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宸從如意院迎出來,卻遲遲不見宗澤翰進來,正想差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是絆住了,卻聽聞宗澤翰重傷歸府的消息。


    “你見到王爺?傷的嚴重不嚴重?”林傾宸臉色一變,緊緊盯著前來報信的小廝。


    小廝縮了縮脖子,“馬車直接進了府,王爺是讓人從馬車上抬下來的,手臂和臉都被布蒙著,看似傷的不輕……”


    傷的不輕……傷的不輕……


    林傾宸眼前一片昏暗,周圍的叫喊聲聽在她的耳朵裏輕如蚊呐,腦海裏隻有四個字久久徘徊不去。胸口好似有重物壓了下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半天才將眼前一張張急切的臉看清楚。


    “王妃,王爺隻是受傷,你可千萬不能亂了陣腳。”不過眨眼之間,眾人覺得心境有了天與地的變化。


    林傾宸緩了緩心神,手下意識地朝腹部摸去,還好腹中胎兒沒有受到影響,她心裏稍安,抬步向書房走去。每走一步,心裏的擔心就加重一份,到底傷的有多重,居然連馬車都下不了?就算當年在洪州遭人暗襲也沒有到如此地步啊。


    眼前寬敞結實的馬車早已不是宗澤翰慣用的馬車,林傾宸也隻是打眼一掃,人就已經衝進了院子,速度之快嚇得後麵跟著伺候的鳴芳和路兒臉色又是一變。


    “王爺人呢?怎麽都立在這裏?”書房門緊閉,文管家和幾個府中的管事都站在廊簷下,林傾宸說話的功夫,眾人都朝她看過來。


    文管家撇了一眼書房門,這才低聲回道:“王爺外傷感染,先在昏迷不醒,隨行的大夫正在裏麵換藥。”


    林傾宸就算再急,也隻能等大夫換完藥再說了。不過這麽大的事,不知道跟宮裏稟報了沒?


    “誰一直在跟前伺候?”林傾宸看著門口守衛木呆呆的臉問道。趁著裏麵換藥,她想問問宗澤翰到底是怎麽受傷的,前天鄭凱傳到宮裏的信壓根就沒提及他受傷的事,看來隻能是這兩天發生的事了。


    門口的護衛似乎有些緊張,二人相視一眼之後,其中一人說道:“啟稟王妃,屬下隻負責守衛,跟前伺候的一直都是長生。”說完朝書房看了一眼。


    不用說,長生肯定是在裏麵。


    “風、雨、雷、電呢?他們此時也在裏麵?”林傾宸也就是隨口一問。以前,不管宗澤翰在哪裏,這四人都隱在他周圍,一有情況就會自動現身,就算後來到了京城,這種守護也是外鬆內緊,她都覺得有些誇張,可現在,她才知道這種守護根本就不夠,遠遠不夠,否則他又怎麽會受傷呢?


    “兩日前,我們在沙縣遇到山體滑坡,雷和雨為了保護爺被碎石和泥土掩埋了,爺也受了重傷。”兩個護衛的說辭和長生的一模一樣。


    “山體滑坡?”林傾宸眉頭一挑,最近天色一直很好,也沒聽過附近有什麽地方下大雨,怎麽可能會發生山體滑坡呢?不過,據她所知,山體滑坡除了因為地質結構和降雨、地震、地表水的衝刷自然因素以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人為亂砍亂伐,對地理環境造成人為破壞等因素造成的。在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古代,這種天災**還真是無法預料的。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這兩日她在宮裏可是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像這種事,遠的不說,就說去年吧,各處發生水災之後,朝廷的救援可是相當及時的,絲毫不亞於現代的救援搶險速度和力度。而且事發之後,當地官員一定會在組織救援和修整道路的同時用快馬上報朝廷,然後朝廷再加派人手協助當地官員處理此事,爭取將損失降低在最小範圍類。如今宗澤翰不僅受了重傷,更是折損了兩員一等護衛,可見這次山體滑坡的勢態非常嚴重。


    不等護衛回話,書房隔間的門從裏麵打開了,臉上帶著明顯擦傷痕跡的長生從裏麵走了出了,見到林傾宸時微微一愣,然後才低聲行禮,“王妃,奴才護主不周,還請王妃責罰。”


    長生臉上的擦傷也不輕,半張臉看起來都有些腫了,聲音也有些沙啞,林傾宸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問起宗澤翰的傷勢,“王爺醒過來沒?身上的傷到底嚴重到什麽程度?”


    長生許是心中有愧,一直低著頭回話,“王爺自受傷之後就一直低燒不退,這一路也沒少念叨王妃,剛才換藥時醒了一下,讓奴才轉告王妃不用擔心,休息幾天就好了。”


    林傾宸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他昏迷不醒一直念著自己,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告訴自己不要擔心。可是不親眼看看又怎麽能放心呢?


    “我進去看看。”林傾宸抬腳向書房隔間走去。


    長生稍微猶豫了一下,身子一側,給林傾宸讓了路,自己也跟著進去了。


    屋子裏有一種很濃鬱的藥味,林傾宸用手帕掩著嘴,強壓下胸口翻湧的那種惡心感。


    書房隔間的床邊立著兩個風和電,看見林傾宸時也是微微一愣,然後身形僵直的朝後退了退,林傾宸也沒顧上跟他們打招呼,目光就被床上平躺著的身影所吸引了。床上的人麵部大部分都是用白色棉布條包裹著,隻留下眼睛、嘴巴、和鼻子,林傾宸雙眼酸澀,從宗澤翰的臉上一隻看到裸露在外麵被棉布緊緊裹著的雙手上。


    “王爺……我是宸兒,你醒一醒,跟我說說話好嗎?”林傾宸跪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捧著宗澤翰的手,語氣說不出的心疼的,“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經曆了那麽多風風雨雨都沒事,怎麽會因為山體滑坡栽了跟頭?……你每天不是練功


    嗎?……練得功夫都去哪裏了?……”


    林傾宸斷斷續續的說著,將自己的擔心全部化為語言說給宗澤翰聽,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到,就想這樣一隻說著,直到他醒來為之。


    長生見狀也不敢上前阻攔,風和電聽著嘴角直抽抽,可是也不敢上前相勸。隻有那身著白袍的大夫看似有些不耐,聽了半響之後,上前勸道:“王妃,王爺隻是外傷引發了舊疾,多休養一些日子,身子還會跟以前一樣硬朗,還請您多保重自己的身子,王爺日後的調養可少不了王妃的操持。”


    林傾宸哭了半天,又得了大夫的保證,心裏的不安也稍微緩和了,起身看著隔間的擺設,她對長生說道:“為什麽不送王爺回如意院?那裏地方寬展,條件要比這裏好得多。”


    長生就說道:“如意院人多嘴雜,不適宜修養,又要累王妃受累,這是王爺在路上清醒時吩咐的。此次去西南收繳秋糧,遇到不少阻力,雖然最後都解決了,可還是有人漏網,王爺此次回京就是想跟皇上商議,派一部分兵力去西南將肅清亂黨餘孽。誰料到途徑沙縣,當地百姓正好開山采石,造成半座山垮塌,我們死傷了不少護衛,還好雷和雨反應及時,用內力將跑出馬車的王爺推了出去,可還是受到了一些波及,身體多數受到擦傷。因為是沿路隱了身份回來的,所以也沒敢跟當地官府求助,至於官府是如何救治其他村民,是否向朝廷稟報,我們因連夜趕路也無從知曉。”


    這麽一說就全部通了,估計公文最快也要今晚才會送到吧。


    “那這麽說,還沒有人去宮裏報信?”林傾宸蹙了蹙眉頭問道。


    宗澤翰做事一向謹慎,而且他手中的情報網絕對不可能讓這麽重要的消息握在手裏而不發,否則鄭凱又怎麽會精準無誤的知道宗澤翰的行程,並且言明今日一定會回京呢?


    長生神色一僵,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宗澤翰,低聲說道:“王爺是擔心宮裏知道了著急,反正他也是提前回來的,就吩咐小的暫時對外隱瞞消息,等傷勢養好了,祥王也回京了在一起回宮複命。”


    一聽他是提前回來的,林傾宸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算不算在劫難逃呢?不早不晚,偏偏在炸山采石的時候經過那裏,怎麽就那麽忖呢?


    大夫也上前說道:“王爺主要是外傷,實在不宜挪動,王妃若是相信在下,就讓在下住在府上照顧王爺的傷勢吧,這樣也就不用到外麵請大夫,以免引起外人的注意。”


    “這……”林傾宸有些遲疑,若是子越這麽說,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可是這個大夫是什麽來路,她壓根就不清楚,就這麽把宗澤翰的半條命交給他,她可沒那麽大的膽子。


    長


    生也看出了林傾宸的猶豫,就上前解釋,“這位尚大夫是我們去西南時遇到的一位歸隱大夫,醫術不比子越先生差,王爺本意請他到書院教習醫術的,正好此次幫了大忙,這一路都是尚大夫施針弄藥,王爺的命可以說是這位尚大夫救得。”


    “嚴重了,嚴重了,行醫治病本是我的誌向,能救則救,救不了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用,還是王爺有佛祖庇佑,命不該絕。”尚大夫連忙擺手,根本不受長生如此推崇。


    “那就有勞尚大夫了”既然這樣,林傾宸還真不好拒絕人家的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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