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時是什麽時間,當李明翰睜開眼後現他又回到了那奇特的幻境中,不過此刻他並不是陷在了回憶中,而是站在了一間有著與他所在時空裝飾風格完全不同的房間裏。


    ‘我在哪?’


    他轉動脖頸左右看著,確認這間房間是一間並不大的獨立臥室,而且這個臥室的擺設極其簡單,簡單到就像是他所在的病房一般。


    一張金屬風格濃重的單人床,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疊的整齊的被子放在了床頭的位置;與床頭相對的位置還有一個金屬的小櫃子,上麵擺放著一張照片,模模糊糊的看過去那照片像是一群人的合照。


    他想走過去拿起這張照片,可是卻現自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門口,輕輕扭動著門把手,拉開了門……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幾乎覺得麵前是一片虛空,因為除了黑暗剩下的隻有黑暗,好像門後麵什麽都沒有,而這個房間則孤獨的漂浮在虛空中。


    茫然和無措在隔了有‘很久’那麽久的時間之後,第一次攜手出線在了他此刻的情緒列表中。


    不過在下一刻,他的耳邊響起了古怪的音樂。


    ‘是風笛聲。’他側耳分辨著,‘還有海浪的聲音。’


    伴隨著音樂響起,哀傷的節奏湧入了李明翰的心田,接著他的眼前生了變化,就像是拉開了舞台的幕布,黑暗漸漸褪去。


    先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黃昏的場景————遠方的太陽掙紮著想要爬出高樓陰影構成的地平線,而麵前的小公園裏隻有一架孤單的秋千在吱吱呀呀地微微擺動著,像是在邀請李明翰坐在上麵。


    低頭看了眼腳下幹淨潔白的細沙,李明翰遲疑著跨出了門口,這種場景不知道為什麽給了他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陌生到從來都沒有經曆過。


    腳下柔軟的觸感告訴他,這是真實的沙土,可是這真實卻建立在了他的夢境,或者該說是幻境中。


    接著他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細細的,就像是來自遠方的虛空,無從分辨聲音到底來自哪個方向。


    然後他看到不知什麽時候,眼前晃動的秋千已經靜靜的停在了那裏,上麵多了一個用浴巾還是什麽當做繈褓的嬰兒。


    看樣子這個小寶貝剛剛出生,臉上還帶著特有的皺紋,皺皺巴巴的小手掙脫了繈褓的束縛,在空氣中搖動著,像是對李明翰一種無聲的召喚。


    耳邊憂傷的旋律依舊,李明翰輕輕的抬起左腿,慢慢的踏在了地上,鞋底和細沙摩擦的聲音像是雷鳴般在他耳邊炸響,伴隨著壓力退開的細沙讓他覺得腳下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潭……


    這個小小的公園的時間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動著,李明翰則覺得他像是在看一出快進了的生活電影————太陽在以難以描述的度升起落下,那個被放在秋千上的嬰兒被一對穿著古怪軍裝的夫婦抱走,開始他還看到那對夫婦帶著小男孩來這個公園玩,看著那小男孩笑著在母親的幫助下蕩秋千,笑著用他腳下的沙子堆起粗糙的城堡。


    不過這一切很快便消失了,他看到小男孩的臉上漸漸失去了笑容,而那對夫婦則再也沒有陪伴在他的身邊,到了最後這個公園幾乎成了被遺忘在世界角落的孤島,再也沒有人來,隻有那架秋千慢慢的長滿了暗紅色的鐵鏽,在嗚咽的風中微微晃動著,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伴隨著日升日落,時間的流動慢慢加快,當開始減慢的時候李明翰看到的是跑過的人群,他們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李明翰甚至能看到一些人臉上的慌張,和掛在兩頰上的淚水。


    接著,像是一張被撕碎的照片一般,那些人突然便在他眼前碎裂開,如同被風吹過的沙雕一般變成了一碰灰塵。


    他看到自己眼前先是一亮,那生滿了鐵鏽的秋千便在他眼前融化著,赤紅色的鐵在以肉眼可見的度蒸成一團團蒸汽,腳下的沙坑更是如同被丟進了熔爐一般,很快融化著變成了真正的,‘泥沼’!


    轟!!


    最後爆炸聲伴隨著衝擊波才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不過處在幻境中的他就像是一個投影一般,絲毫都沒有受到衝擊波的影響,甚至他還看到了空氣被割裂的細小裂紋出現在眼前。


    這些細小的裂紋割裂了他的視線,在散碎的視線中,他看到遠方的大樓在從天而降的紅色光束中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一堆扭曲的怪物集合體,像是在無聲的控訴著什麽。


    而那些升騰而起直衝天際的黑色煙柱,更像是叢生在眼前的荊棘叢林。


    很快,停止了的時間再次流動起來。


    李明翰看到腳下被融化的沙土慢慢凝結到一起,變成了如同琉璃般光亮耀眼的一個平麵,這光滑的平麵上又落滿了塵土,風吹過帶走塵土留下灰色的霜雪,而那架秋千則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一般。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遠方,灰白色的世界填滿了他的視線,他看到了近處的彈坑,遠方變成了廢墟的樓群,還有那些路邊停放著的扭曲變形的汽車,有的車座上還坐著它已經變成了散碎骸骨的主人。


    幾條像是野狗一般的生物在這灰白色的世界中低聲嚎叫著,嘶啞的喉嚨應和著李明翰耳中的音樂一起在空蕩蕩的城市中回響。


    不知為什麽,看著這蕭瑟的景象,李明翰突然想抽支煙。


    然後他便看到了一支煙。


    他看到了那個男孩又回來了,時間的流逝讓這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的雙眼裏飽含著時間帶來的滄桑,臉上也長滿了沒有來得及刮掉的胡須,他不像他的養父,李明翰記得那個戴著眼鏡很有書卷氣的男人從來都會把自己收拾的很幹淨。


    這個男孩,或者該說是一名士兵,穿著與李明翰穿著的動力裝甲差不多的裝甲,如果硬要說對方身上裝甲的與李明翰所擁有的那身裝甲的差別就隻在他的頭盔是掛在腰間,而且裝甲上也沒有遍布那些細密的劃痕以及時間所帶來的破敗感。


    欣喜,這種奇怪的情緒充斥著李明翰的心田,他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這片小公園的守護神一般的存在,他親眼見證著這個孩子出現在這裏,又親眼見證著他離開……直到這個小公園成為了一片廢墟。


    但是此刻,這個男孩回來了,雖然他背著步槍,硝煙的味道還沒有從他的身上褪下。


    李明翰突然有了一種想說話的衝動,他想挪動腳步走到這個孩子麵前,抱著他的肩膀像是他父親一般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切都會結束。


    可是他卻一步都動不了,腳下光滑卻又落滿了灰塵的地麵像是一團凝膠一樣限製了他的腳步,讓他隻能站在這裏,看著,聽著!


    他看到那個男孩放下了肩膀上背負的步槍,就像是放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重擔一般長長的吐了口氣,冰冷的氣候讓他的麵前充斥著白色的霧氣。


    接著李明翰看到那男孩慢慢蹲下,把步槍放在腳邊一伸手就可以拿起來的位置,然後他又放下背包,從背包裏小心的拿出一個合成材料製成的盒子。


    看得出來他很珍惜裏麵的東西,他慢慢打開盒子,抽出裏麵的防撞材料,最後才從裏麵抱出一個玻璃罐,那罐子裏放著一半的泥土,一支頑強的野花在裏麵開放著。


    看那男孩小心的樣子,仿佛捧著的不是野花,而是他的生命。


    他狠狠吸了口煙,把煙頭丟在了身後,接著才把罐子小心的放在了地上,李明翰記得那裏曾經有一架會在風中微微移動,出吱吱呀呀響聲的秋千。


    那男孩就這麽靜靜的蹲在那裏,雙眼變得迷離像是在回憶什麽,又很快重新變得冰冷而滄桑。


    李明翰看到那男孩站起身,像是放下了一段回憶和心中的不舍,走的沒有任何遲疑,硬底軍靴與堅硬的路麵相撞出的有節奏的生意一直過了很久還在李明翰的耳邊響起。


    不過在男孩停留的時候,李明翰看到了對方胸口上的徽章。


    那是一個他很熟悉的淚滴形單人空降艙作為的背景,正麵是一個在燃燒著的骷髏,以及下方形同飄帶的裝飾。


    因為距離的原因他看不清飄帶上的字母,可是他卻覺得對方很熟悉,熟悉的像是在哪裏見過。


    然後他想起了在鈦星人飛船上見到的頭盔,和那些引領他找到頭盔的靈魂。


    在李明翰回憶的時候,時間的流再一次被加快,等他從回憶中解脫出來先看到的便是腳下綠色的花圃,一束陽光正好投射到了他麵前的那束百合花上。他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天空,看到的依舊是那片充斥著輻射雲和灰塵的天空,不過一束陽光頑強地突破了那些阻攔,出現在了這束花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李明翰收回了視線,他看到一個穿著一身潔白色裙裝的女孩,對方的鼻子微微紅,她正彎腰整理著那束百合花,直到它的樣子符合她的心意為止。


    不知什麽時候停止的音樂再一次奏響在李明翰耳邊,不過此時它卻是源自那女孩的輕聲哼唱。


    她坐在了墓碑邊,用手把不經意掉落在額前的幾根絲撩到了耳後,輕聲哼唱著,就像是在對自己的兄長唱著安眠曲。


    一曲唱完,她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草屑,像是對自己的兄長道別一般對墓碑微微鞠躬。


    女孩離開之後,莫名的情緒推動著李明翰繞到了墓碑前,他先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塊方形的石頭與其說是墓碑,不如說是紀念碑,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而在名字前麵則是它主人的照片。


    接著李明翰找到了那男孩的照片,黑白色的他一臉嚴肅,冰冷的雙眼投射出憤怒的火焰。


    ‘約翰……’他輕輕在心中讀著這個名字,沒有姓的名字。


    接著他看到紀念碑下麵的銘文,調皮的風吹動著旁邊的紅色旗幟獵獵作響,帶起了百合花的花瓣在紀念碑上盤旋著,被眾多或幹枯或新鮮的花束圍繞著一行金色的字體在那束陽光下熠熠生光。


    “你們就在這裏,就在我們身邊。”


    ……


    躺在床上的李明翰慢慢睜開眼睛,他嘴裏呢喃著說道,“約翰……那就是你的記憶嗎?”細小的聲音像是在對他自己的詢問,又像是在肯定什麽。


    “是的,那就是我,也不是我。”約翰的聲音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在這一刻李明翰明白了什麽。


    “你恢複了記憶。”他輕聲問道,“對嗎?”


    “那不是我的記憶,也不是你的記憶。”約翰如此回答著李明翰。


    李明翰明白,他所看到的並不是約翰的記憶,因為他沒有一次是以那個男孩的視角來看到這一切的,與其說是他看到的是記憶,不如說他成了那段曆史的記錄者,也同時是見證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固執的想把那當成是約翰的回憶。


    “我們徹底融合在了一起,是嗎?”李明翰再一次對約翰問道。


    “不全是。”


    約翰的惜字如金和話語裏的模棱兩可讓李明翰有些鬱悶,約翰敏銳的接收到了這個情緒波動,接著李明翰的的腦海中便響起了約翰的解釋,或者該說是說明。


    “之前你爆了你們所稱的那個叫靈能的東西,高壓電流不但擊穿了你裝甲的一部分感測器,而且還順著與我相鏈接的神經接口擊穿了芯片,導致我不得不進行應急維修。”約翰的解釋讓李明翰想起了他在回憶中對約翰的印象,冷冰冰的那種機械的感覺。


    “沒錯,當時與你交流的才是這個芯片裏真正的。”約翰的回答讓李明翰嚇了一跳,因為他誓自己剛才隻是想了想,而不是說出了口。


    “從腦電波感測到你的想法隻是很簡單的計算過程。”


    李明翰不說話了,隻是在心中問約翰對方到底能看到多少,縱然兩人已經算是同生共死了,他還是不想被約翰看到太多屬於他的東西。


    接著約翰的回答是全部,然後還加上了一個感歎,“我們都是這個時空的過客。”


    還沒等李明翰的思緒去分辨約翰為什麽這麽說,約翰的解釋便在李明翰的腦海中響起,“雖然我依舊無法知道我到底是如何來到這裏的,但是我卻知道我們都不屬於這個時空。”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說???”李明翰在心中對約翰問道,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有去想,就這麽默默地等著約翰的答案。


    “我隻記得這個坐標,戰艦最後墜毀在了那裏。”接著李明翰的眼前便投影出了一張像是衛星地圖一般的全彩色畫麵,一個紅色的亮點在黃色的背景中是顯得那樣的突兀。


    李明翰正想再問幾句,約翰卻丟給他一句話沉默了下來,無論他怎麽呼喚都無法取得對方的回答。


    “先看看你的眼前,然後再去尋找我們共同的答案吧。”


    雖然晚了點,但是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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