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示好


    第二天吃過早飯,林傾宸就開始為宗澤翰出行做準備。吃的、穿的、用的、成藥等,林林總總收拾了兩大箱,又叫來長生叮囑了半天。


    宗澤翰從宮裏回來,看著兩個大箱子哭笑不得,“我這是去辦正經事,又不是出去遊山玩水、會親訪友,收拾幾件換洗衣服就成,其餘的我看就不用了,省的耽誤行程。”


    女人家就是麻煩,一個幸福的麻煩,宗澤翰臉上笑著,心裏想著。


    林傾宸和屋裏的丫環悶著頭笑了半天,又精簡了一些,最後湊成一個箱子,宗澤翰這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下午祥王夫婦來訪。


    這是沈清月第一次來訪,從外院到內院,一路上不動聲色的打量府中來回走動的下人,果然如外界傳說的那樣——井然有序。


    再看林傾宸時,心裏不由歎息。


    最近,京城很多世家都在暗中打探翰王和她的事,說他們夫婦琴瑟和鳴的有之,說翰王妃當年憑借不凡的相貌讓翰王醉臥溫柔鄉的有之,甚至還有一種說法,翰王妃當年和親路上匆忙嫁給翰王根本就是因為二人早有私情,孤男寡女久居一室,難免有了拉扯,翰王正好需要一個身份作掩護,所以才就勢娶了她。


    如此一來,早先因為翰王性格暴烈傳聞而打了退堂鼓的人又動了心思,甚至有人已經在父皇和母後那裏遞了話,想讓父皇和母後鬆口給翰王再納幾個側妃和美妾。


    如今,被北蒙國公主這麽一鬧,大家就更坐不住了,甚至還有人求自己幫忙的。


    “月姐姐,可是這茶不合您口味?”丫環上了茶,沈清月卻隻看著茶杯怔愣,林傾宸不禁有些詫異。


    沈清月眼睛閃了閃,回過神笑道,“哪裏,這雨前龍井正是茶樹‘一葉一芽’的時候采摘,製出的茶最是香醇,有道是‘玉髓晨烹穀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沒想到嫂子的口味倒是跟我相似。”


    既然她不想說實話,林傾宸也不揭穿她的心不在蔫,就笑著說起了茶經。


    從現在正在喝的雨前龍井說到明清茶,又從碧螺春講到鐵觀音、普洱、大紅袍,二人正說得高興,書房小廝卻來稟報,說是祥王要走了。


    沈清月拉著林傾宸的手打趣她,“二哥真是有福氣,娶了一個如此博學多才的。等他走了,我可會經常來討教的。”


    林傾宸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就笑著說道,“左右不過幾步路,正好三爺也不在家,你沒事就帶著孩子們過來,我讓廚房給你們做幾道新式點心。”


    沈清月笑著應諾。


    第二天天一亮,宗澤翰和宗澤祥就離開了京城,同行的還有戶部的幾位官員。


    林傾宸也梳妝打扮好,準備進宮給文皇後請安。


    馬車經過祥王府和宇王府時,都有人進去通報,等到了宮門口,代美豔和沈清月就趕了上來,三人一起去了永安宮。


    自文皇後和幾個兒女團聚之後,就將他們的請安時間推後了半個時辰,如此一來,後宮妃嬪的請安就要早於他們的請安時間。


    等林傾宸她們行過禮之後,文皇後就把住在宮裏的皇子和公主打發了,留下幾位有封號的王妃和太子妃,想必也是有話要交代。


    卻沒想到文皇後說起了故事,“昨日左相夫人進宮給我請安,就說起一樁民間趣聞。說的是有一大戶人家,兒子在外做官,受到上司賞識,替他牽了一樁姻緣。父母擔心外麵娶得媳婦不服他們管教,就擅自做主又在家裏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後來兒子任期滿了調任回到父母身邊,這才知道家裏已經為他準備了一個媳婦。可是他與妻子早就育有一子,小日子過得也算和美,就勸父母賠償女方一大筆銀子將這樁婚事給退了。按說,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可是當母親的覺得在外人麵前失了麵子,就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到了新媳婦身上。這個新媳婦也是個聰明的,對公公婆婆和家裏的小叔小姑,乃至隔房的長輩從來都是以禮待之,大家都覺得這樣的女子最容易拿捏的,就在新婦接管家族事務之後,隔三差五的給她添亂,不是鋪子的賬收不齊,就是家裏各處的用度太大,還有人借著送丫環為名將美妾送了進來,新婦也不出聲,隻管叫人記賬,到了年底給各房分賬的時候,就按照賬目的漏洞和個人負責的差事,以及府中各處的用度分攤到各房的頭齊,氣的那些人既沒理又沒臉。至於那些美妾,她就真格當粗使丫環使了,若是不得用的直接發賣了。後來聽聞送人的親戚有些不高興,她立刻笑臉賠禮,買了一些相貌更為俊俏的送給了各房的長輩,不過一年的功夫,好幾家都傳來了添丁的喜訊,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眾人臉色各異,各自思量,又陪著文皇後笑了一場。


    文皇後感歎道:“本宮是一宮之主,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可也是你們的婆婆,這些年,蘭兒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最久,最清楚我的秉性。你們當中有誰可曾發現本宮在你們身邊安插了眼線?本宮也是過來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上天既然讓你們做了我的兒媳婦,這也是你們小夫妻之間的緣分,至於後來那些不得已而為之的,就當是菩薩對你們之間的考驗吧。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能相隨到老的就是這個“妻”,所以我不給你們添堵,你們自己個兒也別給自己個兒添堵,更不要給妯娌之間互相添堵。”文皇後說完,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林傾宸覺得文皇後在自己臉上停留的時間最長,也不知道文皇後是什麽意思?


    是敲打自己嗎?可是聽這話的意思,她又沒給誰添堵,難道暗示的是別人?可是為何會看自己呢?


    其實,林傾宸這次是想多了,因為不光是她,就是其他人也跟她的想法一樣,覺得文皇後說這話好像專門針對的就是她們自己。因為除了林傾宸,其餘幾人,包括太子妃蘇筱蘭、祥王妃沈清月、輝王妃應蝶嬌和宇王妃代美豔,包括榮城公主那頭,一直都有人相托與翰王結親的事項,所以,她們臉色比林傾宸要尷尬多了。因為文皇後確實是一個溫婉賢淑的皇後,尤其是對她們這些兒媳婦從來都沒有高聲責罵過,就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都給你側麵指正,從來不給她們當麵難堪。


    “母後說的是,兒臣幾個一定會和睦相處,絕對不會互相添堵的。”蘇筱蘭笑著對文皇後說道。


    其他幾位也連忙附和,表明自己的態度。


    林傾宸在抬眸的一瞬間,和文皇後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心裏一動,這次直接肯定文皇後說這番話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聯想到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她心中了然。必定是有些人暗中做了什麽,所以文皇後才會借別人之口來警示她們。像這樣的法子,宅門爭鬥中都是稀鬆平常的小手段,根本就不用如此慎重其事的提出來,文皇後真正的寓意是希望大家不要為了外人失了自家人的一團和氣吧。


    林傾宸見文皇後神色有些倦怠,就岔開了這個話題,“母後可是晚上沒有睡好?”若是仔細看,文皇後眼窩處有些淡淡的黑影,雖然用脂粉遮掩,但是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不是能夠從頭到尾都能夠掩飾的很好的。


    文皇後看向林傾宸的目光柔和了很多,“都是老毛病了,稍微有個蟲鳴鳥啼的聲響就會驚醒,一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不像你們年輕人挨著枕頭就睡了。”


    林傾宸就問道,“太醫可有好的調理方法?母後可是我們的主心骨,身子可不能馬虎。”


    文皇後說道:“也不是什麽大病,年紀大了,自然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等暑熱過去了,說不定也就好了。”話鋒一轉,又對眾人說道,“再有幾日就是七夕節,這可是我們在京城度過的第一個七夕節,到時候我想熱熱鬧鬧的辦,你們幾個不如幫我想想,有什麽好點子都獻出來。”


    應蝶嬌嘴角微微一撇,垂下眼簾不說一句話。原本,她今天還想早點過去看望淑妃的,可是被文皇後留下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後,所有的好心情都沒了。她說的那些話,無疑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因為當初輝王勸她莫要動翰王的念頭時,就已經跟她說過同類的話了,甚至比這個更過分,居然還用納自己的表妹為側妃相威脅。後來姨媽幾次上門探尋她的口風,她都找借口推脫了,娘家有事時她可以相幫,但總不能把自己的表妹幫到自己夫君的床上去吧。至於那個帶溫泉的莊子,她雖然從父親手中討了過來,可是一直就沒有機會給林傾宸送去,尤其後來她在壽宴上大放異彩,皇上賞了她兩個京城繁華地段的鋪子之後,自己就更加不想給了,她想著反正那件事最後也沒鬧得很僵,以後見了麵,她主動服軟,多說幾句奉承話就是了。


    主意已定,就笑著說道,“要說好點子,這裏還是二嫂有顆七竅玲瓏心,父皇壽誕時她編寫的《與民同樂》,聽說在民間很受百姓好評,都說父皇是一代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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