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陳年被引領著, 在那個陌生世界意亂情迷地沉淪。


    許久後, 猶如暴風雨停歇, 兩人都劇烈地喘息著。程遇風的漆黑眼底仍帶著饜足後的繾綣之色,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笑,親了親小姑娘泛紅的眼皮、鼻尖和嘴唇, 然後從床頭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收拾好殘局後, 才重新擁著她睡去。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沒停,到了次日清早才有減緩的趨勢, 仍淅淅瀝瀝地飄著, 天光朦朦朧朧的,越過未攏好的窗簾透進來, 落到地板, 爬上了床,虛籠著床上仍酣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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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年先醒過來,幾乎剛睜開眼睛,身後緊貼著她的男人也有了動靜:“早。”


    接著,她感覺到他那冒出胡茬的下巴輕壓在自己後頸上,印下來的還有他的嘴唇, 那處肌膚柔嫩,很是敏感,他的吻像砂紙磨過,酥癢酥癢的。


    她忍不住輕輕顫了一下,語氣軟得像撒嬌, “癢。”


    程遇風也笑得胸腔顫動,時間還早,小女朋友在懷裏,氣氛也合適,可以放任著再做一些男女間的小壞事。


    陳年聽著稀疏雨聲,緊緊抱住了他,彼此呼吸交纏,她眸底如春波蕩漾,纖細的身體也躍動起曼妙的弧度。


    從床上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陳年腳踩棉花走進了浴室,抬頭看到鏡子裏的那張臉滿是媚意,她輕咬粉唇,無聲地笑了。


    睡衣扣子並沒有完全扣好,隨著她彎腰的動作,白皙肌膚上的紅痕清晰可見,有些是昨晚留下的,色澤較暗,有些是剛剛弄的,像朵朵淺紅色的花。


    想到他之前是怎樣在她胸口……每一幀畫麵都值得細細回味。


    陳年摸了摸臉,長睫垂落,想遮住眼裏的旖旎,遮不住,全從眼角溢了出來,她打開水龍頭,拿了洗漱杯去接水,牙刷一進嘴裏才覺得味道不對,她低頭一看,洗麵奶的蓋子還開著,牙膏倒是好好地倒立在置物架上。


    歎氣。


    陳年你要爭氣要淡定,不就是……親手感受到了嗎?然而,一想到將來那個東西要進入自己的身體,她還是怯了……


    怎麽就……能呢?她比較了一下,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啊。


    光是想想都覺得好痛。


    陳年刷完牙,簡單衝了個澡,穿好衣服後,才磨磨蹭蹭地出去吃早餐。


    程遇風訂的是下午的機票,因天氣原因,排班錯開了,他這次也是以乘客的身份陪陳年回s市。


    從吃早餐、到午餐再到坐上飛機這段時間,陳年都不怎麽好意思和程遇風的眼神對上,生怕他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全部想法。


    乘務員過來客艙送餐點飲料,看到程遇風時,微笑著打了聲招呼,昨天他在機場維護公司員工的事一夜之間在昭航內部傳開,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顆芳心要蠢蠢欲動了。


    按照慣例,每年新來的cc都會千方百計地向前輩們打聽程遇風,可得到的答案都是——


    沒戲,別浪費時間了。


    可也有那麽些不信邪的,撞了兩三次南頭後,也就老老實實地收起芳心,或者轉贈他人了。


    乘務員看看程遇風旁邊的小姑娘,麵上的笑容仍不減,心裏卻波瀾起伏,這該不會就是程總的女朋友吧?


    是的吧,誰看過他和異性走得這麽近,得,還牽著手呢。


    程總也笑得太溫柔了吧,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曾經暗戀你的人的感受啊?


    乘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顯得太突兀:“請問需要點什麽?”


    程遇風習慣性先去征詢陳年的意見,陳年想要喝水,他向乘務點點頭,“兩杯水,謝謝。”


    “好的。”


    乘務還有得忙,倒了兩杯水給他們後就去為其他乘客服務了。


    陳年喝了水潤潤喉嚨,想到什麽,戳兩下程遇風的手臂,“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啊?”


    不難想象,她有很多隱性情敵。


    程遇風把胳膊壓在她肩上,漫不經心地勾唇笑起來,一副要清算舊賬的不正經樣子,“陳年小朋友,我的情敵把表白信息發到我手機上,我有說過什麽嗎?”


    而且還不止一條。


    啊?


    陳年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那些表白的男生消息有點不靠譜啊,怎麽會把程遇風的號碼誤以為是她的?


    想起來了,好像有一次,她在學校填寫同係師姐的調查問卷時,隨手就寫了他的號碼。


    “哎,”陳年想快速把這一頁翻過去,她看向舷窗外,非常不自然地轉移話題,“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看到彩虹。”


    程遇風哪裏會這麽容易放過她:“要看看嗎?”


    看什麽?


    陳年懵了一瞬,才意識到他說的“看”,不是看彩虹,而是看表白信息。


    她當然是搖頭:“……不用了。”


    “還是看看吧,寫得還挺好的。”


    陳年把額頭砸在他手臂上,悶聲悶氣地說:“程先生,求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程遇風沉默了,抿著兩片薄唇,似乎在思索什麽。


    陳年也慢慢琢磨過來了,簡直恨不得把剛剛的話一個個字吞回去,經過昨晚後,“手”什麽的就成了一個禁忌話題……


    她覺得自己真被某人帶壞了。


    好在程遇風也沒有再開口調侃,兩人任由這隻有對方才知道的曖昧發酵,好幾回氣流顛簸後,陳年整個人暈乎乎的,也忘了去留意窗外是否有彩虹流雲飛過。


    抵達s市機場已經是下午五點多,知道陳年歸家心切,程遇風先帶她去吃了晚飯,然後開車送她回桃源鎮。


    車子開進鎮上時,夜色已濃,桃源河水靜靜流淌,彎著腰的水仙橋在水波裏蕩漾。夏夜總喜歡搬著板凳小椅子圍著談天說笑的人們,也在盡興後乘著涼風散去,鑽回了自家小院柔亮的燈火裏。


    偶爾,遠處會傳來幾聲狗叫。


    車子不能開進巷子,程遇風把車停在巷口,陪陳年步行進去。


    大概是剛下過雨的緣故,青石小路濕漉漉的,凹凸不平處養著水,水光瀲灩,縫隙裏還有小撮的青苔探出,陳年小心翼翼地避過,拂麵的風裏夾著植物的淡香,她深深吸一口氣,這是熟悉得不能熟悉的氣息。


    腳下的小巷,縱橫交錯,各自通向不同的人家,每一條都印著她的腳印,這原本是不屬於她的軌跡,命運卻偏偏把她放到這裏,格外恩賜了她另一段純真美好的時光。


    陳年停下腳步,站在暗黃的路燈下,風吹起她的裙擺,像一雙手般溫柔地擁抱著她,讓她瞬間眼眶溫熱。


    家裏,再也沒有人會等她了。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塵封的時光撲麵而來,她親手種下的花木,有些依然生機盎然,有些卻已枯幹,仍保持著掙紮向生的姿勢。


    水井邊長滿了青苔,時光把她以前常坐的那張小木椅也磨舊了,它被遺忘在角落裏,像個垂垂老矣的長者。顧影自憐。


    螢火蟲在庭院裏飛來飛去。


    “進去吧。”程遇風在身後說。


    陳年點點頭。


    越往裏走,陳舊沉悶的氣息越重,陳年站在客廳中央,視線貪戀地朝四處看。


    程遇風把東西放下,捋起襯衫袖子,拿了盆子去外麵打水,接下來兩人分工合作,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把客廳和陳年的房間清理了一遍。


    時間來到十點整。


    程遇風準備去鎮上賓館下榻一宿。他從來不是會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但也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桃源鎮本就不大,消息傳播速度很是可觀,一個還在上學的女生公然帶著男人回家裏過夜,流傳過程中說不定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添油加醋,別人會怎麽看陳年?


    他不得不為她考慮。


    “我手機不關機,有什麽事隨時打電話,”程遇風把她頰邊散落的頭發夾回耳後,很自然地捏了捏她耳朵,“一個人睡,不會害怕吧。”


    當然不會。


    陳年撇撇嘴,她才沒有那麽膽小。


    “乖。”他親了親她鼻尖。


    “那你到了給我發條信息。”陳年妥協了,她看看門外蒼茫的夜色,“巷子很複雜的,你會不會迷路啊,要不我送你到巷口吧。”


    不過,他方向感很好,就算導航失效,開著飛機在天上都不會迷路,這小巷怎麽能難得倒他呢?


    “嗯。”男人的聲音很輕柔,透著愉悅,“到時還要我再把你送回來?”


    “好了。”他哄孩子似的輕拍她後背,“我走了,記得把門鎖好。明天見。”


    陳年站在原地,目送著男人頎長挺拔的背影走進夜色,漸行漸遠,進了小巷後,眨眼就不見了。


    她抬起頭。


    夜空上,藏在雲層後的月亮偷偷露出了半邊臉,不一會兒後就整個都露了出來,清輝滿天,是滿月。


    她和程遇風的一場相遇,就像從深巷裏出來,無意中撞見了一輪月亮。


    程遇風一路踏著月色走出小巷,兜裏手機“叮”的一聲,他掏出來一看,沉靜的目光變得比天上月還要柔和。


    陳年之於他,又意味著什麽?


    這個問題隻有程遇風知道答案。


    她是太陽,是月光之源,永遠的熾熱光亮,越過晴空之下的烏雲,落入他寂靜暗淡的生命,溫柔照耀。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覺得日月什麽的變得很不單純了我去


    手動擋滴滴滴


    隨機掉落10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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