕭阮從來還不知道自己這麽值錢,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數目。也斬斷了他跟蕭家最後的關係。木偶用小小的手臂圈住蕭阮的手腕,“我跟你一起。”蕭阮將木偶抱起來,在他圓乎乎的臉上,親一口,笑著問:“真的嗎?”木偶的眼珠頓時失去光澤在蕭阮手中一動不動。隔壁的房間發出一聲劇烈的聲響,有什麽東西摔在地上。穆異從地上站起來,被人類突然親一口,他剛才情緒起伏過大,一下從木偶裏彈了出來。蕭阮晃了晃:“小木頭?”木偶的眼珠又恢複光澤。“真的。”……次日。蕭阮清點自己物品的時候。很久沒響過的號碼,出現在蕭阮的手機頁麵,他厭煩地皺眉,抬手接起電話。語氣冷淡又疏離。“父親。”“你周末回家一趟,把穆總帶過來。”一如既往地命令語氣。仿佛在蕭阮麵前,他還是那個權威的,說一不二的家長。蕭阮忍不住挑眉,蕭家?那不是他的家,他才不想去,敷衍道:“我哪裏請得動穆總。”“就知道你沒用!結婚這麽久還拿不住一個廢人,也不幫襯點家裏,你隻管告訴穆總,明鈺也在家就行!”蕭阮麵色沉下來,憑什麽要幫襯蕭家,他要是能吹動穆異的枕頭風,能忍住不講蕭氏的壞話就不錯了。似乎察覺他的不快,電話對麵語氣又降下來,溫言:“你媽的鐲子你阿姨帶著,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你把穆總帶來,我讓你阿姨提前把鐲子還給你。”蕭阮被說動了。是母親當年買下來的,水頭極好的翡翠玉鐲,被繼母帶出去在其他太太麵前炫耀,怎麽都舍不得還給他。厚著臉皮對蕭阮說借著再戴一年,一年後一定歸還,蕭阮怕強硬要回來,會被她故意損毀,忍著答應。“我可以試試,但不保證穆總一定會答應。”他答應嫁給穆異,也不過是為了拿回他母親留給他的,隻有結婚後才能正式繼承遺產,在蕭家受氣那些年,不是沒想過隨便找個人湊合結婚,可是始終做不到下定決心。直到他看見了穆異。穆異上門提親那天,蕭阮趕巧也在蕭家,他從窗台遠遠看見從車上下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