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譯同笑道:“聽說你們來了,我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殷譯同如今行走都要人推,手腳也不靈便,能幫什麽?不過能過來就是有心了。阮行書還是蠻感激他的,畢竟自家姑姑其實心裏一直都惶恐不安,特別擔心自己在殷家是否被認可,是否被好好對待。殷譯同此時過來無疑是一種態度。阮行書笑道:“謝謝,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那就好。”殷譯同看向阮蓮:“姑姑,我是殷譯同,你叫我小殷就好了。我就住在你隔壁,你有什麽事情可以過來找我,無聊的話也可以過來找我說話。”阮蓮手足無措,說話都結巴:“好,好,好的。”殷譯同見阮蓮實在是不自在,便沒有多呆:“那你們忙,我先回去了。”殷譯同一走,阮蓮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阮行書不由得笑了:“姑姑很害怕哥?其實哥挺好的。”阮蓮感歎:“昨天婚禮上,小殷雖然還沒有醒但一身氣派卻讓人不敢直視,如今醒了更是跟神仙似的高高在上,讓人大氣兒都不敢喘。”阮行書心疼:“其實哥人挺好的,你以後接觸多了就知道了。當然,如果你覺得跟他在一起不自在不舒服,就不用去理會他,他不會怪罪的。”阮蓮確實不是很想跟殷譯同打交道,不是因為殷譯同不好相處,而是殷譯同太高貴了,她自慚形穢。不過阮蓮還是搖搖頭:“禮數不能少。”她是害怕,是自慚形穢,但這門親事本來就是他們家高攀殷家,如果連最基本的禮數都做不到,那就更丟阮行書的臉,讓阮行書在殷家更難做人。阮行書一眼就看出阮蓮的心思,也沒有再勸她。他並不是怕阮蓮禮數不夠丟他的人,而是他深知阮蓮對他的一片慈愛之心,如果他多做勸阻阮蓮說不定心裏反而生出憂愁,反倒是不利與她的病情,如果她在跟殷譯同解除的過程中,感受到殷譯同對她的尊重和善意,反而能讓她更加安心。畢竟殷譯同又不是高高在上,目無下塵的霸總,他是個很有教養的人。阮行書剛剛收拾好床鋪,護士過來通知:“可以去進行檢查了。”阮行書於是帶阮蓮過去檢查。主要是做三個檢查,一個是彩超,用來觀察乳腺腫塊的形態,還有淋巴結的情況,以及腫塊內的鈣化情況;一個是核磁共振,這是看腫塊大小以及腫塊邊緣的情況,還有就是確定癌細胞是否有轉移的情況;一個是組織病理學檢查,這個主要是判斷病變組織到底是惡性還是良性。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所以阮行書帶著阮蓮回到了病房,見阮蓮還有些擔憂的樣子,阮行書勸慰她:“沒事的,別擔心,有我在呢。”阮蓮抬頭看,阮行書身形清瘦俊秀,麵容看著還有些稚嫩,可眼神卻十分沉穩可靠,她不由得安下心來,“好。”阮蓮在病床上坐下,跟阮行書說:“我這裏沒什麽事的,你去看看小殷吧。”阮行書見阮蓮狀態確實不錯,就應下去了殷譯同那邊,不過殷譯同已經歇下了。他中午醒來的時間蠻長的,有好幾個小時呢,比早上堅持了不少時間,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阮行書看了一眼殷譯同,又問了看護殷譯同的情況,確定無事之後才離開,返回阮蓮的病房。“怎麽回來?”阮蓮問:“你別總是記掛著我,小殷也是病人,你們又新婚,你要多關心他一些,要不然他心裏會不高興的,到時候影響你們夫妻感情就不好了。”阮行書笑道:“哥睡著了。就算是哥沒睡著,他也不會不高興的。”他們又不是真的夫妻,隻要把話說清楚了,殷譯同又怎麽會介意?“原來是睡著了,那還好。”阮蓮鬆了一口氣:“不過你還是要多注意一些,這人啊結婚了就是不一樣的,總是希望你多關注他多關心他一些的,把他放在心裏,你可不能因為人家好說話就把人家給忽略了。”阮行書不反駁:“好,我知道了。”阮蓮又絮絮叨叨的跟阮行書說了好些結婚以後注意的東西,阮行書都很耐心的聽著。阮家,任雪夢正在客廳裏打電話,她忽地憤怒的大叫一聲:“阮行書,你這個攀了高枝,連親爹親媽都不認的畜生,你會有報應的。”任雪夢說完兩眼一翻倒在沙發上。“太太,太太你怎麽了?快來人哪,太太暈倒了!”一旁的傭人跑過去扶起任雪夢,見怎麽都叫不醒,頓時慌了,連忙叫人。沒一會兒阮風華也得到消息踉踉蹌蹌的跑了下來。“媽媽,媽媽你怎麽了?媽媽你快醒醒啊,你不要這樣嚇唬我呀。”阮風華看著臉色有些蒼白,閉目不醒的任雪夢,心裏慌亂得不行,眼淚都掉下來了。嗚嗚嗚,媽媽不會是太擔心他生病了吧?“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會再傷害自己了,我一定乖乖吃飯。嗚嗚嗚,媽媽你快醒醒,我什麽都答應你!”先前的傭人聞言說道:“少爺,太太是被行書少爺氣暈過去的。”“什麽?”阮風華愣住了:“阮行書?”管家道:“好了,別說這麽多了,先把太太送去醫院吧。”阮家人手忙腳亂的送任雪夢去醫院,上車後阮風華吩咐:“去慈安醫院。”慈安醫院正是殷譯同和阮蓮所在的醫院,也是殷家全資開的醫院。阮風華之所以選擇去慈安醫院,理由自然也簡單,隻要任雪夢也一樣住院,那他就有理由去見殷譯同了。管家和司機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聽阮風華的吩咐。雙目緊閉的任雪夢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哪裏不知道阮風華打的是什麽主意,心裏是又氣又心疼,氣阮風華這個時候都沒忘記接近殷譯同,心疼阮風華被殷譯同欺負還癡心不改。這要是換做別的時候,任雪夢自然是願意成全阮風華的一片癡心的,但今天卻不行。“不,不要去慈安醫院。”任雪夢不得不睜開眼睛,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醒過來。“媽媽,你醒了。”阮風華很是高興。任雪夢低吟一聲,撐著頭坐起來:“不要去慈安醫院。”“為什麽媽媽?”阮風華著急了:“慈安醫院環境好,醫療設施也齊全,裏麵的醫生也全都是權威專家,再說我們自來一向也都是去慈安醫院的呀。”任雪夢搖搖頭:“我現在很難受,不想看到那個逆子。”阮風華抿了抿唇:“行書哥哥惹您生氣了嗎?”任雪夢冷哼:“他那天不惹我?自從把他認回來之後,就渾身都是臭毛病,讓我看著都眼睛疼,本想著他要是孝順點,好歹也不算一無是處,誰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這還不到一個月呢,他就原形畢露,先是搶你的婚約,現在又要跟我們斷絕關係,真是氣得我頭疼死了,我真怕那天我就被他氣死了。我現在是一點兒都想見到他。哎喲,我的頭,疼死了。”任雪夢捂著頭。阮風華頓時驚慌失措:“好好好,我們不去慈安醫院。快,開快點,我們趕緊去醫院。”任雪夢又說:“沒事,我還忍得住,安全最重要。”到了醫院,也沒檢查出什麽毛病,但任雪夢就是說頭疼,醫生就讓她先住院觀察。就在任雪夢在醫院住下來沒多久,論壇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今天被不孝子氣死了,好奇豪門會不會也遇到這種問題?很快下麵就出現了一條回答:“豪門當然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今天我們太太就被親生兒子氣進了醫院。”樓主自稱在某個頂級豪門工作,今天他家豪門太太被剛剛認回來的親生子氣得暈倒在地,至今還在醫院裏觀察,聽說情況還蠻嚴重的,不由得感歎就算是有錢人又如何?生個不孝子就算是被氣死了,辛辛苦苦掙來的家產還不是得給不孝子花天酒地,想想自己雖然日子沒有人家好,可是兒女孝順,那真是比什麽都值了。豪門密辛自來都是最吸引人,更何況這話裏還透露一個信息:剛認回來的親生兒子,網友們瞬間就聞到了濃濃的瓜味,開始紛紛留言,讓樓主仔細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當然也有人不相信的,覺得樓主這是在嘩眾取寵,讓他本事就說清楚些,沒一會兒就把帖子頂上了熱門。樓主終於回複:“本來隻是想吐槽一下,沒想到大家這麽熱情,不過詳細說肯定是不可能的,我隻能說,是本市的豪門,而且是數一數二的頂級豪門,多年前親生兒子被拐,最近才終於找回來,本來我們老板是那孩子吃了很多苦,要好好補償,卻沒想到那孩子貪得無厭,又狠心絕情,搶了弟弟的婚約攀上了高枝,回頭就把親生父母一腳踹開,不認了,也是絕了。”第21章 樓主這一回複,就引起了一番熱論,有人覺得這豪門夫婦真是太慘了,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生兒子,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德行,有人感歎難怪孟母要三遷,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真的是太大了,也有人抱有懷疑,怎麽你有錢人就一定道德高尚了?誰知道那豪門夫婦到底做了什麽讓親生兒子心寒,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然這樣的言論是極少數的,基本上一出現就被淹沒了,基本上整棟樓都在討伐這個不孝子。不過就目前而言,熱度也僅限於論壇而已,並沒有上熱搜,更沒有出圈。也正是因此,阮行書對此沒有絲毫察覺。阮行書和阮蓮說了一會兒話,阮蓮心疼他從昨晚忙到現在都沒得好好歇息,就讓他休息。阮行書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雖然晚上睡了一覺,但在醫院陪床又心事重重的,並沒有休息好,今天一整天都在奔波,這會兒也確實感覺疲憊,但如果回去殷家或者大平層休息時間又太短,倒不如在這邊稍微躺一躺。不過阮行書並沒有留在阮蓮這邊病房,畢竟阮蓮如今還沒有做手術,還不需要24 小時不離人的照顧,他跟她同睡一個屋子還是感覺有些別扭,兒大避母嘛,他就去了殷譯同那邊,那邊也有專門給陪床家屬用的床鋪。下班後殷老爺子直接過來看望孫子,他一進病房阮行書就驚醒了。“誰?”阮行書坐起身,看到殷老爺子鬆懈下來:“爺爺,您來了。”“吵到你了?”殷老爺子慈愛的問。“沒有。”阮行書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下午六點了,這一覺他睡了將近兩個小時,如今是精神飽滿得很,“我本來也該起來了,要不然晚上得睡不著了。”阮行書翻身下床,給殷老爺子拉了椅子讓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哥今天中午醒來有三四個小時,到如今睡了兩個多小時,等我先收拾好再叫他起來吃晚飯,要不然晚上就要睡不著了。”殷老爺子覺得阮行書很細心,臉上笑得像一朵慈祥的菊花:“好。那你先去洗漱。”阮行書就收拾好自己,麵容白皙秀致,帶著一副細銀框眼鏡,文質彬彬,溫潤如玉。他將換下來的衣服收好,正要收拾床鋪,卻發現已經整理好了,應該是殷老爺子讓看護幫忙收拾的,殷老爺子是一片好心,阮行書倒是不好說什麽,便過去叫醒殷譯同。殷譯同明顯沒睡夠,眼睛都睜不開,但雙手動了動,應該是想撐在床上坐起來,隻是他長期昏迷對身體掌控不足,雙手吃力之下能有一些小幅度的動作,像這種動作就無能為力了,他嚐試了一次不行又嚐試了一次,雙眼始終都沒有睜開,眉頭倒是漸漸皺起來,似乎是有些苦惱,完全沒有清醒時的成熟穩重,反倒是有些像小孩子。殷老爺子看著孫子,先是覺得好笑,後來卻又多了幾分心疼:“譯同的爸媽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意外去世了,他一夜之間長大了,原本還是個愛賴床愛撒嬌的小孩子,卻能夠每天早早起來,讀書做功課十分自律,再也不用大人操心。”阮行書聞言不由得一怔,這些往事其實他前世也曾聽殷老爺子提起過,特別是後來他轉學金融,殷譯同那滿屋子的書,以及他做的那些項目,戰績無不讓他驚歎,讓他生出了想要了解他的衝動,於是無論是家裏伺候多年的傭人,還是像馬景行這樣跟隨殷譯同多年的,越是了解他越是佩服,也越是心疼。沒有人是能隨隨便便成功,哪怕殷譯同聰明絕頂,他能獲得今日的成就那也是他付出了超越常人的努力。阮行書回憶起這些,再看殷譯同一副痛苦不想起床卻不能不起床的神情,他心裏更是憐惜。“哥。”他聲音都忍不住溫柔了幾分,“醒醒,該吃晚飯了。”那聲音,就像是不知道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風,照亮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荒漠,吹散了亙古不變的孤獨和寂寞。殷譯同猛地睜開眼睛,凝聚的瞳光緊緊鎖在阮行書身上,阮行書見狀笑了:“哥,起來吧,準備吃晚飯了。”殷譯同神情一怔,而後才回憶起自己已經重生一世,不再是曾經深陷黑暗不知歸路的植物人,他還是沒忍住多看了阮行書一眼,才答道:“好。”他雙手撐在床上想坐起來,奈何無力,阮行書連忙將床頭搖起來,“我給你拿毛巾和洗漱水來。”阮行書轉身要去衛生間,殷譯同道:“我想去趟洗手間。”“好,那你等一下,我去把輪椅推過來。”阮行書去一旁拿輪椅,殷譯同目光追隨著阮行書,殷老爺子在一旁將這一幕看在眼裏,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看來他這個孫媳婦是真的找對了,他這個母胎單身將近三十年的孫子要開竅了。好好好,真是好啊。就算是死了,他也能去見兒子兒媳了。阮行書將輪椅放到病床的另一邊,殷譯同察覺到不對,回頭才看到殷老爺子,吃驚,“爺爺,您什麽時候來的?”殷老爺子打趣:“你眼裏隻有你媳婦兒,哪裏還有爺爺喲,當然不知道爺爺來了。”殷譯同頓時一囧,耳根不自覺的染上了一層紅,眼神下意識的瞄向阮行書,嘴裏說:“爺爺,您胡說什麽呢。”阮行書將輪椅固定好,聞言抬頭笑道:“爺爺,哥肯定是沒睡夠,剛醒人還迷糊著呢,所以才沒發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