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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著她們,狠下心說:“你們不走,我可要回去了。”說完就往山下走,走了幾步回頭望望,她們兩個依然默默地站在那裏,眼神裏還是一種期盼的眼神。


    富貴停下來:“你們到底回不回?我真的要走了。”


    她們兩個索性不再看他,把富貴的衣服扔在地上,執拗地盯著遠方的落日。


    富貴歎口氣,剛才她們那種眼神,無意間讓富貴想到了燕子。


    他們臨別的時候,燕子也是用那麽望著他,眼睛裏充滿著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期盼和憂傷,雖然那是一個春季,但也是這樣的微風拂動著她的秀發,那一幕,永遠的觸動著他的萬絲柔情。剛才她們的眼神,一樣的讓他感到一陣酸楚。


    他無奈的走到她們身邊,撿起衣服披在她們瑟瑟發抖的肩上:“我答應你們……”


    話未說完,她們興奮得差點跳起來,激動地說:“真的?你答應我們去看你戰友?”


    富貴沉下臉說:“不過,我有條件:你們去了不許喧嘩,不許和任何人說……”


    “好了,我們都答應。”她們兩個激動地拽著富貴的胳膊:“趁現在天還沒黑,你趕緊帶我們去吧,中尉同誌。”


    富貴掙脫她們的手:“你們嚴肅點,別拉拉扯扯的。”


    “……如有來生,必將橫刀立馬,掃盡蒼穹……”碑文是黎明寫的,可此刻富貴讀到的不再是豪氣,而是一種無限的感傷。


    這裏的每一粒沙土,都深深掩埋著富貴徹心的疼痛,他還能清晰的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從這裏一直往東,就是我的家鄉。那句話裏,含著亮子對家鄉的無限思戀和向往,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可是,寒風依舊,落日依舊,那個曾經熟悉的笑臉卻恍如隔世!


    夕陽下,鐫刻著英雄名字的石碑被鍍上了一層金黃,那個熟悉的笑臉在深邃的凝望著他用生命和熱血駐守的這方熱土,隻有那個冰冷的黃土堆上稀疏的枯草,在寒風中隨風搖曳,似乎在述說歲月無盡的滄桑。


    如有來生?來生是什麽樣?富貴默默地打量著空曠的戈壁,這裏的一切都有來生,隻有人的生命沒有來生!


    如果歲月輪回,他還會穿上那身迷彩,用自己的青春堅守著這片空曠,駐守著這片熱土嗎?還會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著軍人的尊嚴,把自己的熱血無畏的灑在這裏的山脈,讓自己的名字永遠鐫刻在冰冷的石碑上,成為不朽嗎?


    徐葉用纖細的手指摸著那塊高大的石碑,秀發輕輕地散落在亮子的名字上。楊靜掏出手絹,仔細的擦拭著照片上的塵埃,那麽認真,那麽專注。


    富貴無言地望著她們沉痛的清理著墓上的枯草,神情肅穆。如果,亮子在天有靈,也許會感受到女兵戰友那崇敬的目光吧,富貴默默地想。


    “天黑了,回去吧。”富貴不忍心她們兩個弱女子在這裏承受酷寒。冬季的戈壁,常人難以抵禦那刺骨的寒冷,何況,富貴已經感受到寒風陣陣犀利,帶著肅殺的寒氣。


    徐葉把衣服披在楊靜身上,回過頭問:“我們雖未曾說過話,但我們還是認識一場,我可以祭奠他嗎?”


    看富貴默認了,徐葉掏出潔白的手絹,靈巧的挽成一朵白花,楊靜回頭問:“你帶煙了嗎?”


    富貴怔了一下,但還是把煙扔給她。她取出三支,放在嘴裏,然後用顫抖的手開始點火,連續打了幾下才把煙點著,由於不習慣煙草的氣味,開始劇烈的咳嗽,許久才停下來,默默的把那三支煙放到亮子的墓前。


    寒風襲來,那朵白花在暮靄中微微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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