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程遇風發現懷裏的人在走神, “怎麽了?”


    陳年杏眸瞪大, 視野中卻沒了溫清歡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 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眼花看錯了,又或者因為頭暈產生了幻覺。


    她搖頭, “沒什麽。”


    晚風拂過樹梢,從枝葉間抖下好聞的植物清香, 香氣剛碰到陳年鼻尖,勾人似的, 喉嚨跟著癢起來, 她壓低聲音咳了兩下。


    程遇風抬手再次去探陳年的體溫,是正常的溫度, 桃源鎮那次她燒得不省人事, 他在床前照顧了整夜,那真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甚至比去年的“616”事件更讓他措手不及,在這個陌生領域,他是無能為力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守著她。


    醫生說陳年是易發燒體質, 而且燒起來不容易退,隻要她有個頭疼腦熱,程遇風就會格外注意。


    “先上去休息吧。”


    陳年額頭貼著他溫暖的手心,“唔,不想這麽快和你分開。”


    “再抱一會兒, 好不好?”


    程遇風把外套攏好,無聲默許。


    陳年踮起腳尖,程遇風以為她是要親,很配合地低下頭來,沒想到她湊過來在他耳邊說:“程先生,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麽這麽的喜歡一個人,看不見的時候牽掛他,在一起時每分每秒都想黏著他,想變得和他一樣好,想和他並肩而立,風雨同舟。


    相比陳年的大方坦率,對二十九歲的程遇風來說,“喜歡”這兩個字是不怎麽說得出口的,或許可能是因為程度太輕了。他更願意用“愛”去形容這段感情,是的,他此刻無比確定,他是愛這個小姑娘的,以一個成熟有擔當的男人身份,想要和她共度餘生。


    “你剛剛該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陳年的臉頰在朦朧月光下浮現一絲淺淺的紅,眸底柔光流轉,“我生病了,會傳染的。”


    雖然她也很想親。


    程遇風輕輕捏了捏她下巴,“好了,上去吧。”


    陳年吃了藥確實有點犯困,她鬆開手,“那我上去了。晚安。”


    “晚安。”


    程遇風站在原地,在夜色中看著她緩緩地走進宿舍大樓,又等了幾分鍾後才離開。


    陳年宿舍在五樓,每層都有兩部電梯,平時她為了鍛煉身體,大都是走樓梯,可眼下身體比較虛弱,就坐了電梯上去。


    她從電梯出來,往宿舍走,看到走廊陽台上站著溫清歡,想著是同係的研究生師姐,又住隔壁,於是笑了笑當做是打招呼。


    沒想到溫清歡卻叫住了她,視線緊盯著她身上的男士外套:“剛剛樓下那個,是你男朋友?”


    陳年心裏有些不舒服,想到之前自己抱著程遇風時站在不遠處看的人真是眼前這位溫清歡師姐,她頓時有種被人侵犯了隱私的感覺,所以隻是牽唇笑笑,就越過溫清歡走了過去。


    推開宿舍的門進去,陳年看到談明天和丁唯一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談明天回頭看到陳年,連忙招手讓她過去聽八卦。


    “我又聽說啊,那位溫清歡師姐是因為和宿舍裏的人鬧了矛盾,住不下去,這才一個人搬出來的。”


    “你們覺得,到底是什麽樣不可調和的矛盾才會鬧得這麽僵啊?”


    丁唯一摸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番,“可能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


    談明天覺得這個原因不成立,她指了指陳年,“你會因為陳年漂亮就孤立她嗎?”


    “不會。”


    “那不就是了?”


    “可能那位師姐生活習慣不太好,比如睡覺打呼,磨牙,還夢遊什麽的?”


    是有這個可能性,但是也沒有嚴重到要把人趕出來吧。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丁唯一眯著眼說,“她搶了舍友的男朋友。”


    談明天捂著嘴巴,眼睛睜大,“我去,這也太勁爆了!”


    “你們不要太大聲,”陳年提醒道,“我剛進來時,人還在走廊外呢。”


    是不是每個宿舍都會暗地裏談論別人的八卦?高中時張藝可就是宿舍夜聊時的積極分子,幾乎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哪個女老師懷孕又流產了,哪班的誰誰誰喜歡誰誰誰……


    沒想到上了大學,舍友換了,八卦精神卻是一脈相承。


    陳年鮮少去關心別人的私事,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吹幹頭發出來,談明天已經回到自己座位,戴著耳機在看書,丁唯一則是在陽台和家人講電話,說的是粵語,陳年聽不懂,不過覺得挺好聽的。


    陳年吃了一包藥才睡下,睡得很沉,醒來已天色大亮,今天是周六,其他兩人還睡著,宿舍裏安靜得隻有空調運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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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略喉嚨的些許不適,陳年感覺已經好多了,為了不讓爸爸媽媽擔心,昨晚在醫院時她發信息給他們,說自己還有個課題要完成,周末不回家。


    她的性格裏還留著媽媽路如意從小灌輸的獨立成分。


    手機震了一下,陳年拿起來劃開屏幕,是程遇風發來的微信語音,手機放到耳邊,變成聽筒模式後,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了出來——


    “早餐後記得吃藥,如果身體還不舒服的話,我再帶你去醫院。”


    不方便發語音,陳年握著手機打字:“好的,我知道。我沒事了,不用擔心。”


    和程遇風聊了半個小時左右,陳年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她接通,“你好。”


    對方告訴她自己是如意樓的外賣員,現在就在宿舍樓下,請她方便的話下來拿一下早餐。


    早餐?


    陳年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你幫我訂了早餐?”


    cyf:“放心,這家沒有地溝油。”


    本來程遇風今天也休假,他昨晚就打算好了早上接陳年一起去吃早餐,可公司臨時通知要去開個緊急會議,計劃隻好又取消了。


    陳年飛快換了身衣服下樓拿回早餐,丁唯一披頭散發從床頭探出腦袋,她胡亂把頭發撥開,伸長鼻子去聞,“什麽這麽香?”


    談明天從床上坐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睡意全無,她狠狠吞口水,“這味道……如意樓的秘製鳳爪!”


    她的最愛好嗎?!


    談明天長手長腳,攀著欄杆直接跳了下來,穩穩落地,“陳年,這是你買的?”


    還買了這麽多,好大手筆。


    如意樓是a市的百年老店,每天客人如雲,供不應求,到現場還得排隊,有時排隊還不一定能吃上。而且,作為土生土長的a市人,恕她孤陋寡聞,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家還送外賣的。


    不等陳年回答,談明天扭動著修長的身體,“我應該有份吧!”


    “當然有份啊。”


    程遇風定的是三人份,不過那些散發著令人垂涎欲滴香味的早餐是給談明天和丁唯一的,陳年吃的是皮蛋瘦肉粥和流沙包,她胃口也不大,這兩樣就夠了。


    談明天和丁唯一吃得一臉滿足,忙著減肥的談明天直嚷著這些吃下去,中午飯都不用吃了。


    沒想到的是,十一點多,葉明遠和容昭過來看女兒,還帶了三份豐盛的午餐、甜點和水果。


    東西太多,談明天上前接了一部分,“叔叔阿姨你們真是太客氣了。”


    容昭牽著陳年的手笑道:“平時還多虧了你們照顧年年。”


    談明天和丁唯一紛紛表示,哪有哪有,大家互相照顧。


    其實還是有些心虛啊,昨晚太沉迷八卦,竟也沒察覺陳年身體不舒服。


    葉明遠的目光一直在陳年身上,見她隻是有些疲累,沒有別的異樣,一路提著的心就放下了,“年年,學習很重要,但身體更重要,知道嗎?”


    陳年點點頭,“我知道的,爸爸。”


    “叔叔您放心,”談明天說,“以後我會幫忙監督陳年的。”


    葉明遠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


    宿舍管理製度規定家長隻能在宿舍待半個小時,葉明遠和容昭看著女兒吃完飯,又聊了會天,時間就差不多了,正要起身時,葉明遠不經意看到桌上放著一小包藥。


    陳年循著他視線望去,心裏一個咯噔,“爸爸……”


    雖然因為下周一就開始軍訓,周末要趕課題是真的,但陳年此時還是有一種謊言被戳破的感覺,耳根熱熱的,幾乎不敢看葉明遠的眼睛。


    葉明遠哪裏不清楚女兒的心思,他很輕柔地在她頭上摸了摸,“好好照顧自己。”還以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加了一句,“下不為例。”


    陳年用力地點頭,“嗯!”


    幾分鍾後,陳年送父母下樓,看著車子在視野中慢慢遠去,忽然感到鼻尖酸酸的,有一種幸福得想要落淚的衝動。


    周末兩天轉眼即逝,星期一早上七點,為期半個月的新生軍訓正式拉開帷幕。


    院長在高台上做著軍訓動員會,台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撒在草地裏的黑芝麻。


    激動人心的動員會結束後,各班的黑芝麻們變成了一個個規整的矩形方陣,被教官們領著去了指定的訓練場地。


    談明天出門前塗了一層隔離霜、三層防曬霜,又把帽簷壓得很低,爭取減少曝曬麵積。


    “第一排的那位男同學……”教官聲若洪鍾地喊道,“你到最後一排去。”


    其他人發出陣陣笑聲。


    談明天抬起頭:“教官,我是女生。”


    班上隻有5個女生,自然全部都是站第一排。


    教官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一眼她那在男生裏也算是很出挑的身高,“原來是女生啊。”


    “這樣,你到前排來給大家做示範吧。”


    談明天影子顫了一下,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公作美。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無邊無際的天空上隻掛著一輪烈日,極盡所能地散發光和熱,空氣裏也根本感受不到一絲風的氣息。


    同學們個個都像粽子似的被軍訓服裹得嚴嚴實實的,頭頂上是火辣辣的太陽,腳底下是灼燙的水泥地板,沒一會兒大家臉上都泛起了汗珠和潮紅,哀怨聲此起彼伏。


    熱浪一股股撲過來。


    教官也熱得頂不住,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他大手一揮,“休息十分鍾!”


    同學們如聞天籟,一哄而散,四處找樹蔭乘涼或去小賣部買水去了。


    陳年摘了帽子,坐在樹下,不停地用手扇風,沒想到這麽熱,之前準備的水都喝光了,剛好班長遞了一瓶礦泉水,她道謝後接過來擰開蓋子,兩口就喝了大半。


    班上的男生眾星拱月似的圍著陳年,大家有說有笑的,他們這個地方樹蔭多,氣氛又愉悅,不一會兒談明天和丁唯一也找了過來。


    兩個男生知道她們和陳年同個宿舍,自動讓出位子,丁唯一和談明天一左一右在陳年旁邊坐下。


    談明天的臉已經被汗水糊成一片,她仰頭咕嚕咕嚕灌著水,隨著她的動作,丁唯一留意到,她的臉和解開兩顆扣子下的頸下肌膚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色澤分層。


    丁唯一再扭頭看看陳年,膚色好像沒什麽變化,甚至白皙中還透著水潤的紅暈,連被汗水浸濕軟軟搭在額前的頭發,看起來都是那麽自然。


    談明天喝完水,一抹脖子上的汗,“陳年我跟你說,我今天真是太倒黴了……”


    丁唯一決定還是等晚上回去再跟談明天說自己的發現,並建議她換一款防曬霜,免得她現在聽到會當場暈厥過去。


    下午的天氣沒有最熱,隻有更熱,同學們都叫苦連天。


    好不容易熬到五點,訓練結束,所有人都蔫蔫地解散去飯堂吃飯了,談明天第一時間衝回宿舍洗澡,衣服一脫,她從鏡子裏看到黑白分明的自己,簡直就跟見了鬼似的,“啊啊啊!”


    尖叫聲快把屋頂都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年糕:程先生,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程先森:我是愛這個小姑娘的。


    看這段數。


    隨機掉落10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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