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居?


    說白了,不就躲起來。


    陳三石並未做過什麽虧心事,何必要躲起來?


    過安穩日子?


    還是那句話。


    如果躲起來能安穩的話。


    陳三石當初在鄱陽的時候,就不會去向庭春手底下參軍。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弟子自然要留下來。”


    事到如今。


    涼州早就成了他在此方世界真正的家。


    “好啊,老夫也是多餘問你。”


    孫象宗言談間又釣上來一條魚:“明天吧,明天到演武場一趟。”


    “好,弟子記住了。”


    陳三石應道。


    “還有,最近幾天,就把你和孫璃的婚事辦了吧。”


    孫象宗十分自然地說道:“喜事得在喪事前麵。”


    “師父,你這是……”


    陳三石神色微動。


    事實上。


    從他過來開始就通過【觀氣術】看到,老人家的體內流淌著絲絲縷縷的煞氣,在侵蝕著肉身。


    “還是那句話,老夫活得夠久了,你先活到一百歲,再替老夫傷心吧,趕緊滾蛋。”


    孫象宗不耐煩地擺擺手:“別打擾老夫釣魚。””


    “那你老人家就慢慢釣。”


    陳三石告辭離去。


    他走出沒多遠。


    就聽到又有魚兒上鉤。


    “嘿喲,好好好!”


    “老夫今日是過足了癮!”


    “……”


    ……


    陳三石沒有直接離開督師府,而是三兩個閃身,就翻牆來到師姐平日裏居住的院子。


    “師弟,你回來了?”


    還沒等靠近。


    房間內就傳來清冷的女聲。


    “回來了。”


    陳三石來到窗戶邊:“開一下窗戶,送師姐個禮物。”


    “你從大漠回來,能送我什麽?”


    “你把手伸出來就知道了。”


    陳三石從儲物袋中取出來一支金釵,看起來像是鹿角的形狀,但是上麵有懸掛著很多葉子,在陽光下金燦燦的,甚是華美。


    “這是?”


    “金步搖,他們那邊的王妃喜歡戴。”


    “戰利品?”


    “我找當地工匠,花錢打的新的,大婚那天,你可以戴著。”


    “嗯,謝謝。”


    “……”


    “陳少爺、姑爺,我的祖宗——”


    管家在院子門外大喊:“差不多就行了,真不能壞規矩。”


    “好嘞,我知道了。”


    陳三石眼看著對方有要衝進來的趨勢,不得不翻牆離開。


    等他回到家中,已然是黃昏時分。


    “老爺!”


    司琴墨畫躬身迎接。


    “將軍。”


    凝香也出來相迎。


    昭昭則是領著陳雲溪跑到房頂上,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回家了啊。”


    陳三石來到書房,讓凝香研墨,然後提筆寫信。


    如今煞脈危機解除,也是時候讓小姨子把老婆孩子從慶國送回來了。


    寫好信之後,就直接交給青鳥。


    忽然間閑下來。


    陳三石習慣性地想要練槍,結果身上壓根沒有長槍。


    瀝泉槍在和上品法器對撞後就殘破不堪,幹脆送給封印後嚶嚶狂吠的古魔族修士,虎頭湛金槍,也在跟幾名武聖交手的時候長虹貫日,直接扔到山崖下麵去了。


    說起來。


    這一戰不光是手底下的弟兄們死傷慘重,他也損失不少東西。


    兩把長槍。


    還有一張弓。


    在和宇文景溫交手的時候,鐵胎弓的弓弦直接斷裂。


    陳三石打算過陣子再去山裏轉轉,看看那條巨蛇還在不在,體型如此巨大的異獸蛇,筋拿來當做弓弦肯定不錯。


    而且說起修煉。


    他已經煉無可煉,武聖之上的修煉方法暫時不得而知,需要等到師父傳授才行。


    倒是有《五行決》可以修煉。


    行軍途中,他有空的時候也都會修煉,包括各項法術也有提升。


    【功法:五行決.煉氣初期(一層)】


    【進度:285/500】


    ……


    相對於能夠延壽的仙道修行,法術的提升就要快得多。


    【法術:厚土決(入門)】


    【進度:395/500】


    ……


    【術法:萬劍天來.一階】


    【進度:788/1000】


    ……


    另外。


    有千尋和青鳥,禦獸技藝也在提升。


    【技藝:禦獸(未入門)】


    【進度:25/100】


    ……


    這些東西都不能急於一時,隻能慢慢修煉提。


    五行決的提升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


    若是有單一屬性的功法修煉,提升靈根品質,速度相對而言應該就要快得多,否則的話,這樣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到煉氣中期。


    還有煉丹。


    有不少能提升修為的丹藥。


    把這些提升起來,才能更快提升實力。


    看來。


    需要找時間,再去一趟大澤坊市。


    這麽說起來,那裏倒算是他的“菜市場”,需要的時候,就過去買一些東西。


    話說回來。


    師父明日叫他去演武場上,不知道是要做什麽,還提到過要見一些人,不知道是哪些人。


    奔波兩個多月。


    就算有辟穀丹他的身體不疲憊,精神方麵也多少需要放鬆。


    琢磨著亂七八糟的事情,陳三石就漸漸陷入沉睡。


    翌日。


    卯時。


    晨霧薄晞。


    陳三石騎著千尋來到軍營。


    尚且在涼州的將士們都已經點卯結束,包括洪澤營的將士們在內,全部都整齊劃一地排列在演武場上。


    而孫象宗,則是不急不慢地走上高台。


    “督師大人。”


    一名老將問道:“您忽然間讓我把大家集合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吩咐?”


    孫象宗平靜地說道:“今日的操練,我親自看著,開始吧。”


    “當真?”


    老將頓時聲音高亢地說道:“還不趕緊操練,不管是卒還是將,但凡能得到督師大人親自指點幾句,都是受益終身!”


    督師大人,已經許多年都不參與團練,而是交給手底下的弟子們負責。


    今日倒是稀奇。


    “是!”


    “咚咚咚——”


    戰鼓敲響。


    涼州城內的五營兵馬開始操練。


    操練分為軍陣和個人。


    孫象宗雙手背在身後,在演武場上四處巡視起來,不論是八大營的舊人,還是朝廷派來的新人,遇到有問題的都會說上幾句。


    直到正午時分,才宣告結束。


    他重新登上高台,聲音聽起來明明不大,但是在場的七萬餘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八十年了。”


    “記得是嘉元三十六年。”


    “當時尚且是潛龍的陛下,和老夫來到北涼,奉朝廷之命,籌措一支隊伍,輔助當時的涼州衛所,一起抗擊大漠的蠻人。”


    “一開始,老夫手底下隻有八百人。”


    “後來,是三千人,五千人,再到一萬人,到天策營建立。”


    “然後是玄武營、白虎營……”


    “慢慢的有了八大營。”


    “不知不覺間,就是將近百年過去。”


    “八大營也變成北涼軍十四營。”


    “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老夫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好多人都不認識了。”


    “看來,也是時候該頤養天年了。”


    “……”


    頤養天年?


    坊間很多年前,就開始傳聞孫象宗命不久矣。


    那個時候,他就極少露麵,八大營的將士們都以為是真的,這才有後來的各種分權,寧長群立威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選鋒時,老督師一槍戳得寧長群死無全屍,威信就立馬又回來了,大家知道督師隻是少露麵,並非是真的老了。


    可這次北征大漠……


    孫象宗是名義上的統帥,實際上卻沒有參與。


    最後。


    是靠著他的關門弟子,那位洪澤營的陳將軍力挽狂瀾,才解除危機,大挫蠻軍。


    他們也昨日才知道。


    洪澤營北上之後,都發生了什麽。


    封狼居胥!


    蠻族四部,對白袍俯首稱臣!


    休說是大盛建國。


    就算是放眼千年。


    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中原王朝,出過這麽一位武將。


    僅僅一戰。


    就能換來邊境至少五十年的安寧。


    可以說。


    已經是北涼軍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以前。


    所有軍伍之人追崇的對象,都是八大營的創立者,南征北戰威震天下的孫督師。


    但以後。


    在年輕人的心中,隻怕是要以白袍陳三石為楷模了。


    但也隻是年輕人而已。


    孫象宗的威望和地位。


    在一眾中年將領的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督師大人……”


    幾名老將抱著拳,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洪澤營。”


    孫象宗來到洪澤營的前方:“才剛剛開營,就立下這麽大的功勞,按照以往的慣例,老夫是應該親自褒獎,再從中挑選一些外門弟子的。


    “不過既然是頤養天年,自然也教不動了。


    “也隻能送你們主將一件兵器,當做褒獎。


    “以後的北涼,是你們年輕人的北涼。”


    “嗡——


    話音落下。


    數萬人眼中。


    隻看到靈光一閃。


    等到光芒漸漸褪去之後。


    眾人就看到。


    在孫象宗的手中,抓握著一條銀龍。


    那是……


    龍膽亮銀槍!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龍膽亮銀槍!


    一甲子以來,孫象宗就是拿著它馳騁天下!


    多年之前。


    大盛有一次和西齊國開戰。


    由於特殊原因孫象宗無法親自調兵,結果就連京城來的金牌和軍中的虎符在八大營裏麵都不好用,直到有人把龍膽亮銀槍帶到,才得以調兵遣將。


    基本上到了認槍不認人的程度。


    可以說,拿著龍膽亮銀槍的人,就是八大營的統帥。


    如今……


    孫督師在數萬將士的麵前,把龍膽亮銀槍傳給陳三石,其中有什麽深意,不言而喻!


    這是……


    傳承!


    衣缽傳承!


    這是在告訴所有人。


    從今以後。


    白袍就是北涼軍的,天!


    即便他暫時還不是督師。


    有這杆槍在。


    中年、老年將領們也都會認。


    “謝孫督師賜槍!”


    陳三石雙手接過銀槍,仿佛真的將一條銀龍抓握在手中,嗡鳴不斷,甚至隱隱有些控製不住的感覺。


    他也是到現在才知道。


    師父他老人家讓自己來軍營是做什麽。


    一代後人換前人。


    一代新人替故人。


    老人家。


    這是把自己一生積攢下來的威望。


    當眾。


    交到自己的手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洪澤營當中。


    趙康和朱仝他們幾個互相交換眼神,然後領頭大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


    聲浪開始傳遞。


    一浪高過一浪。


    很快。


    威武二字,響徹雲霄。


    一場操練。


    也在震天動地的喊聲中,宣告結束。


    將士們還在高呼。


    陳三石則是收起銀槍,跟著師父離開軍營,一路來到仙鶴樓,上了頂層的廂房。


    “誒喲,孫督師您來了。”


    店小二笑嗬嗬地領路道:“您請的客人都到了。”


    “好。”


    孫象宗說著,推開房門。


    隻見。


    廂房內,餐桌前,坐著十幾個衣著富貴之人。


    他們沒有穿官服。


    但陳三石還是認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涼州城一十九府大大小小的官員。


    當然,目測隻是其中一部分,不是全部。


    其中也有一些,祖上是封過爵位的。


    甚至還有世襲罔替的侯爵。


    ‘師父他老人家,怎麽把這些人都叫過來了?’


    ‘……’


    “孫督師!”


    “闊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你後麵這位,應該就是陳三石陳將軍了吧?”


    “今日一見,果然儀表堂堂!”


    “了不起,了不起啊!”


    “封狼居胥!”


    “真是頭一遭!”


    “老夫我以前也是軍中之人,待會兒一定要跟陳將軍多喝幾杯!”


    “……”


    “三石。”


    孫象宗微微側首道:“還不趕緊跟各位大人打招呼。”


    “在下見過各位大人。”


    眾人入席。


    酒過三巡後,就聽到官員們說道。


    “孫督師放心!”


    “回去以後,我們就上書京城,請求陛下,冊封陳大人為新任北涼督師。”


    “我等雖然不在內閣。”


    “但畢竟是涼州督師,多多少少還是要聽一聽當地官員的意見的。”


    “這也是為了北涼好。”


    “以前是孫督師。”


    “日後有陳將軍在,涼州無憂矣!”


    “……”


    酒席持續到臨近子時才結束。


    孫象宗差人安排他們在督師府內住下,留下來參加不久之後的婚禮。


    很快,房間內就隻剩下師徒兩人。


    “小子。”


    孫象宗摩挲著茶盞,開口道:“知道老夫今日所作所為是因何緣故麽?”


    “還請……”


    陳三石頓了下:“師父賜教。”


    “既然你選擇留下來,就必須要往上走,隻有往上走,才能在朝廷中有安身立命之本,才有不受製於人的能力。”


    孫象宗徐徐道:“督師一職,倒也不是老夫非要你拿,而是你不拿不行。


    “尤其是你功勞過大之後,就更需要這個位子


    “在此之前,北涼軍經曆了什麽,你的洪澤營裏麵是什麽情況,你應該很清楚,隻有拿到這個位子之後,日後你做什麽事情才名正言順。”


    “師父說得是。”


    陳三石理解師父的意思。


    擴營之後。


    名義上他是北涼軍洪澤營的主將,但手底下從副將到參將,都是京城來的人,跟著自己打仗沒問題,但絕對不會違背朝廷的命令。


    換句話說。


    哪天他要是惹到京城不高興。


    隨便一封調令,就能讓他這些年拚死拚活打下來的家底一掃而空。


    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命,永遠要握在自己的手裏。


    “師父思慮周全。”


    陳三石說道:“隻是,京城會答應嗎?”


    “嗬嗬,你小子,真以為老夫說封你多大官就能封多大?首先,是你自己的功勳配得上。”


    孫象宗說道:“封狼居胥,這麽大的功勳,老夫這輩子都沒撈著,別說是一個督師,你要是有膽子,上折子說自己想要個國公當當,說不定都得答應你。


    “一個督師而已。


    “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個虛名。


    “為師能給你的,也就是這個虛名。


    “以後是真督師還是假督師,就要看你自己了。”


    “弟子謹記。”


    陳三石說道。


    “這個給你。”


    孫象宗的手中,突兀出現一塊玉簡。


    陳三石接過玉簡在手中端詳起來。


    “真力境的功法。”


    孫象宗解釋道:“也就是他們口中常說的,武聖之上。


    “在修仙界。


    “修士們都說,納天地之靈元,修萬法之本根,成己身造化,羽化飛升,才是天道,是真正的長生仙道。


    “但其實。


    “他們不知道,人族的肉身,本身就是最大的瑰寶。


    “上古混沌初開,神獸盤踞,妖魔縱橫,唯有人族奪天地之造化,在靈蘊中誕生,又能在混亂中一代代傳承至今,肉身怎麽可能會孱弱?


    “有些人沒有靈根,無法修煉丹田法,於是乎就頹喪自棄,認為此生,再也沒有辦法接觸到超凡,再也無法和所謂仙人比肩。


    “殊不知,人體內,自有秘藏!


    “真力武者和蛻凡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化真氣為真力。


    “而做到這一步,就需要借助靈力,再一次洗練肉身。


    “人體在真力境的功法中,被劃分為——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在此之前,你還需要一樣天材地寶,來正式激發人體秘藏。


    “這之後,你就可以正式開始洗練肉身。


    “上中下三部八景神,對應二十四真,全部洗練完畢之後,就可以進入到真力境界大圓滿。”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陳三石追問道:“那師父,真力境之上呢?”


    “在修仙界,真力境界之上,算是禁法,除少數特殊宗門和修士外,是不得私自修行的,而且老夫也沒有功法,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孫象宗放下茶盞:“另外,武道或者說煉體一途沒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前路……斷絕。”


    “前路斷絕?”


    陳三石猜測道:“師父指的是,沒有後續的修煉方法?”


    “嗯。”


    孫象宗繼續說道:“到達一定境界之後,武道的功法和修煉方式就蕩然無存了,不知道是有人刻意銷毀,還是自行沒落。


    “總之。


    “法修可飛升,而武修的飛升之路斷絕,自然也就沒有長生之道。


    “再加上武修需要淬煉肉身,相比法修所消耗的資源要更加巨大,因此修仙界的武修也不多。


    “但老夫相信,隻要想走,那麽路就在腳下!


    “咳咳咳……”


    說到這裏,他咳嗽起來,“當然,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既有靈根,武道天賦又不錯,這兩條路你可以同時走。


    “有時候。


    “同時走兩條路,要比隻走一條路更加輕鬆。


    “咳咳咳咳咳……”


    “哢嚓——”


    孫象宗的臉色忽然間變得煞白,失控間打翻茶盞,瓷器碎片迸濺的到處都是。


    “師父?!”


    陳三石慌忙上前扶住:“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


    孫象宗邊走邊說道:“武道修士,同樣需要靈氣。


    “法修們,是通過靈根吸收天地靈氣之後,經過周天運轉煉化成法力,然後儲存在丹田之中。


    “而武道,則是通過呼吸法呼入天地靈氣,再以樁功、招式來煉化靈力,和蛻凡境的武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靈氣……


    “咳咳咳,老夫提前為你準備的有靈珠……師父……”


    “師父,這些回頭再慢慢講吧。”


    陳三石有些愧疚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逆徒,輪不到你插嘴!”


    孫象宗嗬斥道:“那靈珠,並非隻能你一人所用,取出來以後,就相當於在一定範圍內的,打造出靈脈洞府,你若是願意,也可以給其他人用。


    “一階上品靈脈,在你武道真力境界,仙途築基境界之前,倒也是夠你用了。


    “那之後,若你還是想繼續往上走,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另外。


    “如今東勝神洲的封印鬆動,不久之後應該就會有其它洲陸的修士陸陸續續進入神洲,尋找其它的靈脈,麻煩隻會多不會少,你若是處理得了就處理,若實在危險,就先避一避也無不可。


    “這些事情,本該是老夫來管的,但老夫,實在是管不動了。


    “還有曹楷,就是咱們的那位聖上,京城的皇帝陛下。


    “他的身後,也站著修士,再具體的,老夫就不知道了。


    “陛下的境界,是煉氣圓滿,如果所猜不錯的話,不久之後,就要築基了,再加上鎮國玉璽和龍淵劍,老夫死後,理應是凡俗最強之人了,你要心裏有數。


    “還有一件事情。


    “老夫睡著以後,要是哪天沒醒過來,你記得把戒指也取下來,裏麵還有一些東西,你願意要就要,不願意要就毀掉。


    “過兩日就是你和孫璃的大婚。


    “老夫就這麽一個女兒,算是便宜你了。


    “還有……”


    “師父,你真別說了。”


    “逆徒,不用你扶我。”


    “你再怎麽罵我今天也不能辛苦你老人家講了,留著點力氣過兩天喝喜酒吧,我聽四師兄說,你在督師府後山埋了一壇子的女兒紅,裏麵的原料是從修仙界搞來的。”


    “你小子,還真是想把老夫吃幹抹淨啊。”


    “……”


    ……


    陳三石把師父送到督師府時,發現督師府已經開始布置婚禮需要的彩頭。


    等他回到家,司琴墨畫也在裏裏外外地忙活。


    紅燈籠、紅雙喜、紅綢緞、紅地毯,一切看起來都喜氣洋洋。


    “老爺。”


    司琴急匆匆地說道:“老爺你可算回來了,裁縫把婚服送回來了,你趕緊試試合身不合身,要是不合身的話還來得及改。”


    在兩個丫鬟的服侍下。


    陳三石來來回回試了三套婚服,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得以清閑。


    他也沒有休息,而是直接來到凝香的房間內。


    “將軍回來了?”


    床榻上傳來凝香朦朧中帶著誘惑的聲音:“半夜到奴家的房間裏來,可是想通了,準備和奴家共同修行那陰陽采補之道?”


    “盞茶時間。”


    陳三石說道:“叫上你那個呆徒弟,到我房間來吧。”


    “你說誰是呆子?!”


    昭昭早就聞聲而來,氣得不行。


    房間內。


    陳三石取出靈珠。


    經過他的催動,隨即便有陣陣靈氣好似大霧般彌漫開來。


    索性靈脈也不會因為多一個人,就導致他吸收的變少,叫她們兩個一起用也無妨,她們修為若是能提升一些,將來發揮的作用也可以更大。


    【神通:馭仙(未入門)】


    【進度:25/100】


    上次在天涯海角,也算是一起應對麻煩,馭仙技藝的熟練度有所增加,就是不知道進階之後會有什麽效果和作用。


    大婚在五日之後。


    這幾日。


    陳三石除去修煉《五行決》以外,就是在研究武聖之上的功法。


    他往玉簡當中注入一絲靈力,而後就有功法內容以文字配合畫麵的形式,在腦海中浮現。


    先前在大澤坊市買來的煉丹丹方,也是通過這種方式記錄。


    師父傳給他的真力境界功法的名字,隻有兩個字,叫做《龍經》。


    其中樁功、招式複雜變化自不必說。


    最複雜的,竟然是呼吸法。


    《龍經》配套的呼吸法,是五行呼吸法,自選其一,日後再精進。


    師父是金之呼吸法,根據他的體質和習武情況,給出的建議是“火之呼吸法”。


    反正呼吸法也沒有強弱之分。


    陳三石就先練起火之呼吸法。


    樁功、招式雖然複雜,而且需要靈力,但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問題,兩日以後就熟練掌握,唯獨呼吸法不單單考驗體質,對於悟性也有極大的要求。


    樁功和招式,其實是殺招,對於修煉的作用,主要還是煉化靈氣,強化肉身,而呼吸法關乎到修煉的速度。


    即便他有七竅玲瓏,也還是花費足足四天的時間,才終於將其掌握,然後配合樁功和招式,熟練地把一整套龍經打出來。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上部八景神,鎮於人身上元宮中,分別是覺元子、玄父華、通眾仲、靈監生、靈謨蓋、益曆輔、仲龍玉、始梁峙。


    對應,腦神、發神、皮膚神、目神、項髓神、膂神、鼻神、舌神。


    其實,便是人體的一些部位。


    在武道的理論當中。


    人體內,就有眾神!


    亦或者說,人本身,就是神!


    修煉的過程,就是一步步打開秘藏,或者淬煉神體,直到肉身成神,毀天滅地。


    上部八景神,籠統來講,就是脖子以上的部位。


    但這隻是開啟“景神”,不是隻淬煉脖子以上的肉身,修煉的時候,靈氣洗練的是全身,隻不過實戰的時候,會根據開啟“景神”的多少,體現出不同的強弱。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0/100】


    【效用:暫無】


    隻是修煉起來。


    少了激活景神的天材地寶,始終無法觸碰到真正的門檻。


    陳三石也隻好放棄。


    所謂天材地寶,師父並沒有給他準備,想必是實在顧及不上。


    當然。


    他又不是巨嬰。


    要是事事都要依靠長輩,還練個屁的武,又怎麽配得上武道之聖的“聖”字。


    罷了。


    本來也不是急於一時的事情。


    等到大婚之後,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去一趟大澤坊市便是,總歸是能夠有辦法。


    另外想不到皇帝老兒,都是快要築基的人了。


    看來他修行已久,而且天賦不差。


    收起種種思緒。


    陳三石靜心修煉《五行決》。


    等到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就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以及司琴的聲音。


    “老爺,快點!”


    “外麵的人都等著你呢,可千萬別誤了時辰!”


    ……


    督師府。


    一身紅色婚服的陳三石騎著掛著紅花的白鵠馬,身後跟著八抬大轎,身邊是數不清的儀仗隨從和前來圍觀的百姓。


    走過該走的流程,便來到督師府的廳堂。


    新娘身著大紅鳳冠霞帔,臉上蒙著紅蓋頭,儀態萬千,在幾位喜娘的攙扶下緩步而出,輕輕抓住另一端連接著新郎的紅綢緞。


    而後便是夫妻叩首,以及給師父敬茶。


    呂籍、榮灩秋等師兄師姐也早早提前趕回來,在旁邊起哄。


    走完該走的流程之後,便是宴請賓客。


    陳三石注意到,來參加宴席的不光有涼州官員,還有許多外地官員。


    他一一敬酒。


    跟這些官員混個臉熟。


    師父他老人家,這是連僅有的人脈都給自己了……


    一直陪客人們喝好酒。


    陳三石才騎著千尋,在師兄師姐們的起哄下回到家中。


    二進院,另外一間廂房,就用來做婚房。


    推開門。


    燭光搖曳。


    幔帳之後,新娘就坐在床榻之上。


    “你回來了?”


    “是啊,師姐。”


    “還叫我師姐?”


    “娘子?我覺得叫師姐挺好,不耽誤。”


    “嗯,隨你,小師弟。”


    “師姐,按照咱們盛人的規矩,是不是還得喝交杯酒?”


    “桌子上有。”


    陳三石拿起提前準備好的女兒紅,倒了兩杯,然後兩人就坐在床邊,手臂交錯,共飲佳釀。


    “師姐,這酒的味道怎麽不對?”


    “不對嗎?”


    “不信你再嚐嚐。”


    “唔~”


    ……


    京城。


    萬壽宮。


    內閣成員盡數聚集在此。


    幔帳後。


    是老皇帝古井無波的聲音。


    “說說吧,陳三石的事情,你們覺得怎麽封賞合適?”


    “陛下。”


    明青鋒說道:“如此天功,封侯應該是最少的,隻是……最近那孫象宗最近一直上折子,說是希望給陳三石北涼督師的職位。”


    “折子我也看了,還有許多涼州當地的官員,也都說希望將來由陳三石繼任督師之職。”


    嚴茂興說道:“可是咱們之前是商量好的,準備等到孫象宗死後,就撤去督師之職,永不再設,畢竟督師的權力從名義上來說太大,平日裏就能節製兵馬,戰時更是能統管三州一切軍政要務,此等封疆大吏,實在是難以控製,孫象宗就是先例。”


    “是啊。”


    吏部尚書尹鳴春,也就是尹翰文之父,說道:“孫象宗臨死前來這麽一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依微臣之見,封侯之事可以,但是督師之職萬萬不可。”


    “我也覺得不妥。”


    “是啊是啊。”


    “以前在北涼設置督師之職,完全是因為戰事不斷,經常就有突發狀況,需要有人能夠隨時主持大局,但如今北境戰事已了,完全沒有留著督師之職的弊端。”


    “說的沒錯。”


    “……”


    隆慶皇帝的聲音響起:“嚴良,明青鋒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


    “是!”


    幾名大臣躬身退下。


    殿內。


    隻剩下嚴良、明青鋒,再加上錦衣衛長孫旭升。


    長孫旭升稟告道:“陛下,近期孫象宗不單單是寫折子。


    “不久之前,他還在演武場上,當著幾萬人的麵,把他的龍膽亮銀槍給了陳三石。


    “陳三石和他女兒的婚宴,也請了不少官員。


    “其中意味,不必多說。”


    “是啊陛下。”


    明青鋒附和道:“好不容易熬走孫象宗,我大盛朝,絕對不能走出一個不受朝廷製衡的封疆大吏,這跟兩千年前,大夏那些分封王有什麽區別?


    “縱觀史書。


    “曆朝曆代的大亂,都是因為軍鎮作亂導致的。


    “雖然……


    “目前為止,陳三石還沒有表現出任何對朝廷不敬,但也難保他以後會不會變。


    “曆朝曆代的每一個大奸之臣,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忠臣良將,就是手裏的權力太大,把他們變成奸臣,有這麽多的前車之鑒,咱們絕對不能夠重蹈覆轍。”


    “明大人說的有理,而且陛下,這個陳三石的忠臣,未必是真的。”


    長孫旭升抱拳道:“北境之戰,異常太多了。


    “根據楚仕雄等人的後續核實。


    “他們的大雪龍騎天門陣,可跟京城兵馬操練出來的不一樣。


    “那……真的是能夠利用天象的


    “這已經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淩州銀鬆崖,天雷劈南徐。


    “第二次,是虎牢決戰的大霧。


    “天書,當初就是陳三石在明州戰役之中得來的,會不會是他還藏了什麽東西?


    “另外。


    “此次。


    “陳三石斬殺萬人不說,加上瑪瑙河,總共斬殺六名武聖,就算他也是武聖,這也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臣之見,孫象宗必然是早早就把傳承交到他的手中。


    “傳承或許不重要。


    “但陳三石一直沒有上交朝廷,甚至沒有告訴給涼州監軍候保候公公,這點很重要。”


    錦衣衛的職責之一,就是監察百官。


    放在京城。


    真要是想查。


    連那名官員晚上吃的飯菜幾葷幾素,喝的什麽酒,跟什麽人喝,甚至總共喝了幾杯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嚴良。”


    隆慶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說說。”


    唯一一個不是站著,而是坐在板凳上內閣首輔嚴良,徐徐開口道:“臣以為,可以答應。”


    “嚴大人?”


    明青鋒連忙說道:“這怎麽能答應呢?難不成,你想再打造出一個孫象宗來?”


    “明大人稍安勿躁,且聽老夫慢慢道來。”


    嚴良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先前你們都說,督師之職太過重要,實則不然,任何官職的權力大小,都由朝廷決定的。


    “就拿北涼軍如今的情況來說。


    “擴營之後,裏裏外外換了一大半,再也不是那個認槍不認人的時候了。


    “此次不論怎麽說,也是陳將軍立下天功,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難免要涼了天下武將的心。


    “再者說,督師之名,其實不過是一個虛職。


    “授陳三石為督師之後,再升任呂籍呂將軍為涼州巡撫,如此,即可互相掣肘。


    “另外,老臣還有一個建議。”


    “說。”


    隆慶皇帝平靜地說道。


    “我大盛朝立國之初,對於兵權的管理是非常合理的,各地武將隻有統兵之責,沒有調兵之權,每逢戰事,都會由京城派遣一位武將趕往當地掛帥。


    “隻是百餘年,戰事太多,實在是無法維係。


    “但如今接連大戰之後,四方暫時歸於平穩,老臣認為,正是恢複祖製的時候。”


    嚴良頓了下,繼續說道:“因此,不但可以答應孫象宗的要求封賞陳將軍,而且還要大大的封賞,在此之後,直接把陳三石調到京城來任職即可。


    “隻要來到京城,用不了幾年,他和邊境兵馬的關係就會淡化,也就不用擔心他擁兵自重。


    “而且以後再興戰事,還能隨時把陳三石調到各處,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如此安排。


    “既能滿足孫象宗的心願,給天下一個表率。


    “又不至於和陳將軍產生隔閡,他畢竟是世間難得的將才,日後用得著的地方,還有很多。”


    “嗯,你們聽聽。”


    隆慶皇帝幽幽道:“朕還是喜歡嚴良辦事,麵麵俱到,就如此辦吧,給陳三石封侯,你們覺得應該封個什麽侯?”


    “北境一戰,奔襲萬裏,斬敵過萬,封狼居胥,勇冠三軍。”


    “當封,冠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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